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笑道:“她是丽质。”
褚遂良睁大眼睛吃惊的看着李丽质。
长乐公主?
就是跟长孙冲有了婚约,结果逃婚的那个?
长孙皇后冲着李丽质招了招手,道:“丽质,他是褚遂良,褚起居郎。”
李丽质赶忙欠了欠身子,抬头目光古怪的看着他,“你就是褚起居郎?那当时张顿当着你的面,写你的字还钱,你就干看着?”
别说了!褚遂良心中一阵腹诽,干笑了一声,点了点头不多做解释,看向李二道:
“陛下,此次科举的知贡举是……”
知贡举,便是主考官职位。
李二说道:“朕让长孙无忌兼任知贡举,此次科举,他是主考官。”
坏了!褚遂良神色微变,长孙无忌绝对会跟张顿对着干,那岂不是说……
看到褚遂良表情,李二笑了笑,“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朕觉得你的担心没有必要。”
说着,李二指了指摊开在桌上的纸张,道:“有了这个东西,你还怕什么?”
倒也对,褚遂良微微颔首,忽然心头一动,肃然道:“陛下,臣想去协助长孙尚书。”
李二讶然,“这是为何?”
褚遂良沉声道:“臣若是在场,能保险一些。”
李二沉吟着,思索了半天,明白褚遂良心底里还是担心,道:“也行,你就去做无忌的副官吧。”
褚遂良神色一喜,作揖道:“臣谢陛下。”
————
而此时,吏部府衙。
“半个月后,科举就开始了,国子监那边准备如何?”
府衙大堂中,长孙皇后正襟危坐在尚书坐席上,面容平静的看着坐在下方的吏部侍郎,以及吏部下属的司封、司勋、考功三曹的郎中,主事,员外郎等十几个人。
吏部侍郎肃然道:“已经妥当。”
长孙无忌嗯了一声,“此次参加科举的士子,有多少人?”
吏部侍郎回应道:“一共一千四百二十三人。”
“人数不少啊。”
长孙无忌眉头一皱,“比老夫想的还多一些。”
唐代的状元,实际上最多只相当于明、清的“会元”,甚至连会元都不如。
因为明、清诸朝科举考试已是主要的选拔官员的途径。
筛选层次即多且严,参加科举的人数亦远远超出了大唐。
大唐应考的士子,多则两千人,一般每年一千人左右。
此次开恩科极为仓促,却能有这么多士子参考。
长孙无忌呼了一口气,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声道:“此次科举,乃是制科,由陛下亲自出题,你我且等着便是。”
众人点了点头,就在此时,忽然吏部一个小吏走了进来,拱手大声道:“长孙尚书,褚起居郎来了。”
褚遂良?他来干什么?长孙无忌眉头一皱,“叫他进来。”
“诺。”那名小吏赶忙点头。
很快,褚遂良穿着一袭官袍,笑吟吟大步走了进来,道:“长孙尚书,各位同僚,好些时日未见了。”
长孙无忌瞅着他,“褚遂良,你是起居郎,门下省的官,跑我吏部作甚?”
褚遂良笑道:“再过半个月,科举就要开了,长孙尚书是主考官,老夫自当过来见一见上官,好混个脸熟啊。”
“上官?”长孙无忌眼瞳一凝,盯视着他,“陛下让你做副官了?”
“正是。”褚遂良颔首道。
长孙无忌眯起眼眸,想起在杜淹家中,听到杜仲和魏贤谈起的诗坛盛会,说道:
“你是怕老夫难为张顿,所以过来盯着?”
“长孙尚书误会了。”
褚遂良摆了摆手,一脸认真道:
“长孙尚书何等胸襟,怎可能跟个晚辈过不去?老夫又怎会维护一个小辈,和顶头上司对着干?”
“老夫是奉旨办差,不敢马虎。”
是与不是,你自己知道!长孙无忌冷哼了一声,摊开手掌道:“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就请褚起居郎入座吧。”
“诺。”褚遂良拱手,笑着坐在吏部侍郎身边。
论起官职,他是从六品,但毕竟是天子近臣,其职能是记录皇帝言行,修起居注。
何况褚遂良此次奉旨前来,他坐在吏部侍郎身边,吏部大臣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司封郎中忽然道:“长孙尚书,此次参加科举的士子当中,有三个人,分别是长孙冲,杜仲,魏贤。”
“下官以为,论才气,亦或是德行,他们不分伯仲,状元必定由他们三人中选出。”
司勋郎中却是摇头,“长孙冲是其中佼佼者,状元非他莫属。”
考功郎中抚着胡须道:“是啊,不如先定了再说。”
“下官附议。”
“长孙尚书此次兼任知贡举,为科举主考官,若是长子拿不到状元,岂不是给了旁人说闲话的机会?”
在场的吏部其他几位郎中、主事、员外郎纷纷开口说道。
长孙无忌没吭声,而是瞅了一眼褚遂良,问道:“褚起居郎,你觉得呢?”
“老夫不同意。”
褚遂良语气果断道:“科举是为国选才,还没开始你们就内定了状元,消息传到陛下耳中,你们不怕被怪罪?”
司勋郎中偏头看着他,道:“往年都是如此,何来怪罪一说?陛下不是不知道。”
褚遂良淡然道:
“那是常科,不是制科。”
“总之老夫不答应,老夫身为长孙尚书的副官,不能让上官惹来众多非议啊。”
说着,褚遂良冲着长孙无忌拱了拱手的,道:
“长孙尚书,下官拳拳之心,还望明鉴,除非长孙冲是凭真才实学,考中状元,不然天下人必将非议,说就因为长孙尚书身为主考官,所以吏部郎官们阿谀奉承,就算长孙冲答了白卷也能中,不是污了你的耳朵?”
吏部侍郎摇了摇头,“此言差矣,谁不知道长孙冲德才兼备,何来白卷一说?难道此次科举中,有能和长孙冲比肩之人?”
褚遂良掷地有声道:“老夫觉得有。”
长孙无忌目光冷冰冰看着他,“你觉得是张顿?”
“是他。”褚遂良笑道。
“那就比一比。”
长孙无忌冷哼了一声,道:“老夫也想看看,老夫的儿子和张顿比,究竟差哪了!”
坐在一旁的吏部郎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长孙尚书和褚起居郎,刚一见面,就针尖对麦芒啊。
那个张顿,究竟是什么人,褚起居郎竟然如此护着他?
众人暗暗思忖,决定回去好好查查。
如果此人得罪过长孙尚书,那就好办了,这次必定要此人落榜,给长孙尚书一个面子!
至于褚遂良,门下省的官跑到吏部,有什么发言权?指望谁能支持他?
这是吏部,在场的人,全都是长孙无忌的下官!不支持长孙无忌,反倒支持褚遂良,怕是在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