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王用这种恶毒的办法逼得毛里孩不得不迎战。
这也是毛里孩所在之地,不是漠南漠北的草原,而仅仅是准葛尔盆地。他的回旋余地本来就很有限的。
所以他遣使质问伊王。言:“本为翁婿,何故相伐?”
伊王直接说道:“非伐也,以北疆都司令毛里孩汗从征。”
毛里孩自然是不肯的。
特别是他女儿之死,已经传遍整个草原了。他怎么能信任伊王。
于是在准葛尔盆地之中,数万明军与毛里孩数万骑兵交战,最后的结果,自不待言。虽然毛里孩整兵经武,但是如果能比得上石亨留下的虎贲之师。
伊王在这一场征战之中,根本没有下什么令,一切号令都以建州侯金凡察为主。
这位老将自然没有石亨喜欢冒险,但是在实力压榨之下,根本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不过。这里的一场的大胜,并不能缓和整个西域的危机。
因为瓦刺此刻正是入局了。
朱仪已经传来消息,瓦刺大军正在围攻伊犁城,还好伊犁城乃是大明经营西域的重心所在。修建的非常坚固。
瓦刺虽然有火炮,但是数量不多,想要攻下伊犁城,却是需要时间的。
就在伊王准备回援伊犁的时候,另外一个消息传来。
瓦刺大军神兵天降,攻下疏勒,随即连下龟兹,并得到了南疆回回的热烈欢迎,横扫南疆,兵分直指轮台。此刻正在围攻轮台。
他要知道轮台乃是南北两疆的交汇之地,一旦轮台失陷,南北两疆真得只能各自为战了。
更不要说,南疆是北疆后勤所在之地。
一般来说,从内地而来的物资,都是从中原沿着河西走廊,先到南疆,然后再转运北疆的。
一旦北疆与南疆的联系中断,北疆又能僵持多长时间。
伊王不得不做出一个痛苦的决策。
那就是先就南疆。
于是派了一支骑兵,将这个命令传给了朱仪。
于是,这一支骑兵百余人,来到了伊犁城下的时候,已经远远的看见了连营数十里。他们趁着夜色,横冲敌营。
不得不说,虽然瓦刺带了很多仆从军。但是这些仆从军的战斗力,要比大明骑兵的战斗力弱上不知道多少。
这百余骑兵,横穿敌营,直冲伊犁城下。虽然折损了六七十人,但是终究将这个消息传进了伊犁城中。
如此一来,伊犁城中的欢呼雷动,都觉得援兵将至。
朱仪打开书信一看。只觉得头晕目眩。
大军先行南下南疆的话,再转回伊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一年两年三年?
朱仪从战略上理解这样的决断。
无他,这才是有好的决策,否则即便伊犁大胜,轮台,高昌,伊州数城失陷,孤悬于西域的伊犁又能坚持多久。
只是,理解是一回事。但是执行又是另外一回事。
朱仪登上城墙,看着西方一轮红日正在落下,金光扫遍整个城垣,还有城垣之下,一处接着一处的营帐,已经营帐之上,一处接着一处的炊烟。
伊犁之中,只有兵马万余,还有军民数万之多,虽然伊犁囤积了三年的粮草,三年之内,应该没有断粮的危机。
只是而今的局面,又能支持到什么时候,朱仪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城中父老交代了。
轮台城下,瓦刺大军与老对手再次交手,双方胜负难分。暂且不说。
却说石彪一行人。
一连十几日,马不停蹄。在路上还遭遇了满俊斥候拦截。
索性石彪带得亲兵一等一的精锐,满俊这些乱兵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所以也没有出死力拦截。
石彪来到伊州城下的时候,见城头来是大明的旗帜,松了一口气,叫门而入。
立即被白圭召见。
此刻的白圭已经十几日没有合眼了。
头发乱七八糟的,满眼通红,一见石彪说道:“你带了多少人?”
石彪说道:“出京的时候,一百三十人,而今只有六十三人。”
这减员,就说明了石彪这一路走来,是经历了多少险阻。
白圭说道:“只有这些人,能有何用?”
石彪说道:“白大人,局面到底如何?”
白圭说道:“南疆都司和勇战死。”
石彪大吃一惊,说道:“什么?”
和勇这个人并不算什么猛将,但也是鞑靼丞相阿鲁台的孙子,在蒙古鞑官之中很有影响力。在投奔朝廷这一些蒙古人之中很有影响力。
在军中也算是一个小山头。
至于跟随朝廷日子长的鞑官,就好像是吴瑾吴家,人家自成一系,从来不与这些后来的鞑官是一起的。
有这样的背景,和勇本人打仗还是有几套的,在加上南疆安置了不少蒙古人,所以才让他当这个南疆都司。
当然了,以石彪的资历,他可以看不上和勇。但是他更惊动的是和勇战死这个事实。
这定然是一场大败。
甚至说惨败。
无他,一般大败,也不至于连主将都逃不出来。
和勇决计不是傻子。即便和勇不想逃,和勇的亲兵也要将和勇带出来的。
白圭说道:“火者家族谋叛,在南疆各地乱起的时候,他们主动为朝廷效力,安抚了不少土司,和勇对这一家还是很信任的。却不想他们放开铁门关,引瓦刺大军入南疆,和勇带着三万大军,猝不及防,被瓦刺合围,和勇战死,逃出的不过数千。瓦刺大军已经兵临高昌了。”
“南疆之大,只剩下轮台,高昌,还有你我脚下这一座哈密城了。”
“你来的正好,高昌城中正缺人坐镇。如果不是满俊贼人,我已经去高昌坐镇了。”
石彪说道:“白大人,我是奉命去伊犁的。”
白圭说道:“伊犁不用去了,已经被瓦刺重重包围了。成国公之后,朱仪镇守伊犁。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地方去,将在外君令有所部受,而今你听我号令就行了。”
白圭双目赤红如血,说道:“出了什么事情,我担着就是了。”
出了这么大纰漏,白圭对自己的仕途已经没有什么期望了,只是对南疆而今的局面恨的目眦欲裂,什么也不管了。
哪怕将来皇帝砍他的头,他也是坐了再说。
石彪见此,也不好说什么。微微迟疑一会儿,说道:“末将遵命。”
说起来,石彪与白圭相比到底谁高谁下,还不是太好说的,毕竟文武之间很少有隶属关系,而今石彪也是被白圭这样吃人的架势给震慑住了。
白圭说道:“你去高昌,如果打仗,我没有话,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入城之后,马上就要做。”
石彪说道:“何事?”
白圭语气冰冷之中带着一丝血腥味,说道:“杀尽满城回回。”
石彪大吃一惊,他是知道西域的情况,西域当地人几乎都是回回。这一开杀戒,杀的不是一个两个人啊。
白圭是文官出身,挂上嗜杀的名头,那可比武将影响都大。
石彪说道:“大人,这是为什么?”
白圭冷冷一笑,却有一种好像哭的感觉,说道:“南疆各地的所有屯田点都被屠杀了,这些百姓,是老夫带来了,老夫就是下阿鼻地狱要为他们报仇。”
石彪简直是不敢相信,要知道大明往西域的移民一直没有断绝过,最少有十几万人之多。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说道:“他们敢?”
白圭面色麻木说道:“如何不敢?我不过,他们既然敢,我也敢。伊州地方之上,我已经将些缠头回给清空了。高昌就交给你了。”
白圭心中一直有一个想法,南疆之所以有现在的情况,就是他这些年处置不利的结果。
这才发了狠。
这些回回会知道,真当文人发了杀心,只会被武将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