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2章高处不胜寒
一九九六年的最后一天，韩小东在南湖的天下捞三部订了两个大包房。
一个包房坐保镖司机，一个包房坐家人。
谢文宣一家三口应邀而来。
怀孕的谢安然自然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她和燕妮坐在一起，姐妹俩窃窃私语，聊的全是育儿经。
“安然姐，我家里有好多小孩的衣服还有玩具，都是小东在国外买回来的，全都是好东西，有好多还没拆封呢！我都给你留着呢，没舍得扔，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去我家拿。”
燕妮没全说实话，那些衣服和玩具有好多是别人送的，小立秋根本穿不完。
燕妮话音刚落，大姨杜秋英便开口了，“不嫌弃，不嫌弃，你们家的东西全是好东西，我们怎么会嫌弃呢？
哪天有空我带着安然去你家看看。”
谢安然宠溺的摸了摸小立秋的头，“小立秋，你马上就要有一个小弟弟了，高不高兴？”
小立秋眨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认真的问道，“小弟弟会不会跟我抢好吃的？
如果不抢的话我就高兴。”
大家哄堂大笑。
谢文宣感慨道：“看到没有？
就连小孩子都知道维护自己的利益。”
他这句话是有感而发的，营城子的教师新村工程已经建设了小半年，按照工期，预计明年开春就能封顶了，再加上一些配套设施的建设，预计在暑假之前就能分钥匙。
可是这十栋教师楼以及三中和八中旁边那两栋教师楼，在分配上又闹出不少风波。
评分高分到房子的教师自然是欢天喜地，没分到房子的老师又开始怨声载道，有的甚至开始写匿名信告状。
总之，闹得一地鸡毛。
负责此事的谢文宣也是被烦的焦头烂额，今天喝了点酒，便借着这个机会向韩小东吐了吐苦水。
“大姨夫，这也正常，这么多年了，老师一直和清贫两个字挂钩，他们也是穷怕了，房子这种稀缺资源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韩小东举杯敬了谢文宣，燕军一杯后，“大姨夫你放心，我说的话都是作数的，等到明年第一批新楼建成之后，我的第二笔款子马上就会到账，到时候那些老师一看第二批新楼开始建设，他们自然也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小东，你是又帮了大姨夫一次，没有你，这个事儿还真棘手。”
吃过晚饭，谢家一家三口回去休息了。
燕妮突发奇想，她觉得今天是一九九六年的最后一天，如果就这么回家，未免有些太无聊，便想着带小立秋去站前逛一逛。
媳妇儿有令，韩小东自然要支持。
于是两辆车载着韩小东一家三口和保镖去了站前。
站前的步行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度过了最艰难的下岗潮时期，如今山城的经济已经逐渐在恢复。
人们兜里有了钱，自然就愿意出来购物，再加上今天是九六年的最后一天，站前地区的各大商场里均是人满为患，就连在步行街室外的道路两侧，也全都是售卖各种小商品的摊位。
东北冬季的低温也抵挡不住人们赚钱的热情。
卖花的，卖玩具的，卖皮带的，卖日杂的……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小立秋，她左手牵着妈妈，右手牵着爸爸，幸福无比。
像这种一家三口出来逛街的时刻，对小立秋来说是非常难得的。
寒风把小立秋的脸蛋吹得红扑扑的，但是她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今天值班的保镖是周飞英和张鹏毅，再加上王永，三个人把韩小东一家三口护在中间。
路过山城大厦时，韩小东特意看了一眼天下捞二部。
虽然已经过去五年了，二部的装修已经略显陈旧，但是生意依然很好，从透明的落地窗可以看到，里面等位的人排起了长队。
只不过如今的店长和服务员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茬，就连韩小东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他们从步行街的这头走到了那头，小立秋年纪小，渐渐走不动了，韩小东便将女儿抱在怀中。
燕妮也趁机依偎在老公身边，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满是平安喜乐。
走着走着，燕妮看到路边有卖冰糖葫芦和糖炒栗子的小贩，便非要韩小东给她买。
媳妇儿想吃，韩总马上掏钱。
燕妮左手一根冰糖葫芦，右手一袋糖炒栗子，却没有马上吃。
“老公，你还记得一九九一年的最后一天吗？
那天也是在这里，你给我买了一串冰糖葫芦，一袋糖炒栗子，我说我今天特别高兴，你说你知道……”燕妮的小脑袋依偎在韩小东的手臂边，将自己珍藏的记忆，一个字一个字讲给老公听。
对她这种心里只有老公女儿的小女人来说，这便是她的全世界。
韩小东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搂着媳妇，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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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那天，韩小东照例带着家人去洗了温泉，吃了农家饭。
之后他便陷入到无休止的接风宴当中。
山城的这帮狐朋狗友如今发财的发财，升官的升官，虽然他们和韩小东的距离越拉越大，但韩小东还是很愿意和他们一起吃饭。
因为在山城的每顿饭都让他倍感轻松，不用绞尽脑汁的去考虑自己的哪一句话合适不合适。
当年煤气公司的老总万金宝刚刚出任山城公用事业局局长，三姨夫郭雄也跟着借光，当上了煤气公司的副总经理。
自来水公司的老总霍大宇现在成了山城建委主任，原来的建委主任路宏高则高升一步成了副市。
这些当年一口一个小东亲热叫他的人，现在再见到韩小东，眼神中透着畏惧，言语中全是奉承。
在他们的眼中，此时的韩小东已经成为过去那种红顶商人了，没看都带着警卫局的人了。
和他们喝了几顿酒后，韩小东有点索然无味。
这种变化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而是双方无论哪一方的身份地位发生了变化，过去的那种关系便随之冰消瓦解。
这是悲哀，更是现实。
一个人站的越高，他的朋友就越少。
别说像万金宝这种官场中打滚的老油条，就连张鲁，闷刚，二刘，瘦猴，大壮这些人，再见到韩小东，那声老板也失去了往日的味道，亲热少了些，距离多了些。
高处不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