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安排了每晚上课的任务后,傍晚两间铺子关门后,所有人都必须回村里。
铺子里晚上没人住也不行,通常上完课后,周铁柱和米秋还会再回镇上,米大富和大牛也会跟他们一起回去。
若第二日没啥事,米冬就会让她娘陪着爹一起过去。
这日晚上,米冬在灶屋里烧饭,听到外面的声音知道是铺子里的人回来了。
她喊刚子帮忙搬桌子。
曹旭尧却不服气道:“师娘,你怎么不让我帮忙,我力气可大了!”
说着他抢着跟刚子一起去抬那张桌子。
米冬哭笑不得。
将饭菜都摆上了桌子,米冬瞅了眼回来的人,发现少了个人。
她走到院子里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人。
“冬儿,你找啥呢?”米大富走出来问女儿。
“爹,羽然呢,她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米冬问。
“刚才在院门口还跟我们一起下车的啊。”米大富很纳闷,“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既然回来了,米冬就不担心了,想着也可能去厕所了。
“没事了爹,咱们先去吃饭吧,她等下应该就来了。”米冬道。
今天吃饭的人格外多,还好餐桌够大,一家人围着桌子坐好了。
米冬看了眼,发现羽然还没回来,她交待其他人先吃,她自己则起身去后院了。
打开后门,站在菜园门口叫着羽然的名字,米冬发现厕所那边并没有回应,羽然不在这里。
米冬有些着急了,又走到前院去找。
刚出了院子门口,她就看到了正在不远处迟疑着的身影。
走过去一看,米冬吓了一跳:“羽然,你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小姑娘一向漂亮干净的小脸蛋上沾满了泥土和灰尘,连身上也被泥巴搞得脏兮兮的。
小姑娘低着头,不好意思道:“姐姐,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赶紧跟我回家换衣服。”米冬拉着小姑娘朝回走。
走进院子,两人直接朝西厢的房间走去,第一间房子里放着羽然的衣物。
此刻,坐在堂屋里正大快朵颐的曹旭尧无意间抬头,看到穿过院子的两人,愣了一下。
羽然刚踏上右厢房的台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连名带姓。
“戚羽然!”
羽然低下了头,硬着头皮回头,尴尬地笑起来:“表哥!”
米冬愣住了,表哥?这两人是表兄妹关系?
心里的疑问还没问出口呢,曹旭尧就一下子窜了过来,质问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你娘找你都快找疯了。”
羽然冷笑一声:“哼,她才不会找我呢,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我这个女儿!”
米冬将两人拉到一旁,表情严肃:“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是什么关系?羽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羽然一脸愧色:“姐姐,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原来,羽然是府城戚家的大小姐。戚家和曹家是姻亲关系,戚羽然的娘和曹旭尧的娘是亲姐妹,这两人是姨表兄妹的关系。
羽然的离家出走也不是像她说的那样,爹娘逼她嫁人,那都是她为了装可怜编造的。
作为戚家的大小姐,而且是多年来家里唯一的孩子,羽然曾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过。
戚家的生意涉及酒楼、客栈、米粮等多个领域,还是朝廷认证的皇商。
戚家家大业大,然而却有一件憾事,那就是戚老爷和夫人成亲多年只得了一个女儿,就是戚羽然。
两夫妻感情深,戚老爷不肯纳妾,在戚羽然八岁时开始将她当继承人培养,请了好几个师傅教导她学业及生意。
戚老爷更是外出谈事都将女儿带在身边,想让她多增长见识。
两人都做好准备以后给女儿招赘了,哪成想,在戚羽然十二岁时,戚夫人又怀孕了。
十月怀胎,戚夫人诞下一子,夫妻两人喜不自胜。
这是期盼多年都已经放弃的情况下到来的儿子,戚家夫妻两人自是当眼珠子一般疼爱。
享受了爹娘多年独宠的戚羽然第一次尝到了被冷落的滋味,不论是爹娘还是家里的奴仆都围着弟弟转,事事以他为中心。
戚羽然甚至发现,她爹做生意再也不带着她了。
她明白了,家里的生意以后不是她的了,爹要把家业都留给弟弟。
毕竟是被娇惯长大的,戚羽然不服气,跑去质问爹娘,为什么她不能继续学做生意。
她爹很真诚地告诉他,只要家里有儿子的,没人会把家业传给女儿。
她娘安慰她,以后一定给她多准备些嫁妆。
羽然委屈地哭了一夜,心情慢慢平复,她想通了,家业是爹娘的,他们想给谁就给谁,她确实没资格问他们要。
只是,她觉得自己是真心喜欢做生意,就去跟爹说,能不能继续跟他学做生意,她不会跟弟弟抢家产的。
可是羽然却发现,爹的眼里有怀疑,他不相信自己的话,他觉得自己学做生意有其他意图。
羽然伤心了,再也没提过做生意的事,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学习做一个大家闺秀。
她以为自己已经伤心够了,没想到还能更难受更委屈。
前段时间,她爹娘连她十四岁的生辰都忘了。
过生辰那天,她怀着期待的心情,想着就用这个契机跟爹娘和好吧。
可是,到了正屋她却发现爹娘根本不在家,他们一大早就带着弟弟去庙里祈福了,他们根本忘了那天是她的生辰。
羽然难过极了,小姑娘弱小的心灵受到了打击,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她想着,既然你们不要我了,那我也不要你们了。
于是,她拿了一个荷包,就从家里溜跑了。
府城附近的县城都有戚家的亲戚,羽然为了不被发现,找了一个离府城较远的小镇,也就是芦花镇,作为自己离家出走的目的地。
可是刚到镇上,她的荷包就被人偷了,还好遇到了刚子,就这么被带到了米冬家。
讲完了自己的家事,羽然可怜巴巴看着米冬:“姐姐,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别赶我走!”
说完她又看向曹旭尧:“都怪你,我都把脸涂成这样了你还能认出来,烦死人了!”
原来,刚才一走到院门口,羽然就看到了屋里的曹旭尧,以为表哥是来找她的,吓得转身偷偷跑了。
为了不被认出来,她还专门在脸上涂了泥巴。
米冬觉得好笑,羽然这孩子,有时候你觉得她特别聪明,特别是在做生意方面,有时候又觉得她的确是小孩子,某些方面单纯又幼稚。
真是一个矛盾的小姑娘。
她拍拍小姑娘的头:“既然你是偷跑出来的,我们还是得通知你的家人。”
羽然知道如果不通知的话,以后爹娘可能会怪罪姐姐,觉得她把自己留在家里别有用心。
她不想给姐姐添麻烦,只好郁闷地点点头。
唉,姐姐家这么好,可惜她不能待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