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公,未能远迎,请多多包涵。“
其实这是客套话。
为了迎接岑春煊,张学文是来到长沙城外等着岑春煊。袁世凯的想法张学文当然明白。岑椿萱他们岑家在西南影响力巨大,这里的很多旧式官员都跟岑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张学文在巩固西南五省的统治之后,新的政府当中也有很多旧官员。
比例还真不少。
这都是因为张学文手上人少。而新政府的机构越来越庞大,需要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因此只能是让很多满清政权的官员也加入新政府当中。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说其他人,就说说目前担任四川副省长的王正雅,这位当年还是岑春煊的弟弟,也就是当过张学文上司的岑春蓂的老部下。当年岑春蓂还提拔过这位。
岑家从岑毓英开始,岑春煊、岑春蓂都在西南当过官,而是都是大官。
因此袁世凯让岑春煊到西南担任西南宣抚使,还担任西南铁路总办。就是为了搅浑西南大地。不过袁世凯的想法张学文清楚,但是岑春煊的想法张学文不清楚。
西南不同于其他地方。
从长沙起义开始,到现在已经快一年时间。这段时间张学文在西南进行了好几次的军改,还有好几次的官员调动。最近又是成立人民党,对于西南五省的统治已经是越来越稳固。
人民党在西南五省的控制力度,甚至比袁世凯在直隶、河南地区的统治力度还要大。
这样的情况之下,岑春煊一个人来到西南又有什么用处。难道袁世凯还真的指望岑椿萱在西南搞出什么东西。而岑春煊本人总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在西南恢复他当年呼风唤雨的地位。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位都是大人物。
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巡阅使客气。”
岑春煊厉害。
而且不是一般的厉害。此人虽然是慈溪的嫡系,也是满清重臣。但满清都灭了,他从来没有想过给满清殉葬。因此心态放的很平稳,自我调节能力很不错。
看到张学文这个年轻人,也没有任何的倨傲。
“岑公,请。”
“巡阅使,请。”
进入巡阅使指挥部之后,张学文跟岑春煊聊聊过去。当然张学文本人和岑春煊没有关系,也从来没有和岑春煊见过面。但张学文当年是岑春蓂的得力干将。
张学文虽然仅仅是一个湖南巡警道,但当年在湖南也算是呼风唤雨。
靠的就是岑春蓂的支持。
因此张学文简单的提起对于自己的老上司岑春蓂的问候。
“岑公,大总统任命你为我西南铁路总办,不知你有什么计划没有。”
岑春煊的来意张学文猜不透。
所以就直接问他。
岑春煊并不着急回答,而是抿了抿送上来的茶,然后才慢慢道:“不知巡阅使能够拨多少钱给老夫。先有资金,才能够按照资金来制定计划。老夫总不能和孙文一样随意的制定可笑的计划。”
“钱?”
张学文立马表现出苦笑,然后道:“岑公,你也督抚地方多年。应该明白我西南五省的财政情况。现在我们五省财政漏洞非常大,只能是发行公债。不然连正常的办公经费都拿不出来。修铁路,岑公高看我们西南五省了。不要说修铁路,就是修一修我的巡阅使办公室,我都拿不出钱。”
“可是我听说,两湖地区开始重新修建粤汉铁路两湖段。”
“是。”
张学文点点头。
粤汉铁路重新开始修筑,已经有半年时间。
“不过那笔钱政府可拿不出来。我是把铁路沿线的土地卖给那些富商,再从民间借款,才有了钱可以动工。光是这条铁路就让我背负了无数的债务。我现在还在考虑,后续的资金应该怎么办。”
岑春煊看着张学文哭穷,心中冷笑。
全中国所有省份都可以哭穷,包括江浙沪这样的发达省份。因为他们那些省份地方实力派太强,各有各的地盘,每一个都不服对方。弄得整个省份乌烟瘴气。
那些地方实力派占据一个地方,截留当地的税收。
弄到现在是下面的各市县的实力派截留当地的税款,各省截留各省的税款,袁世凯的政府根本就收不上来税。甚至是袁世凯的老巢直隶、河南、山东等地也开始截留税收,弄得袁世凯恼怒不已。
相比起他们,张学文的西南五省根本没有这种事情。
本来这里也有不少地方实力派,但是张学文用各种手段把这些地方实力派统统剿灭。就如四川,刚开始起义之后,有十多个地方都督。
但是他们要么被张学文招安,要么就直接被张学文歼灭。
张学文甚至是把湖北当地的两大革命党组织共进会和文学社都给吞并了,弄到现在西南五省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势力碍眼。之后张学文是大刀阔斧的进行税收改革。
虽然现在才是5月份,但财政收入已经是超过去年一年的财政收入。
当然具体的数字岑春煊不清楚。
但是他从上海到武昌,从武昌到长沙的一路上,看到络绎不绝的各种运输船,岑春煊就知道两湖地区的经济完全恢复正常。
而且谁不知道现在张学文大张旗鼓的建设株洲,株洲那里的工厂多的数不胜数。每天都有无数的船只从株洲装货,然后卖到西南各地。还有不少卖到江浙沪地区。
西南省缺钱?
