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腾父子策马扬鞭而出,不久后勒马停下。马腾看向了前方的张绣,不由呼出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知道张绣只是二十出头,但是马腾亲眼见到张绣的时候,还是心有感触的。
“我在他这个年纪,还在砍柴养家呢。”
“而他已经是大司马、大将军,总览十郡之地。”
马超则是看着张绣看,有些气愤。我是邀战这厮,这厮却派遣赵云敷衍我。
马超肆无忌惮的眸光,惹怒了典韦。
“哼。”典韦冷哼了一声,右手摸向了腰间的月牙戟。
马超却也不怂,立刻振枪以对。
张绣笑着伸出手来制止了典韦,马腾也回头瞪了一眼马超。典韦、马超各自罢手,只是二人倒也对上了眼,各自看向彼此。
“这就是典韦吗?倒也确实是雄壮过人,气势无匹。”
马超心想。
“大司马。”一番小插曲之后,马腾露出认真之色,拱手一礼,不卑不亢道。
张绣看着马腾笑,笑中带着少许欣赏。说道:“将军面容雄伟,气度过人,不愧是名门之后。”
这个时代被夸奖长的漂亮,夸赞祖先显赫,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马腾闻言心中是高兴的,但是面上却矜持道:“大司马过誉了。”
张绣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感叹道:“我张家世代寒门,我从小观看史记、汉书,也听闻今汉(东汉)辅佐光武皇帝的云台二十八将。我最敬仰的就是伏波将军马公(马援)。如今见到马将军您,仿佛目睹马公在世,真是快慰。”
别说是马腾了,便是马超都挺高兴起来。
总而言之,张绣就是使劲的夸赞,夸赞伏波将军马援的丰功伟绩。
但是说到最后,张绣却也诚恳对马腾说道:“将军世代为汉臣,为什么不舍弃贼寇的名声,来朝廷内辅佐天子呢?我愿意上表天子,封将军为新息侯(马援封伏波将军、新息侯)。承袭马公的爵位。”
虽说被夸赞祖先贤明值得高兴,但是马腾、马超父子也不至于因为这三两黄汤,而找不到南北了。
马腾敛容拱手说道:“大司马言辞未免太伤人了。我马腾起兵只是因为目睹天子身边十常侍作乱,心怀汉室。这才起兵打算攻入三辅,诛杀十常侍而已。并非是什么贼寇。”
张绣失笑,然后却也点头说道:“是我失言了。”
接下来的话,二人都没说。
既然马腾说起兵是为了诛杀十常侍,现在十常侍已经死了。他还起兵做什么?
当然还是清君侧。
谁是天子身边奸臣?
张绣也。
谈这个没有任何意思。
反正这都是政治借口罢了,他们这一次在这里对峙,根本的原因都是想要兼并对方,获得土地、人口、权利而已。
不过张绣又开了别的话题,硬生生的把这场谈话拉长。
足足谈论了半个时辰之久。
把张绣、马腾都是说的口干舌燥,面红耳赤。说到最后,张绣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才拱手说道:“今日能够见到马将军,真是生平快事。只是我们现在是各自大军的主帅,未免两军将士担心,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马将军保重。”张绣最后对着马腾说了一句之后,便勒马返回了自己大营。
典韦没动,只是冷眼看向马超。马超也没动,那没有任何意义。
待张绣策马走远之后,典韦这才调转马头追上。而马腾、马超父子也是调转马头,策马回去了自家大营。
营门前,韩遂迎了上来。故作好奇的问马腾道:“大兄,那张绣说了什么?”
“没什么。”马腾仔细想了一下,也不好意思自己夸赞自己的祖先,便摇头说道。
韩遂没有追问,但眼神有些闪烁。
杨阜看到了,顿时心中微微一跳,心中有些明白了。
另一边,张绣与典韦一起策马返回了大营前。文武们没有人询问张绣与马腾说了什么。
既然双方对峙,都没有进攻对方的意思。张绣便也遣散了诸文武各自回去,而与典韦一起回到了中军大帐内。
张绣从一个木头匣子内取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典韦说道:“大兄。等一下把这封信堂而皇之的送去给马腾。”
“诺。”
典韦不明其意,白天说了这么多废话,怎么还写信做什么?但是他向来唯命是从,应诺一声,小心收好信封,下去照办了。
虽然时空已经不同,马腾也并非是马超。但是我这剽窃来的离间计,还是大有所为的。
如果能让马腾、韩遂互相起疑心,乃至于互相厮杀。
我便要改变计划,先攻破马腾再说了。
张绣心中颇为期待,不由摸了摸自己的手,喜不自禁的坐在了帅座上。
他向来如此,在私下里是极少掩饰自己喜怒哀乐的。
若能杀马腾,夺取陇右诸郡。何愁韩遂不死?若是全部得到凉州,何愁刘焉不死?
