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坚军的士卒,往地道内堆放柴火并引燃的时候。典韦早就已经顺着地道,返回了军营之内。
张绣扶着腰间剑柄,看着洞口,见到典韦出来,又见典韦胸前,插着几支箭矢,面色一紧,连忙对身边亲兵道:“去找医者。”
“是。”亲兵应诺了一声,小跑着下去了。典韦对于自己胸前的箭矢并不在意,他晃了晃脑袋,看向了西方,只见有火光闪烁。
“将军。是王真将军的营寨受到袭击了吗?”典韦问道。
“是的。”张绣点了点头,随即面色一沉,说道:“王真这厮防备松懈了,让江东兵杀伤了不少士卒,且点燃了不少帐篷。造成了全营混乱。”
典韦点了点头,凉州将军之中,良莠不齐,麾下士卒的战力,也是五花八门,不好统计。
不久后,亲兵带着一名随军的医者来到了现场,当即给典韦处理伤口。因为有铁甲的保护,箭矢虽然射穿了铁片、皮革,但只是伤了一点皮毛而已。
医者为典韦清理了一下伤口,又上了药包扎一下就完事了。典韦好勇斗狠,受伤乃是家常便饭,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不久后,张绣听到了一片骚动之声,待抬头看去,便见将军王真狼狈的向他走来,待到他面前之后,王真当即拜倒在地,请罪道:“汉寿侯,末将无能,还请汉寿侯责罚。”
张绣换了一张面容,微微一笑,扶起了王真,宽慰道:“我们都没有料到孙坚竟然会掘地道。将军猝不及防,这才吃了点小亏。可不必在意,回去好生养育安抚士卒。”
“多谢汉寿侯。”王真感激的看了一眼张绣,然后便翻身上马离开了。
张绣的表情也随之淡了许多。
他现在只有领兵权,没有处置权。若等他掌权,类似于王真这样的人,需得拆撤掉。
补充上来徐庶、孟达、吴懿、吴班、张辽等人。
随即,张绣再一次下达了命令,命各营士卒,加强戒备、巡逻。这才领着典韦一起,回到了大帐内歇息。
这一次李儒提的挖掘地道入城的行动计划,眼看就要成功,却闹出了之中幺蛾子,着实是可惜。
但是沙场变化,瞬息万变。
虽云人定盛天,但再强的智者,也胜算也只能是九成而已,剩下一成乃是运气。
既然运气没站在他这一边,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连续五天攻打宛城不克,掘地道也没有成功。张绣便按照原定计划,开始修整。
但是修整了三天之后,却又不得不继续修整。
这一日。天空中乌云盖日,雷电不时闪烁,轰鸣雷声滚滚而来,似有龙在空中纵横。
“哗哗哗!!!”大雨倾盆落下,打的帐篷咚咚作响,顺着帐篷流淌下来,汇聚成水流,顺着水渠引去。
一座坚固的大营,自然会有引水渠的。从目前的降雨量来看,对于军营造成不了影响。
张绣依在大帐门右侧,抬头观看这雨水,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张绣见到了几个随从举着一顶大伞,罩着李儒向这边而来,李儒身上还穿着蓑衣避雨。
张绣后退了几步,让李儒进来。进入大帐之后,李儒立刻脱掉了蓑衣,交给了随从。然后对张绣一拱手,说道:“汉寿侯。”
“先生是有事吗?”张绣笑着问道。随即,一伸手请李儒坐下,他自己也来到了帅座上大马金刀坐下。
李儒点了点头,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喜色。说道:“汉寿侯。我命人去查探了一下淯水。随着连续暴雨,淯水水位暴涨。不如我们截断淯水,引水灌入宛城。孙坚、曹操,便成了水中鱼虾饵料。”
李儒乃智者,挖掘地道的行动计划便是他出的。虽然结果没有成功,但也是运气不好。
在此之后,李儒也在苦思对策。
用兵作战,非只是厮杀也。还需要明阴阳,晓节气。如今已经是盛夏,雨水多。
李儒见这段时间暴雨倾盆,便有了这个计谋。
但是他却见张绣表情古井无波,十分平淡,不由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汉寿侯早有筹谋,却是我多言了。”
“不。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先生细细筹谋,为我出谋划策,怎么会是多言呢?”张绣摇了摇头,很认真对李儒说道。
李儒闻言微微一笑,虽然他并不是耳根子软的人,但是不得不承认,与张绣相处,犹如饮醇酒,经常微醉,十分舒服。
李儒来此,便是献计的。既然张绣已经有了准备,李儒便对张绣微微拱手,然后离开了。
待李儒离开之后,早已经想到了这个计谋,却没有行动,没有表示的张绣抬头看向了在角落内一言不发的典韦,问道:“大兄。我若掘了淯水,何止是宛城。南阳数十万百姓,恐怕都会成为水中鱼虾的饵料。我应该怎么做吗?”
