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虽说年少,又是大户人家的大家闺秀。但是汉代风气对女子还算温和,甚至贵女策马出城,狩猎的也不少。
蔡琰平常多有参加各种活动,见过不少人,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张绣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她是即将要嫁为新妇的少女,他堂堂护羌校尉、略阳郡守,竟然亲自率领轻骑将她劫走,还说什么要产息子女?
这得多么混蛋?
“将军乃两千石(俸禄)汉臣,天下有数。还请爱惜名声。否则此事让朝廷知道了,将军恐怕弃市(死刑)也。”蔡琰吸溜了一口气,然后很认真的看着张绣,甚至于弯腰一拜道:“只要将军放我回去,我绝不会将将军泄露出去。”
小小年纪,却是举止有礼。而且明白不少事情。不愧是蔡邕教出来的女儿,才女不是白叫的。
张绣一双虎目泛起了少许笑意,但是却果断的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虽然是西凉粗豪之人,但也知道朝廷律法。劫掠人妻,弃市。我是相信小姐的话的,但是我手中刀剑却是不信。它只相信一种人,可以保守秘密。那就是死人。”
虽然话很狠辣,但是张绣脸带笑容。蔡琰却是不觉得害怕,但是也焦急了起来。
她是即将嫁入卫家的新妇,张绣却将她劫走了。这片刻功夫不碍事,如果一二日呢?更别说时间日久了。
她的名节可就毁于一旦了。
“小姐多说无益,还是不要浪费口舌了。另外,小姐也别想溜走。你一介女流,而我有轻骑百人。”
张绣微微一笑,然后双手抱胸依着车厢,闭上眼睛休息去了。
灭了卫家一门,劫走了蔡琰。这一趟也算圆满了,他也可以呼出一口气,然后睡个好觉了。
“将军,将军。”蔡琰根本没有听张绣的,她接连呼唤了张绣好几声,却唤不醒张绣,不由绝望。
我蔡昭姬的名节,难道真的要毁于一旦了吗?
(蔡琰本字昭姬,后来司马昭被追封为皇帝,她才改字为文姬。)
虽然是小可怜,但是张绣心里头没有半分愧疚感。那卫仲道本就是体弱多病早死之人,蔡琰嫁过去也只是守寡的结局。
更何况后来长安大乱,蔡琰甚至流落到了匈奴。
他张绣神武英俊,哪里配不上她?
张绣放宽心,睡的好沉。直到马车停下,有轻骑在车厢外叫唤。张绣才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紧绷着一张小脸的蔡琰。
看见张绣望向自己,蔡琰更紧张了。现在天黑了,而且眼前是个无法无天之徒。
“你不要碰我。否则我就咬舌自尽。”蔡琰色厉内荏道。这小模样,却是好萌。
“乳臭未干。我碰你干什么?”张绣哈哈一笑,然后掀起车帘子下了马车,取了一张胡凳,说道:“小姐请下车,我保证不碰你。”
“不下去。”蔡琰的小脑袋摇的仿佛拨浪鼓一般,仿佛下去了就要名节不保了。
“你不下来,那我只好那什么了。”张绣做势要宽衣解带。
“不要。”蔡琰小脸煞白,发出了尖锐的叫声。然后颤颤抖抖的扶着车厢,踩着小胡凳下来了。
她小巧的秀足外,套着一双红色绣鞋。当真秀色可餐。
不过张绣并非猴急之人,此女与那狐媚金氏、羌女蓝珍珠不同,乃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他张绣想娶的老婆。
开个玩笑,或者吓唬一下也就算了。他不会伤害她。
马车边上,就是一顶大帐。张绣领着蔡琰进入了大帐内,用了酒菜之后,二人便一起入了内帐休息。
当然是两张床,各睡各的。
蔡琰全程小身子紧绷,也根本吃不下饭。进入内帐后,见到有两张床,顿时宽心不少。
张绣也不管她,合衣躺在床上,便又开始呼呼大睡了起来。这旅途也着实是劳累,他能睡很久很久。
不过没有过多久,张绣就醒了。他看着尽在眼前的仿佛巴掌一般大的小脸,问道:“小姐,以你的力气,用这东西是刺不死我的。”
蔡琰一双小手颤抖的厉害,以至于她握着的一根木簪子摇摇晃晃的。
“你放了我,不然我就刺死你。”她仿佛没有听见张绣的话一般,威胁的将木簪子往张绣的脖子更靠近了一些。
张绣笑了笑,便这么伸出右手,握住了蔡琰的一双小手,然后将她手中的簪子夺下仍了。
“看吧。你就算有力气,也没胆子刺下。”张绣望着沮丧的蔡琰,然后侧躺下来,说道:“我累了,你自己睡吧。”
“呜呜呜。”蔡琰却哭了,珍珠串一样的眼泪从双颊上落下,滴落到了地上,委委屈屈的。
尽管是才女,但她终究才十五岁呀。
张绣又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盘腿坐在了床上。对蔡琰说道:“昭姬,事已至此,你便接受现实吧。就算你现在再去卫家,也是没有名节了。”
他没忍心告诉蔡琰,卫仲道已经被他宰了。
