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顿目光平静的看向皇宫方向。
山雨欲来的气息。
他感觉到了。
听京兆府尹唐俭说,明天要朝议。
他身为万年令,还没有资格在明天上早朝。
张顿隐隐猜得出来,明天张亮和那九个国公,绝对会借着早朝来对付他。
尤其是张亮。
他被称为朝堂上的疯狗,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咬人,才奇怪了。
“先生……”胡渠荷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张顿看了她一眼,知晓她和自己想到一块了,笑道:“没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出不了事的。”
说完,张顿看向胡广,笑吟吟道:“胡兄,今天晚上,我就在你这住下了。”
“成啊!”胡广笑哈哈道:“我一直给你留着房间呢。”
————
翌日清晨。
皇宫外,一个个身穿圆领官袍的官员们,齐齐聚在宫门外。
和以往一样,众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着昨天发生的事。
“听说了吗?长平郡公府邸昨天发生大事了。”
“这么大的事,我能不听说?”
“长平郡公的儿子,被人打断了子孙根,他夫人还被抓到了万年县县衙大牢,啧啧啧,朝堂上的疯狗,竟然能有被咬的一天,稀奇啊。”
“可不嘛,那个万年令,昨天才被陛下授官,当天就搞出这么大的事,以后他怕是不好过啊。”
“何止是不好过,招惹到了长平郡公,你觉得他还有仕途可言吗?换做是我,我早就辞官不干了!”
“辞官?辞官更惨!”
“就是,张顿现在好歹身上穿着万年令的官袍,长平郡公还不敢拿他怎么样,若是他辞官,没了官身庇护,长平郡公想弄死他,还不是捏捏手指头的事?”
百官们议论纷纷。
忽然,他们看到张亮身穿一袭紫色官袍,脸色铁青的走了过来,纷纷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言。
张亮拧着眉头,瞪了他们一眼。
虽然没有听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猜都能猜得出来。
他们一定在讨论昨天的事!
可恨!
张亮深吸了一口气,袖子中的手掌紧握成拳。
等会儿到了朝堂,早朝一开始,就该他出手了!
想到张顿,张亮不由咬牙切齿,敢让老夫损了颜面,你给我等着!
他偏头看了一眼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混迹在几个国公中间,看到他投来眼神,微微颔首了一下,示意他事情已经办妥。
张亮呼出一口气,心里顿感轻松了许多。
嘎吱!
就在此时,宫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老宦官手里抱着拂尘,大步走了出来,嗓音尖利的大声道:“早朝时间已到,请文武百官入宫朝议!”
“诺!”文武百官纷纷拱手。
验明鱼符以后,文武百官鱼贯而入,朝着早朝的大殿,太极殿方向而去。
走入殿内,文武百官手持木笏,位列两班。
文官站在右侧,五官站于左侧,泾渭分明。
“陛下驾到——”
伴随着一道嘹亮嗓音,李二身穿一袭龙袍,头戴乌纱,脸色不怒自威的走了过来,坐在了龙椅上。
“臣等拜见陛下。”
文武百官作揖到底,声音洪亮道。
“诸位爱卿平身。”
李二摊开手掌,虚扶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
今天他面前,没有摆放屏风。
昨天是因为张顿在场。
为了避免张顿认出自己,才不得不放一个屏风在御案前面。
今天张顿不在,李二也乐得不用再顾及身份曝光不曝光的问题。
在场的文武百官,谁还能认不出他这张脸?
李二正襟危坐看着众人,笑吟吟道:“诸位爱卿,今日朝议,有什么事就都在这里说一说。”
文武百官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了张亮。
他们觉得,今天张亮肯定有话说。
然而,张亮却低着头,没有走出来的打算。
李二也看着张亮,心中有些困惑,怎么长平郡公今天的反应,有点古怪啊!
你家昨天遭了这么大的事,你就这么捏着鼻子认了?
李二不信,他要是认了,就不是被朝堂上百官称为的“疯狗”了。
盯视了张亮几秒,见他没有走出来的打算,李二轻咳了一声,道:“长平郡公,张爱卿何在?”
张亮不吭声,李二得吭声了,毕竟万年县发生的那一桩命案,是他让彻查的。
现在案件已经查的差不多。
该问的话,必须过问。
张亮抬起头,快步从武官行列中走了出来,手持木笏作揖道:“臣在。”
李二盯视着他,沉声道:“昨日,万年县县衙发生了一桩命案,牵扯到了你,朕让新任万年令彻查,此案已经水落石出。”
“你儿子张慎几,诱骗良家女舒蝶入府,行不轨之事,你夫人李氏,雇凶加害于她,已是证据确凿。”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张亮低着头,道:“臣无话可说,是臣管教无方,才让他们今日身陷囫囵,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李二眉头拧了起来。
站在殿内的文武百官,同样皱眉看着张亮。
今天的长平郡公。
不对劲啊!
这就认罪了?
李二沉默了几秒,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结案吧。”
“朕看在你儿子张慎几,伤势严重,就不再责罚了,你夫人李氏,雇凶杀人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朕念在你于国有功的份上,将其流放。”
“刘雀认罪供词就在万年县县衙,他杀了人,就偿命吧,秋后处斩。”
“至于你,管教无方也有罪,罚俸一年。”
李二语气淡淡道:“你可有异议?”
张亮作揖道:“陛下圣明,臣无异议。”
李二嗯了一声,不再去看他,而是望向了文武百官,问道:“诸位爱卿,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吧。”
话音甫落,张亮看了一眼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则看了一眼杜淹。
杜淹轻咳了一声,手持木笏走了出来,神色肃然的看着李二道:“陛下,御史台御史大夫臣杜淹有事启奏!”
李二微微颔首,道:“何事?”
杜淹肃然道:“臣要说的事,关乎户部!”
李二神色一怔,道:“跟户部有关?是什么事?”
杜淹看了一眼投来困惑眼神的户部尚书杜如晦,沉声道:“臣在说此事以前,斗胆问陛下一句,我大唐国库的钱帑,够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