典韦闻言露出了少许的茫然,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按照典韦的性格,那是干不出来这种事情的。那一夜进入宛城之中,见到那对小夫妻。樊稠抽剑便打算杀了,但典韦放走了那对小夫妻。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虽然好勇斗狠,杀人不眨眼,但不乱杀无辜。
而他也知道,为将不是这样的。正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慈不掌兵。如今张绣统领八万马步军在此,连日攻城不克,若不用点特殊手段,是解决不了这场战争的。
似乎,张绣应该下狠手?
张绣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知道慈不掌兵,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也是狠心之辈,并非妇人之仁。若能杀百万人,平定天下,我便也杀了。但是这天下之事,并非是靠杀人就能成的。我若掘了淯水,使得大水倒灌进入宛城,使得南阳郡内数十万百姓死伤累累,流离失所。他日。南阳郡数十万百姓,必然恨我,对于未来的治理不利。”
典韦闻言身躯一震,眼中露出了复杂之色。他的这位将军,当真是成大事之辈。
将军计较的并非是杀戮,而是人心。
将军并非是武将,而乃是从全局考虑的人杰。
典韦之前就不敢多说,现在更是一言不发了起来。
“需得有两全其美,既能成功攻克宛城,又能得到人心。”张绣再一次来到了大帐门前,观看天空的雷雨。
过了一会儿,张绣眼睛一亮,抚掌一笑。
“有了。”
想了一下之后,张绣回到了帅座上坐下,抬头对典韦道:“大兄。传令。请李儒以及军中所有文官。”
“诺。”典韦放下心中杂念,应诺了一声,转身走出大帐,下令去了。
...............
宛城。
尽管雷雨震天,但是城上仍有哨兵穿着蓑衣斗笠坚守。将军们,也会时不时的出来巡视一番。
不过孙坚已经不在城北留宿,而是回到了城中的郡守府内安歇。
郡守府,书房内。
孙坚与曹操跪坐着,二人前方放着一张棋盘。曹操执黑,孙坚执白,观看棋盘形势,真是好一场厮杀。
二人都是一言不发,脸色都很凝重。
最后没有分出胜负,孙坚便投子认输了。他站起来到了门口,观望天色,叹道:“好大的雨。孟德。我派人打探过了,这种雨在宛城数十年难得一见。若我是张绣,便要掘了渭水,灌入城池。到时候,我们虽然有雄兵十万,恐怕也是无用。”
“哎。”曹操叹了一口气,郁郁的点了点头。莫非天命不在大汉?下了这场雨,襄助张绣?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尽量守住宛城。若宛城落入张绣手中,我们再想进攻河南郡,便是只能攻破宛城了。而宛城坚固,一旦给了张绣,便是再难得回了。”
“孟德。你亲自去下令。命将军、士卒,城中百姓做好防水的准备。尤其是粮仓,不能有失。等天色放晴,立刻把粮仓加高,以避免被水淹了。”
孙坚呼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少许振奋之色,对曹操说道。
“诺。”曹操应诺了一声,立刻下去了。
二人都不是束手待毙之辈,虽然局势险恶,甚至说是危如累卵,但也需要放手一搏。
这场雨又下了三天,降雨量已经到达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宛城城池所在的地方虽然很高,但一旦淯水被掘了,必然要成为水城。
待天气放晴之后,孙坚与曹操亲自上阵,指挥士卒加高粮仓,以防止粮食被水淹没。
军营也是如此。士卒们一起奋力,先在下边打下木头台子,再在台子上放置帐篷,以免被水冲走。
城中百姓却是受了无妄之灾,遭受了兵革。但是现在局势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各家各户得到了通知之后,也是做了相应的准备,准备迎接宛城大水。
这是宛城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在以前从没有这么大的水,且也没有哪个混蛋会掘了渭水,要将宛城百姓,全部水葬。
只是事情往往会出乎意料之外,尤其是战场,瞬息万变。
李儒用心狠毒,又没有远见,便是水淹数十万南阳百姓,也是无所谓。
张绣有远见,不乐意用这等毒计。既然有了两全之美的办法,水淹城池,自然是呵呵了。
曹操、孙坚一边在城中加紧应对极有可能的水淹城池事件,一边也派人打探张绣的情况。
若是张绣真的要掘渭水,他们第一时间就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