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铜而不抵罪?
唐俭心里细细琢磨着。
张顿继续说道:“下官以为的赎铜而不抵罪,是触犯了律法,若是犯了死罪,该死就得死,该交的钱,还是要交。”
“不能说,交了钱事情就过去了,那不行!”
张顿竖起一根手指,肃然说道:“若是有人犯了小事,按照律法,应该杖责四十,以前是能赎铜免罪,那现在就不能赎铜,钱一样交,棍子照样打。”
唐俭听得一阵咂舌,道:“你这样做,跟废除了有什么区别?”
“不对!”
唐俭神色严肃道:“你这比废了还要狠。”
张顿笑吟吟道:“所以下官刚才也说了,是改而不废。”
“如果交了钱,本该杖责四十,可以改为杖责二十。”
“徒刑一年,交了钱,可以改为徒刑六月。”
“当然,死刑和流放之罪,不能改。”
张顿手指轻轻在案牍上敲击了几下,道:“若是犯了死刑,以及流放之罪,不论品阶大小,按照律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唐俭摇头道:“他们是不会同意的。”
张顿一脸认真道:“他们若是不同意,那下官只好与他们斗到底了。”
“满朝文武若是想要与我为敌,那就让他们来。”
“可问题是,他们能打得过我吗?”
张顿摊开双手道:“打不过我,那就只能干瞪眼。”
“……”唐俭无语的看着他,好家伙,你这是明摆着侠以武犯禁啊。
确实,那些人打不过他,再加上张顿身上的官袍,对方也得有所顾忌。
所以难免会造成了张顿肆无忌惮对他们动手,而他们咬牙切齿,又无计可施的局面。
张顿继续说道:“而下官不一样,下官是万年令,只要在这个位置上一天,下官就有巡街之权,到时候在路上,碰到哪个权贵之子,那他们就得小心了。”
唐俭忍不住道:“你也不能硬抓他们啊,对不对?”
“下官怎会来硬的?”
张顿眉头一皱,“我是讲王法的人!”
“……”
唐俭目瞪口呆看着他。
特么王法是你用来对付人的,我怎么就没看到你哪一条遵照王法办事了?
“下官打个比方,如果在路上,下官碰到了权贵之子。”
张顿肃然道:“下官就会问他,他今天为什么不戴幞头!”
唐俭:“???”
张顿继续道:“然后,就揍他。”
唐俭纳罕道:“不戴幞头就打人?那他要是戴着呢?”
张顿面大微笑道:“那本官就要问问他,为什么今天要戴幞头!”
嘶!唐俭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合着啥话你都占理是不是?”
“你就不想想后果?”
张顿笑道:“下官能赎铜啊。”
“……”
唐俭张了张口,震撼的半晌说不出话,好家伙,律法中的赎铜,都快被你玩出花来了!
张顿呼出一口气道:“只要用上几个月,我想长安城里就差不多太平了。”
这太平得了吗?
唐俭心中一阵腹诽,有你这个搅屎棍在,朝廷怕是得永无宁日!
“几个月后,文武百官若是能耐得住,他们的儿子也会耐不住,就会收敛起来,不敢在长安城做恶事。”
张顿笑容和善道:“如果那些文武百官耐不住,就会想方设法阻止下官。”
“或许他们还会派人跟下官谈一谈。”
“到时候,就好谈多了。”
“要么他们管住儿子,不要犯在我手里,要么,他们就同意我的赎铜之法改而不废的提议。”
听完他的话,唐俭服气了,冲着他竖起大拇指,道:“你啊,真是胆大包天!”
“罢了,谁让你是本官的下属呢。”
唐俭叹了口气,然后神色凝重看着张顿,道:“本官给你一条建议。”
张顿拱手道:“唐府尹但说无妨。”
唐俭沉声道:“你不能一个人把这件事给扛下来,你得找人帮你分担。”
闻言,张顿不由盯视了唐俭几秒,陷入了沉思。
唐俭一眼看出他内心所想,赶忙摆了摆手掌道:“你别看着本官啊。”
“本官扛不住。”
他竖起手指,指了指头顶,语气意味深长道:“你得往上面找。”
往上面找?找其他比你品阶大的大臣?
张顿拧着眉头道:“在朝的大臣,下官都不认识。”
唐俭咧嘴道:“别人你不认识无妨,只要你认识长孙无忌就行了啊。”
看着张顿露出困惑的神色,唐俭耐心道:“本官问你,你这身官袍,是怎么来的?”
张顿沉吟道:“陛下在今天早朝上,授封下官的万年令之职。”
唐俭笑眯眯道:“那你怎么当上的万年令?”
张顿迟疑了一下,“因为得了新科状元?”
“不错!”
唐俭双手一拍,笑了一声,“因为你是新科状元!你参加科举了啊!”
“本官再问你,你这次参加的科举,知贡举是谁?”
张顿直言不讳道:“长孙无忌。”
“对喽,你找他啊。”
唐俭咧嘴一笑,“他是知贡举,你是他监办的科举的新科状元。”
“你们之间,有师生之谊啊。”
他一边在几案上画着圈,一边语气意味深长道:“你不找他你找谁?”
张顿再次皱眉,“可是,长孙尚书好像看在下不顺眼。”
“不顺眼?”
唐俭乐出声道:“不顺眼那不更好?”
“要的就是他不顺眼,他要是看你顺眼,还提拔你,你让他帮你分担,不是害他吗?对不对?”
“你这样说,倒也对。”
张顿语气带着困惑道:“可是,我去找长孙尚书,有用吗?我见到他怎么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
唐俭一字一板道:“你就告诉他,你要让赎铜之法改而不废,他要是不答应,你就天天揪着他的儿子,一个劲的往死里打。”
张顿神色一怔。
站在张顿旁边的胡渠荷目光古怪的看着唐俭,这主意怎么听着,是个馊主意啊。
“咳咳!”
忽然,一道轻咳声,在大堂外响了起来。
谁啊这是,在这个时候咳嗽!唐俭有些不满的闻声望去,当看到一个穿着深青色袍衫的身影,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这不是李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