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使莫要动怒。”
张顿面容平静,回头对着有些惶恐的贺景道:“贺录事,你去让冯寺卿过来吧。”
“诺!”
贺景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走入长安城,朝着鸿胪寺方向跑去。
“你叫张顿?倒是有些身手。”
执失善光看着张顿,他之所以在长安城外逗留了一天,就是为了查清楚将要面对的是谁。
张顿的事迹,底下人已经说了,还说这个人好像挺能惹事。
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
执失善光没有计较,毕竟现在还不是计较的时候,偏头望向唐俭,冷哼了一声道:“昨天想要见本使的人,是你吧?你叫唐俭?”
唐俭笑容勉强道:“正是在下。”
执失善光淡淡说道:“都说你们大唐人懂礼数,我看也不尽然,就比如你唐俭,就一点礼数也不懂。”
“本使的喜好和脾气,也是你区区一个少卿能打探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看在你给的那些金子份上,这次就不追究了,若是再有下次,莫要怪本使手下无情。”
听到这话,唐俭脸色涨红,却只能挤出笑容,“上使说的是。”
执失善光不再看他,目光盯视长安城内。
很快,一辆马车在贺景的挥鞭下,飞驰而来。
停在长安城外后,冯然穿着一身官袍,走下马车,赔笑着走了过来,“鸿胪寺卿冯然,见过上使。”
执失善光神色淡然,只是瞅了他一眼,便回头对着突厥使团大喝道:“进城。”
说完,他踢了一下马肚,在冯然陪同下,领着一百五十人的突厥使团,驶入长安城。
唐俭和张顿跟在身后,看着使团的背影,低声骂道:“他娘的,我大唐的官,凭什么要被他训斥!张老弟,你怎么看?”
张顿瞅着他道:“我用眼睛看。”
唐俭没好气道:“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
张顿沉吟着,“此人确实嚣张。”
“实在不行,咱们晚上找个机会,把他拉到荒郊野外,挖个坑埋了他。”
唐俭睁大眼睛道:“我可谢谢你啊。”
埋了突厥使臣?
且不说能不能做,就是能做也不行啊。
真要把执失善光给埋了,那无异于是和突厥开战。
满朝文武能答应?
何况,此次突厥使团来了一百五十人,每个人都身材魁梧,不好应付。
真要闹起来,不定有多大动静。
这不是疯了吗!
很快,众人来到鸿胪客馆。
执失善光翻身下马,对着跟在身边的冯然道:“本使要最好的房间,你安排一下。”
冯然笑着道:“上使放心,鸿胪客馆的房间都是最好的,上使请。”
说着,他将执失善光领到鸿胪客馆中的一处宅院。
执失善光站定,打量着庭院内,皱着眉头道:“这也算是最好的房间?还不如我突厥的窝棚!”
冯然笑容一僵,道:“上使说笑了。”
“你看本使像是和你说笑的样子吗?”
执失善光冷笑道:“都说大唐地大物博,这房间里,怎么看都没有什么好东西,难道你要本使住在这里?”
冯然心领神会的问道:“不知上使想要什么?”
执失善光淡淡道:“弄点值钱的东西进来。”
明白了,他就是想弄点钱啊!冯然深吸了口气,对着身后的贺景沉声道:“还不快按照上使说的去做?”
贺景赶忙道:“诺!”
很快,一个个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以及雕饰,被抬入鸿胪客馆执失善光即将入住的宅院之中。
“这还像话。”
执失善光眼热的看着那些东西,嗯了一声道:“本使就勉强住下了。”
冯然松了口气,拱手道:“上使远来,一路辛苦,不知上使中午想吃些什么?”
“吃的东西你先准备。”
执失善光挥了挥手,“本使要先去见大唐皇帝,等回来了再说。”
“你们先把我突厥使团的人都安置下来。”
冯然点头道:“是!”
看着执失善光跟使团的人交代完,便在冯然的陪同下,朝着太极宫方向而去。
张顿叹了口气,“此人来者不善啊。”
“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唐俭冷哼道:“这帮蛮夷,就是来找我大唐要钱的。”
渭水之盟能够成功,就是因为李二从执失思力口中得知,当初颉利可汗领着突厥铁骑南下陈兵渭水,部族之间不同心同德,所以用国库和内府的钱帑,分而化之。
突厥南下,颉利可汗所图甚大,是想借新皇登基之际,趁乱一口吞下大唐。
但其他突厥部落的首领,跟他一起而来,并没有这个心思,只想发财而已。
得到了钱,他们自然不想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大唐来个鱼死网破。
但人的贪婪永无止境。
得到了一次好处,就想得到第二次,第三次,以及无数次。
突厥的颉利可汗举兵南下没有得到想要的,自然想着退而求其次,想着能从大唐身上得到更多的实惠。
派执失善光前来,就是这个目的。
张顿沉吟道:“要钱,恐怕没那么容易。”
李二又不是傻子,更不是冤大头,被人偷袭了一次,吃了亏就忍了,对方还想来第二次?这李二能忍?
就算不能正面和突厥刚,那肯定也会虚以为蛇,尽可能的去推脱。
执失善光想要从李二身上得到好处,决然没有那么容易。
唐俭深以为然,随即忧心忡忡道:“如果执失善光要不到钱,会怎样?”
会闹掰啊……
张顿看向了忽然走回来的冯然,努了努下巴道:“看看咱们的冯寺卿就知道了。”
此刻,刚刚回来的冯然脸色铁青,紧握着拳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张顿和唐俭站在不远处,冯然脚步一顿,沉声说道:“张少卿,唐少卿,中午突厥使团的饭菜,你们来负责。”
唐俭挑眉道:“冯寺卿,这是我们该负责的事吗?不该是鸿胪客馆的人负责?”
冯然板着脸说道:“你觉得他们能行?”
“为了大唐,也为了鸿胪寺的同僚,值此危难之际,你们得顶在前面。”
唐俭鼻子都快气歪了,这叫让我们顶在前面?想让我们背黑锅就直说!
他反呛道:“那冯寺卿你呢?”
冯然瞪了他一眼道:“问这么多干什么!”
看着唐俭还想出声反驳,张顿扯了扯他的袖子,“咱们就按照冯寺卿的来做。”
唐俭咬了咬牙,最终没吭声。
“哼!”冯然哼了一声,转身朝着鸿胪寺府衙大堂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