别看这一封信轻如鸿毛,但其实重如泰山。
.....
典韦派遣的人很顺利,且堂而皇之的进入了马腾、韩遂大营,并直达马腾大帐,将张绣的书信交给了马腾本人。
此刻大帐内,只有马腾本人。他刚刚脱掉了甲胄头盔,打算先睡一觉。
听说张绣送信来了,不由奇怪。但是他没有多想,只是对这信封颇有一些好奇。
“传闻十郡之地,纸张已经取代了竹简、布帛的作用。算是见识了。”马腾心中暗道了一声,然后打开了信封从中取出了一封信。
随即马腾不由愕然,只见这张信封上却是删删减减涂涂改改,很是凌乱,字写的也当然不好。
“张氏寒门出身,张绣天下一等英雄,只是从小舞枪弄棒。写字,不是他所擅长的事情。”
马腾失笑了一声,但还是将信看完了,只是一封普通的问候信而已。
马腾也没有多想,就打算将信收起来。这时候,长史杨阜从外走了进来。他对马腾拱手一礼,诚恳说道:“大帅。听闻张绣送来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只是一封信而已。”马腾笑着将打算塞回信封内的信,交给了杨阜。还感叹了一声道:“张绣天下一等英雄,但是这字写的着实......。”
杨阜看完之后,顿时失色,跺脚道:“大帅。这哪里是张绣字不好,这字里行间都是阴谋诡计,用心歹毒啊。”
“呃!!!!”马腾惊愕不已。
随即杨阜将自己的所想、所思,转告了马腾。马腾闻言顿时惊怒了起来,咆哮道:“好个张绣。我还怪他为什么与我见面说了那么长的话,却原来是有这个心思。”
但不久后,马腾冷静了下来,诚恳问杨阜道:“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杨阜不假思索道:“大帅立刻亲自去见韩大帅,不要隐瞒,将事情说出来。”
马腾立刻点了点头,这办法是极好的。
现在韩遂恐怕已经起疑心了。如果派人去请韩遂的话,韩遂恐怕会立刻带兵离开了。
他自己坦坦荡荡去见韩遂,并将事情说出来,一切的阴谋诡计便也烟消云散了。
不久后,马腾便备马领着数十亲兵,去见韩遂去了。
..........
下午将近傍晚。
张绣大帐内。
虽说心怀期待,但是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件事情上。张绣还是更注重自己的原定计划,攻打武都、阴平,攻入汉中。
大帐的中央放着一座沙盘,上边是武都、阴平、汉中一带的地形图。张绣站在北边位置,拿着一根小木棍指指点点。
身边是荀攸、沮授、法正这三个顶级谋臣。
典韦进来禀报了一番,张绣放下了手中的小木棍。对典韦说道:“先将沙盘撤下,再请人进来。”
“诺。”典韦应诺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不久后,亲兵进来搬走了沙盘,张绣与谋臣们各自坐下。然后一名衣冠华丽的士人从外走了进来。
“陇右人梁山,见过大司马。”这名士人很是气度,不卑不亢道。
“原来是梁先生。”张绣很是客气的拱手一礼,然后请梁山坐下,并询问来意。
梁山的脸上露出矜持之色,对张绣拱手作揖道:“我来此,乃是奉命来告诉大司马。大司马的计策,被我杨阜杨长史看破了。”
张绣闻言有些惊讶,而不知道的法正、荀攸、沮授也是惊讶抬起头。
这梁山愈发矜持,说道:“大司马白日里与我马大帅见面,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话。便是一颗种子。埋藏在韩遂、我马大帅之间的种子。”
“大司马送来的信件,则是水。浇水种子成长,便成了参天大树。”
说到这里,梁山从袖子内取出了张绣的书信,当众展示了一番之后。负手而笑道:“大司马用心险恶,却被我杨长史一眼看穿。不知道此刻大司马的心中,是何感想?”
说到最后,这梁山得意之色再也遮掩不住,双手负背的同时,昂首挺胸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张绣也笑了,笑着微微摇头。
还真是你啊,杨阜。
凉州一带的智商天花板。
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