岑春煊不相信。
不过张学文说没钱,岑春煊还能做什么。难道还要跟人家要钱不成。这样的事情岑春煊做不出来。因此岑春煊道:“既然如此,我准备召开一次铁路大会。让西南富豪们积极出钱,成立一个民办的铁路。”
“让岑公辛苦了。”
张学文冷笑。
岑春煊此人应该是看上了袁世凯许诺的两个师铁路部队。岑春煊不会真的傻了,真以为有钱就能够招募部队。当我们西南是什么地方。
而且西南富豪一个比一个精明。
只要是看懂现在局势的人,谁不知道岑春煊来到西南和张学文并不对付。这个时候谁敢给岑春煊钱。
不过表面上张学文还是非常热情。
然后张学文还道:“岑公,其实我们已经开始和英国人谈判。希望英国人能够给我们贷款,好让我们修筑铁路。如果岑公愿意,也可以跟英国人接触。”
本来一直笑呵呵的岑春煊脸色一变,急声道:“东北、华北地区的铁路已经让外国人占据。就是滇越铁路也是法国人修的。他们靠着一条铁路,把他们的势力渗透进中国的内陆。这里是西南,怎么能连这里都要让英国人插手,到时候西藏还要不要,新疆还要不要。”
张学文听到岑春煊的话,眼睛眯了起来。
岑春煊?
这是什么人。
应该怎么对待。不过张学文没有在意他的话,而是道:“西南贫瘠,手上没有钱。而我们的发展一日不能耽搁。如果有一丝一毫的办法,我也不会和英国人接触。岑公,你要理解我们。”
“哼。”
岑春蓂冷哼一声,但也是平静下来。
顿了片刻道:“巡阅使,就算要谈借款协议,也不能只跟一家谈。应该是公开邀请几个国家一起谈,谁的条件最优厚,就跟谁合作。”
“是啊。”
岑春煊,这个人绝对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他本人非常反对用外国人的钱建铁路,但是看到张学文的表态之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说服张学文。因此他立马就换一个思路,给另一个建议。
这样的人怎么说呢?
很厉害。
就如很多人评价商鞅。说商鞅第一次见到秦孝公的时候跟他讲帝道。后来发现秦孝公对帝道没有兴趣。第二次见面则是给他讲王道,而秦孝公对于王道也没有兴趣。最后他就给他讲霸道,秦孝公很有兴趣。因此有些人说是商鞅本来就是为了讲霸道,只不过为了试探秦孝公。属于君择臣臣亦择君。
但也有人说商鞅只是务实派。
他最欣赏的是帝道,然后是王道,只不过秦孝公都不喜欢,所以就讲了霸道。霸道并不是他最想要的,但他是跟着秦孝公的想法改变自己的主张。
这样的人才能成大事。
岑春煊就是如此。
根据情况的变化,也改变自己的想法。
“岑公,你既然是我们西南铁路总办。那么这件事情你来负责如何。这笔钱只要拿到了,你想要投资到哪条铁路就投资到那里。你想怎么用,我们西南五省绝不干涉。”
“当真?”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们可以签订一份合约,我们绝不插手这笔钱的使用。当然这笔贷款的条件,我们需要审核。出卖主权的条款,我们是不能放过。”
“没问题。”
张学文猜不透岑春煊的想法。但是如果岑春煊举办民间募集,还有跟各国借款的一系列动作,应该能够麻痹一下欧洲列强。让他们不要对自己关注太多。
给自己一些发展空间和时间。
“岑公,那就有劳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直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