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土几乎是飞扑出去的,一下子搂住雪浪的脖颈,一狼一人滚打在地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一人一狼正在撕咬,但知道的人明白这份好友重逢的激动心情。
倪土笑着笑着竟然哇哇大哭起来。
血浪却一直伸着舌头舔舐着倪土的手背。
这样的场景让高墙之上的士兵黯然神伤,纷纷落泪。
被围困在狼群正中间的西突厥人见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神呆滞地瞧着倪土跟白狼拥抱。
西突厥人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他们真的败了。
没想到大唐人不但能请得动天雷,惩罚恶人,现在连草原恶霸们都能征服得了,成为他们的好友。
如此以来,草原上哪有他们西突厥人的活路啊。
跟老友亲热够了,倪土瞧着眼前这个颓废的西突厥人,想到他们此后被逼迫到了地中海区域,在那里开疆拓土,还是有些同情。
倪土趴在血浪的耳畔说了一些话。
血浪便仰着脖颈朝着天空发出了一阵冗长的嚎叫。
随后,数百匹狼纷纷转身朝着远方的松林奔去。
它们如同一大片乌云迅疾地飘向了远方。
站在高高的哨塔上的王玄策问程政:“若是用箭雨针对付这些狼群,你有没有把握对付得了?”
“箭雨阵对付庞大的野兽还能凑合,但对这些皮糙肉厚,身材瘦小,矫健灵活的狼群,真没法对付。”
王玄策点了点头:“是啊,八年前,我也曾遇到过这样的场景,那次可谓损失惨重,将近一半的人都折损在了狼群里,直到大雪纷飞,狼群才渐渐退去,若不然,几乎全军覆没了。”
程政很是后怕地说道:“幸亏俺兄弟跟狼群是一伙儿的,要不然今日咱们也得折损一半儿!”
王玄策觉得程政的话有些不吉利,但看到如云的狼群奔走,觉得程政的话说得太轻了。
西突厥人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当看到狼群退去,才哇地一声哭出来,迅疾地起身,朝着旷野疯狂地奔跑起来。
即使跌跌撞撞也要快速逃命。
他要尽快回去,告诉族人,大唐人到底有多可怕。
他们不但真的会召唤天雷,还能操控野蛮血性的狼群。
大唐人太可怕了!
望着逃窜走的西突厥人,众将士们才舒缓下精神来。
王玄策急忙命令大家收拾战场,做好分批次轮值后,准备短暂的休息。
程政几次想走出城墙,去倪土那边,亲手摸摸血浪,但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来走出城墙。
太阳露出了头儿,困倦却突然加重。
程政还是败给了这无比难受的困意,决定去补一大觉。
倪土找到一个水洼,撤下衣服的衣角,蘸了清水,给血浪擦拭嘴巴、爪子,随后是脸庞,耳朵。
倪土有太多的话想跟血浪讲,一股脑挤到一起,倪土忽然不知道该说哪一个了。
憋了半天,毫无头绪,干脆什么话也不说了。
坐在一个缓缓的土坡上,倪土眯眼望着朝阳下的草原,感觉这样的晨光还是异常地美丽动人。
血浪陪着倪土坐了会儿,但最终还是蜷缩着趴了下来。
倪土轻轻捋着血浪的后背,想到了初来大唐时,与血浪一起在旷野里奔突的日子。
累了,倪土便仰头躺倒,仰面朝天。
望着被朝霞染红的云朵,想着以前的事。
想着想着,渐渐地困意上来。倪土干脆闭上眼睛,呼呼睡了起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倪土赶紧脸面冰凉,一睁眼,却看到大太阳毒晒着自己。
而有一只小白狼正趴在自己跟前,舔着自己的脸。
“咦?睡了一觉,血浪怎么变小了?”倪土双手掐住小小的白狼,抱了起来,放在怀中。
此时,旁侧有谁不满意了,发出了一阵低鸣声。
倪土转睛去看,却看到血浪趴在自己身旁,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怀中的小白狼。
倪土瞧着这一大一小,顿时明白过来,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怪不得你不辞而别,原来是寻欢作乐去了!这是你的小崽子?不错!不错!跟你一样威武!”
一顿连捋巴带夸奖,才最终把因为失宠而不高兴的血浪哄得开心起来。
正午时分,王玄策才下令正是开拔。
倪土没有坐牛车,而是与大小血浪一起徜徉在荒野上。
队伍走大道,他们便翻山越岭。
程政不放心,派了四名陌刀手骑马远远地跟着倪土。
倪土沿路打了野兔野鸡,便架火烤熟了喂给大小血浪。
倪土对这个胖乎乎的小血浪很是溺爱,总是把它揽在怀里爱不释手。
惹得血浪嫉妒地对着倪土狂吠。
远远地望着倪土跟两匹白狼嬉闹不已,王玄策叹口气,说道:“他的确还是个孩子啊!”
程政听不懂王玄策这话什么意思:“俺兄弟还未及弱冠,当然还是孩子了!”
这话一出,惹得其他将士纷纷苦笑。
王玄策喝一口酒,再眯眼去看远远的倪土。
其他将士也品尝着程家的高浓度美酒,眼睛瞧着远方的倪土。
王玄策曾有令,行军之人不准饮酒。
但倪土却说什么沿途所食所饮不卫生,会导致免疫力下降,闹不好会惹疾病的。
一路走来,确实是因为疾病撩到了不少人。
但自打开了饮酒令,将士们多少饮酒了,患病的人的确是大幅度缩减了不少。
眼见为实,王玄策到底还是听从了倪土的建议,在烧烤美食的时候,让大伙儿少量饮一些酒水。
“政儿,你这兄弟,你捞得好啊,若不是在秦岭大山将他捞回来,简直是我大唐的一大损失!”
程政听了这夸赞,把嘴儿撇地很高,憨声憨气地说:“那是啊!”
“不过,也难为了这孩子。人前要极尽智慧,让人瞧得起,人后还不知道有多孤独。表面上装出百毒不侵的样子,还不是想让众人都看得起他。心里的那份伤痛只有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缓缓地打开心扉。”
程政有些着急了:“俺几次想把花花早早地嫁给他,无奈他死活就是不同意。”
王玄策摇了摇头:“男人的孤独,不是用女人陪就能消解的。男人的孤独是要挚友才能化解,比如这个给他视为出生入死的兄弟的血浪。”
程政有些吃醋了:“他的好兄弟应该是俺才对!”
程政气不过,站起身愤怒道:“俺去把那两匹白狼赶跑!”
但才走出去几步又折返回来了。
只见众人看到程政红着脸说道:“俺还是让给那两匹狼吧,就算夺过来,也不知道该说些啥。”
众人知道程政其实是害怕那匹庞大身躯的白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程政的黑脸臊地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