蔡琰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张绣以为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便满意的打算睡下。
“将军。”忽然,蔡琰小声说道。
“怎么了?”张绣随口说道。
“我要出恭。”蔡琰羞红了小脸蛋,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她也没办法呀,她忍了一天了,实在忍不住了。
张绣也有点尴尬了,就算才女也是人啊。没多想,张绣就穿上了鞋子,在前引路出了大帐,营寨,来到了外边荒凉的地方。
“不要偷看。”蔡琰对张绣说了一句后还不放心,往草深的地方走了过去,随即就是一阵响动。
张绣背过身去,果然没有多看。不久后,蔡琰脸蛋微红的来到了张绣旁边,小声说道:“回去吧。”
“得,你比董卓还牛,指使的我团团转。”张绣心想,表面上则是很沉稳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大帐内。
营寨上的守卫士卒对于张绣的举动,都是视而不见。张绣治军严整,典韦更是军法严厉。
最主要的是,张绣一方面手握大刀,另一方面抚恤士卒,恩威并用。
他们可不敢背后乱嚼舌根。
回到内帐之后,还是老样子。张绣一张床,蔡琰一张床。不过蔡琰又有事情。
“将军。我观将军举止,并非是登徒子。将军何故要劫我呢?”蔡琰正襟危坐下来,小手老老实实的放在小腰上,问道。
她虽然紧张害怕,但是与张绣相处了这点时间,还是看出了一些门道。
张绣自称是西凉粗豪之人,但却并不是真的粗豪。
“我说真话,小姐信吗?”张绣无奈也坐了起来,低着头端详着少女的脸颊。
“信。”蔡琰露出喜悦之色,有真话?那真是太好了。
“我这一次是来河北办事的,在渭水河道上遇到了令尊蔡先生,聊谈颇为投机。后来知道小姐要嫁给卫仲道一事,路过河东看过那卫仲道一眼。我看他体弱多病,恐怕撑不了几年了。为了避免小姐落入火坑,故而劫之。”张绣一双虎目泛起少许笑意道。
他说的当然是真话,但是蔡琰肯定不会信就是了。
“呃!!!”果然。蔡琰双眸圆瞪,小脸蛋上尽是惊愕之色,可爱极了。
张绣哈哈一笑,再一次躺下,呼呼大睡去也。反正不管蔡琰再怎么三寸不烂之舌,他也不会放走她就是了。
她说的对,只要这件事捅出去,他便只能叛逃一路了。
杀了卫家一家,劫走蔡邕的女儿,哪一件事不是泼天大事?不过也就这一二年了,等董卓掌权,他便是干更放肆的事情,也没人管了。
蔡琰望见张绣躺下,顿时一阵生气。随即,又陷入了思索之中。
这个人说话也不知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不过,我父亲在前段时间确实是去了一趟五丈原附近,看望了一下隐居在那里的朋友。
他难道真的见过我父亲?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劫走我?完了,完了,完了。现在我已经被他劫走一日了,还同宿一个帐篷内,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的名节啊。
蔡琰想到这里,顿时又是一阵泪如涌泉。但是想着想着,却又是一阵困意袭来。她也顾不得防备了,抓起有点汗臭味的被褥,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蔡琰被张绣给叫醒了。她第一个反应是抓住被子,然后一蹬腿,紧张的坐起,然后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这才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我没有把你怎么样。”张绣笑着说道。
蔡琰抬起头看着满眼是笑的张绣,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这个劫匪、流氓、马匪、强盗、登徒子。算什么护羌校尉、略阳郡守,这天底下有这样的校尉、郡守吗?
“不要瞪眼了。水盆我已经给你端进来了。你自己洗漱一番,与我一起吃了早膳。然后我们便要出发了。”
“记得多吃一点,这一路可还很漫长。不吃饭,你坚持不住。”
张绣末了还忍不住叮嘱了一句,然后才转身出了内帐。蔡琰听明白了,她还要跟着这个混蛋走很远的路。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恐怕......
“哎。”蔡琰叹了一口气,倒也没哭了,昨晚上她已经哭过了。父亲说,要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