海面上,东海舰队排着长队,斩开波浪朝北方前进。
郑驰远站在居中一艘楼船的甲板上,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感慨道:“终于回来了,还是蒸汽机好用啊!”
现在是刮北风的季节,如果没有蒸汽机,楼船拉着这么重的货物想逆风行驶,难如登天,就算能回来,最少也要几个月时间,甚至只能在交趾海域等着,等到明年开始刮南风的时候才能返回。
有了蒸汽机之后,只用了半个月不到,他们就回来了,这在以前是郑驰远想都不敢想的。
当初铁甲战船造好之后,金锋还从水师抽调了不少水手,郑驰远虽然积极配合,但是他从内心觉得金锋不知道大海的凶险,有些异想天开了。
他和大海打了半辈子交道,对大海太了解了,大海远比看起来要凶险得多,水师有一次追杀海盗,遇到了风暴,当时在茫茫大海,来不及返回,也找不到避风的地方,去了六艘船,最后只回来了三艘。
沿海地带还好些,越往里边走,风浪越大。
金锋说过,美洲大陆距离大康足有数万里之遥,当时郑驰远认为横跨数万里海域,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如果遇到大风大浪或者中间迷路了,可能一辈子都到不了。
当时郑驰远尝试着劝了两次,都被金锋反驳了,见金锋心意已决,郑驰远也就不再劝了。
但是这次南下交趾,让郑驰远明白,原来一直都是自己错了。
在远洋航行时,蒸汽船的优势太明显了,不管刮什么风,都影响不了舰队的正常航行。
最重要的是,传统战舰采取的是风帆驱动模式,要把风帆拉到很高的位置,在风帆的拖拽下,本来就会增加船体倾翻的可能。
而蒸汽机楼船采取的是螺旋桨驱动,船体受力位置在尾部,让楼船行驶起来更加平稳,寻常的小风浪根本不用管。
楼船如此,金锋花费巨大代价建造的铁甲战船更不用说了。
郑驰远当时上去参观过,铁甲战船的甲板和舱室之间的那道门是可以封死的,真遇到抵抗不了的大风浪,把那道舱门关死,铁甲船就算暂时被拍进大海,也能重新浮起来。
既然金锋已经成功建造一艘铁甲战舰,不可能不造第二艘。
一想到舰队有可能全部换上蒸汽机驱动的铁甲战舰,郑驰远心中立刻萌生出一股豪情,觉得数万里好像也没有那么远了,至少称不上遥不可及了。
郑驰远正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呢,发现身旁的水手们都抬头看起了天。
金锋前世曾经看过几个网红闹着玩,几个人在街上同时抬头看天,然后经过的人,绝大部分也会停下脚步,抬头看看他们在看什么,最后甚至引起整条街的人一起抬头看天上有什么。
此时的郑驰远也是如此,看到水手们都在看天,也下意识地跟着抬起了头。
之前他是面朝西方看着远处的海岸线,此时转头看向北方天空才发现天上多了一支飞艇编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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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队上空领航和警戒的飞艇也早就发现了对面的飞艇,只不过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不过飞艇是镇远镖局特有的装备,他们并不担心是敌人,等到双方距离没有那么远了,才挥舞旗帜,询问对方的身份。
郑驰远举起望远镜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对面编队挥舞旗帜回话。
当看清旗语表达的意思之后,郑驰远脸色一下子变了,转头朝着亲卫喊道:“快去叫洛澜姑娘!”
烧锅炉时会产生大量废气,这些废气的温度很高,其实也是能源,楼船在安装蒸汽机的时候,金锋设计了两套排烟系统,其中一套就是把废气通过管道接到各个舱室,在冬天的时候可以保证室内温度。
其实原理就和暖气片一样,只不过暖气片里流的是热水,楼船取暖系统中流的是热气。
东海虽然没有渝关城那么冷,但是温度也很低了,洛澜怕冷,所以很少上甲板,大部分时间都是躲在舱室里看书看报。
得知郑驰远找她,洛澜穿上厚厚的皮衣,来到甲板。
“郑将军,是要进港了吗?”
舰队虽然是沿着海岸线走,但是距离海岸线还有几公里,肉眼只能看到海岸线的轮廓,洛澜对东海也不是很熟悉,只知道快到东海了,却看不清具体到了哪儿。
“距离港口还有十几里,还得走一会儿呢。”郑驰远摇头
“那郑将军您叫我出来是?”
“先生来了!”
郑驰远指了指头顶的飞艇。
此时金锋所在的飞艇编队距离舰队已经不远了,洛澜眯着眼睛,甚至能看到吊篮里活动的人影。
“你说先生在这几艘飞艇上?”洛澜一愣:“确认了吗?”
“确认了,”郑驰远把望远镜递给洛澜:“你看第二艘飞艇的吊篮,那不是先生是谁?”
她是金川商会高层,勉强还算九公主的闺蜜,知道的事情比常人多一些。
飞艇虽然安全,但是依然有出事故的可能,而且也出现过几次事故先例。
虽然每艘飞艇和热气球上都配备了降落伞,但是依旧造成过伤亡。
除此之外,还有海东青和一些猛禽也可以威胁到飞艇和热气球。
虽然火枪出现之后,东蛮和党项安分了很多,川蜀地区也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猛禽袭击飞艇的事情了,但谁能保证没有细作带着海东青潜伏在暗处呢?
所以一般情况下,金锋和九公主不会乘坐飞艇和热气球出行,就连唐小北和张凉这样的高层,如果不是必须赶路,也不会乘坐飞艇,而是会选择更加安全的快艇或者蒸汽船。
洛澜知道金锋重视棉籽和稻谷,也猜到金锋可能会亲自迎接他们,但是在洛澜看来,金锋能赶到东海码头迎接他们,已经是极限了,谁能想到金锋竟然会坐着飞艇出海相迎?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当从望远镜中看到吊篮里的金锋,洛澜突然觉得这次去交趾受的所有苦,冒的所有险,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