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李家的实力,守住凭祥城就未必够。
所以,仅仅派了几十人去看着门,收取过路商客的过路费而已。
面对安南大军的突击,自然是一鼓而下。
安南大军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镇南关太过重要了。
安南与广西的边境虽然不短,但是真正能展开大军作战的地方,却并不多,甚至连钦州七峒那一片地方,也是一样,不过是边角之地,承受数千人作战,就够呛了。
真正能展开大战的地方,就是镇南关这里。
连几十年之前,张辅从广西进军安南,就是从这里进军的。
而太平府就是在镇南关后一两百里的距离。这也是为什么大军都屯驻在太平府的原因,也是为什么安南方面一预感到大明与安南要动手,就不待命令,第一时间攻打凭祥。
他们并不是要攻打凭祥,而是要占据镇南关。
占据有利地形,严阵以待而已。
而就在安南方面调动已经完成,甚至黎思诚虽然并没有到镇南关,但也在镇南关以南的谅山坐镇的时候。毛胜终于得到了北京的指令。
朱祁镇的旨意之中,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言下之意,却是分明之极。
毛胜大喜过望,立即带着本部人马大举南下,逶迤而南。
毛胜叫来自己的儿子毛锐,指着地图说道:“凭祥一谷地而已,地势狭长,南为镇南关,北为群山所阻,但是一旦凭祥有失,附近土司都收到了安南的威胁,他们恐怕不会安稳的为朝廷所用。”
土司毕竟是土司,不是朝廷的经制之师。
纵然是朝廷军队,如果家乡受到了威胁,恐怕心中也会忐忑之感,军心士气都会受到影响了。
更不要说土司。
安南与大明相比,自然是大明势大,但是即便他们不会投降安南,也会三心二意起来,担心自己家中的瓶瓶罐罐的。
到时候毛胜聚集的数万土司兵,本来在调度之上,就不是太灵敏的,就更难办了。
毛锐说道:“末将知道。”
毛胜说道:“之前我一直在等朝廷的旨意,既然朝廷的旨意到了,就该动手了,凭祥县,安南围而不攻,无非不想与大明撕破脸,他们心存犹疑,就是最大的破绽。”
“此正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地方,我今日将我毛家的班底就交给你了,五千骑兵破贼人于凭祥城下。”
“敢不敢?”
毛锐说道:“有何不敢?”
毛胜见毛锐如此,忽而笑了,用力拍拍毛锐的肩膀说道:“此战如胜,我也安心了。”
毛锐见了,心中一酸,如何不知道毛胜此战的私心。
毛家本就是蒙古人出身,在大明没有什么靠山,能靠得上的只有战功,唯一一场场战功,才能让毛家始终在大明上层占据一席之地。
但是眼看,石亨的侄子石彪,杨洪的侄子杨信,等等年轻将领脱颖而出,他年事已高,而毛锐却籍籍无名。
他并不觉得是自己的儿子,不如石彪与杨信,无非是自己没有赶上好时候,北方大战的时候,他坐镇云南而已。
所以他要将毛锐放在最关键的地方,这一战能不能先声夺人,直接关系到大明与安南之战该以什么样的局面结束。
固然是相信毛锐,同样也是给毛锐一个扬名天下的舞台。
诚然,这个舞台一不小心,就要折进去了。
但是作为什么也不懂,只会打仗的武将,这不是宿命吗?
毛锐领命之后,从全军之中挑出五千骑兵。
其实整个广西明军里面骑兵,并不是太多,倒不是朝廷不给配,自从占据漠南漠北之后,大明的战马已经不短缺了。
甚至随着青贮法的推行,大明所拥有的战马数量,只会更多。
而是广西这里,很多时候骑兵都是施展不开的,就好像是钦州黄氏那一战,是毛胜精骑不能打,而是马跑不起来。
凭祥这个未必多适合骑兵,但是最少是一块平地。
否则将来除非打破安南北部边防一系列防线,直接饮马红河平原,否则骑兵也很难用得上来。
而毛锐所带来的骑兵,大多数是毛胜的老部下,甚至还有无数毛家子弟,说一声毛家军也未必不成。
这也是很多明军惯例,父子叔侄,一大家子都在一支军队之中。
朱祁镇在京营之中,有意限制这样的现象,但是在地方军中这种现象太普遍了,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毛锐集起人马,看着军中很多都是熟悉的面孔,义无反顾的出营。
从太平府到龙州,然后从龙州到凭祥。
从太平府到龙州一路还行,纵马而行很快,但是从龙州到凭祥,就不好走了。乃是一条山路。
五千骑兵被拉得很长很长的。
两日过后,才发觉眼前豁然开朗。
因为已经到了。凭祥县附近。
任何一个谷地,都是源于某一道河流的冲刷,而凭祥也不例外。
源于安南境内的穷奇河,流入大明境内,然后从凭祥境内冲过,被称作为平而河,最后流入左江。不过这一条河并没有深入凭祥城下。而是在北边就是转向东侧,流入左江了。
不过却有一条小河从南向北流入这一条河之中。
毛锐就在这一条无名小河的东岸。
毛锐看着周围的将士,说道:“兵贵神速,而今凭祥距离这里不过十里,正是一鼓做气,大破安南军的时候,现在全部轻装,披甲,吃掉干粮,除却武器之外,所有东西都扔了,这一战如果胜了,今夜我们就住在安南军的营帐之中,如果败了,就不要操心这一件事情了。”
周围将士一阵沉默,不知道谁先说了一句说道:“是。”
随即无数人抱拳行礼说道:“是。”
语气沉重而坚决。
区区一刻钟上下,地面之上丢下了很多东西,衣服,被褥,甚至钱包银两,都被让规规矩矩的放在一起,每一个人都想等打赢之后,再拿回来了。
胜负之数,谁又能说的清楚。
等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毛锐领得大队骑兵,大举南下,随着两边山地向东西两边退却,一片片谷地显露在毛锐的眼前。
这些土地大多都有耕种过的痕迹。
只是此刻却没有一人耕种。
一边是河水,一边是高山,毛锐带领的五千骑兵,就好像是一柄利箭一般,射了出来。
“当当当。”
“咻咻咻。”
“砰砰砰。”
当当当是敲锣声,咻咻咻乃是火箭射上天空的声音,与响箭的声音,而砰砰砰,就是天上花炮爆炸开来的声音。
可见安南将领并非无能之辈,他在外面设置了警戒线。
此刻这些斥候疯狂的示警。
甚至有一队队士卒出来,想以肉体来阻碍一些骑兵冲击的速度。
只是他们太慢了。
根本不用毛锐示意,无数弓箭射了出来,出来抵挡的小队安南兵马,顿时被射成了马蜂窝了。
随即被无数马蹄踩在下面,顷刻之间,就变成了片肉泥。
而毛锐根本没有一点减速的意思,甚至在控制着一点点的加速。
马力毕竟是很宝贵的,十里冲锋,要消耗很大的马力,所以刚刚开始要悠着跑,越靠近安南军营,越快。
十里对很多骑兵来说,不过弹指而已。
安南军中即便是接到了警报,此刻也来不及反应了。
也并不是安南军中不能打,他们只是不适应这样的战斗而已。
毕竟安南的土地之上,大多是水田,战马也很稀少,而且有战马,也不过是类似滇马一般的马种,所以他们对北方高头大马冲锋的速度是没有一个估计的。
或许四十几年前有,但是那些人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