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舒蝶被骗到长平郡公府邸,长平郡公的养子对舒蝶行了不轨之事,第二天下午,她就被杀死在家中。”
张顿看着二人,一脸认真道:
“光是牵扯到一个刘雀,你觉得能给御史台一个交代?”
“刘雀是长平郡公的部曲,他犯了案,现在张家又要保他,此案完全有可能是长平郡公府邸的人,派他杀了舒蝶!”
“当然,这没有证据。”
“但此案不调查个水落石出,草草结案,到时候御史在朝堂上参奏,是参你们一本,还是参本官一本?”
董县丞、车县尉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皱起了眉头。
董县丞忍不住道:“张县令,你这就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懂为官之道!”
“你看看王洵王县令,多会做人!他当初直言要卖给长平郡公一个面子,怎么到了张县令,就想着让这水变得更浑?”
张顿语气淡淡道:“我且问你,万年令的官袍,穿在谁身上?”
董县丞一头雾水,“自然是张县令身上。”
张顿问道:“王洵何在?”
“……”董县丞张了张口,明白他话中的弦外之音。
张顿面带微笑道:“你看看,问题来了不是?王洵就因为太懂得为官之道,太懂得人情世故,所以他现在才会被三司会审。”
“所以,做人做官,也不能总想着人情世故,满脑子总装为官之道。”
“轴一些,直一些,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丢掉身上的官袍,更不会被三司会审,对不对?”
“你们总不想因为这个案子,被御史台参上一本,导致丢官罢职吧?”
听到这话,董县丞、车县尉一股凉意从脊骨席上心头。
张顿的一番话,让他们意识到,这件事想要草草结案,根本不行。
如果不调查个水落石出,没有一个让御史台哑口无言的结果,必定会被御史台参奏!
“那,那怎么办……”
董县丞感觉手心都往外冒汗,喉咙攒动着说道:“这件事,毕竟牵扯到了长平郡公啊。”
张顿笑道:“又不是长平郡公犯案,怕什么?”
“你们把你们知道的事,在这先跟我说清楚,那个刘雀,当真是长平郡公的部曲?”
车县尉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但半年前他就不是了。”
张顿哦了一声,听他继续说。
很快,弄明白始末。
刘雀确实是长平郡公的部曲,但是半年前因为犯了过错,被赶了出去。
不知什么原因,他并没有离开长安城,而是在赌坊做事。
刘雀之所以要杀死者舒蝶,按照他的说法,是他恨透那些为了钱财而卖身的女子。
当他听闻已是人妇舒蝶去了长平郡公府邸,就怒从心头起,将其杀害。
张顿听完后,问道:“你们相信吗?”
董县丞、车县尉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摇头。
长安城内那么多为了钱财卖身的女子,他刘雀不杀,偏偏要杀一个舒蝶。
这个理由,解释不通!
张顿笑了笑,“我也不信。”
“但是,咱们没有证据。”
“所以当前要紧的,是搜集证据,查一查这个刘雀最近有没有去过长平郡公府邸,亦或者是长平郡公府邸的人,有没有和刘雀有往来。”
只要能查清楚这个,但凡任何一条坐实了,长平郡公府邸都脱不了干系。
“另外,”张顿想了想,说道:“把那个张慎几,叫到县衙问话。”
“车县尉,你负责去查我刚才说的事,董县丞,你负责派人去长平郡公府邸。”
张顿投给胡渠荷一个眼神,让她跟着自己离开,道:“本官要先去一趟吏部,见一见长孙尚书,报到完了就会回来。”
“恭送张县令!”董县丞、车县尉赶忙拱手道。
等到张顿离开以后,二人松了口气,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彼此脸庞上的愁容。
“没想到这个案子,这么难办!”
车县尉有些不忿道:“这个张县令也是,非得死查到底,要我看,把罪责全部推给刘雀,此案能结,御史那边也不一定会为了一个舒蝶,得罪长平郡公吧!”
董县丞深吸了口气,说道:“御史台那些御史的为人,你我都清楚,张县令这话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是真有御史参奏咱们,你我吃不消。”
“还是看看张县令怎么做吧。”
说完,董县丞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个张县令,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不过也无妨,如果真牵扯到了长平郡公,那也是张县令的意思,跟他们无关。
长平郡公真若一怒之下找上万年县衙,那也是张顿对付!
然而没过多久,一个自称长平郡公府邸的人忽然前来,让二人神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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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胡渠荷交代了一声,张顿独自一人走入朱雀门,来到户部府衙。
府衙之中,张顿远远就看到长孙无忌,脚步一顿,微微作揖道:“下官张顿,见过长孙尚书。”
长孙无忌双手背在身后,听到声音,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道:
“老夫以为你下了朝,会第一时间来吏部报到,老夫失算了。”
张顿额了一声,这是怪自己让他等久了,困惑道:“长孙尚书是在等下官?”
长孙无忌没有吭声,而是挥了挥手掌,带着他来到吏部府衙大堂。
府衙大堂之中,空无一人。
“坐。”
长孙无忌坐在最中间的案牍后,面色平静的摊开手掌,让他坐在下方案牍后。
张顿拱了拱手,坐下。
长孙无忌盯视他了几秒,开口问道:“早朝之时,陛下已经为你授官,你我已是同僚,老夫就以张县令称呼你。”
“自当如此。”张顿点了点头。
长孙无忌眯着眼眸问道:“老夫这两天有一个困惑,还请张县令能如实告知老夫,你考明经科时,为何要乱写?”
“你是不想做官吗?”
张顿干笑道:“下官确实有个打算,只是形势不由人。”
“如果可以,下官其实更想做一个默默无闻的百姓,在长安城过一辈子。”
长孙无忌眉头一挑,你在醉仙楼弄那么大的事,都已传遍长安了,就是不做官,也不可能默默无闻!
“唉。”长孙无忌叹了口气,“其实老夫也不想你做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