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徐晃微末小吏,能得到张绣赏识,正是求之不得。又与张绣谈的很投机,哪有不从之理?躬身行礼,乃与张绣共去。
入得大帐之后,张绣高坐在上座,典韦随从侍立,徐晃坐在侧座上。张绣命亲兵端上来酒水熟肉,二人便开始推杯换盏。
“我看徐兄威武不凡,想来武艺也是不俗,也深通兵法。不知在哪里高就?”张绣心知徐晃乃是小吏,却假装不知,问道。
徐晃脸色不变,笑着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说道:“哪里什么高就,我目前只是在郡中做了个刀笔小吏而已。”
张绣顺藤上树,用筷子夹起一块肥肉,塞入嘴巴,一边咀嚼一边问道:“以徐兄才干,做个刀笔小吏实在屈才。我虽然也只是郡守、校尉,但也可以封个别部司马。徐兄不如投奔我,在我帐下做个别部司马,领兵千余,岂不快活?”
徐晃脸色微微一边,俨然是心动。
人生苦短,宛如流星转眼而逝。如今他已经年近三十,空有一身武艺,深解兵书。却是做梦都想要投身军旅,出人头地。
但是苦无机会。如今遇见能赏识他的“恩主”,当真是否极泰来,赶上好机会了属于是。
但是。
徐晃愁叹了一声,拱手对张绣说道:“多谢将军赏识。但不瞒将军,家母病重。我之所以渡河来到左冯翊,便是为了家母求取药石。虽说将军赏识,却也只能狠心拒绝了。”
张绣闻言也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大汉以孝治天下。慈母病重,确实不可离家远行。不过。”
说到这里,张绣笑着说道:“待伯母病体好转,徐兄可千万不要忘记我。来略阳见我。”
他也挺无奈的,但既然是母亲病重,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今日有幸与徐晃相遇,安下种子,便也可以了。来日方长嘛。
他现在麾下大将也少,想要成功接收董卓的政治遗产,需要很多人帮助。徐晃这等好将,不可错过。
“将军如此赏识,敢不从命?”徐晃露出感动之色,拱手抱拳道。
真的。他自认为怀才不遇,张绣不仅招揽他,而且还愿意等他,诚意款款,当真是厚恩了。
谈论了一会儿后,徐晃抬起头问张绣道:“将军镇守略阳重地,扼守三辅门户。为何却轻骑来到了蒲坂渡?”
去并州?河东?
总之,以张绣一军之主的身份,却轻骑来到这里很奇怪。
“不瞒徐兄,我军中皮革乏用。想去河东购买一些。”张绣也没有隐瞒,叹了一口气道。
他还想从徐晃这里得到一些消息呢。徐晃乃是河东郡小吏,卫家乃是河东大族,徐晃没准会知道一些内幕。
徐晃眉头一皱,张绣望见顿时心中更动,看起来徐晃还真知道一点内幕。
“徐兄可有指点?”张绣拱手问道。
“河东卫家是有一批而且数量庞大的皮革储备,都是好的牛皮,买来就可以制作皮甲。但是这批皮已经有了买家,恐怕将军去了河东,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徐晃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说道。
徐晃并非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买家应该是天大才是。但是张绣却是有点不甘心,追问道:“买家是谁?”
“乃大将军何进。”徐晃抬起头,干脆说道。
张绣顿时什么想法都没了。这就是实在扯谈了。大将军何进、十常侍乃是大汉朝的顶级人物了。
就算是董卓也依附二者生存,更何况他这个董卓培养起来的边将?
这批牛皮,还真是虎皮,摸不得,为之奈何?
“看来我只能去幽州买皮了。”张绣叹了一口气,说道。
“幽州是有皮的。不过冀州也有皮,将军何必舍近求远呢?”徐晃见此微微一笑道。
“喔。徐兄有门路?”张绣眼睛一亮,如果不用去幽州那就太好了。那地方太远,来回太耽搁时间了。
“我认识中山大商人张世平。虽然他平日里是贩马的,但是最近囤积了一批好牛皮。我可以写信一封,将军带去见他就行了。价格方面,也会公道。”徐晃拱手说道。
张绣心中又是一动,中山商人张世平?又贩马。大概就是那个资助刘备起兵的大商人了。
去中山国,必然会经过常山郡,那可是一个好地方。张绣想起了住在龙潭里的一条龙。
“多谢徐兄。”张绣收起了思绪,对徐晃拱手说道。
“将军言重了。”徐晃摇了摇头道。相比于张绣的赏识他,他的一封信算得了什么?
只恨慈母病重,不能随从张绣去凉州从军啊。当即,张绣命人取了笔墨来,徐晃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张绣。
然后二人便继续吃喝。徐晃是一个人来左冯翊的,也没有个帐篷住。张绣便邀请他住下。
两天后,天气更见好转。蒲坂渡水位虽然还很高,但是水势已经平缓。张绣便与徐晃一起渡河,因为随从人员多,马匹物资也多。
张绣这部分人马,分作了两批渡河。
待踏上并州地界的时候,张绣着实想要与徐晃结交,没有直接从并州去冀州,而是转道向南,仍然去了河东郡,来到了徐晃的家乡杨县,并沿途买了一些特产礼物,看望徐母。
杨县是一座小城,张绣引轻骑二三百人进入杨县,着实有些瞩目,也因为守城兵丁警惕,差点没进来。
进入县城之后,在徐晃的带领下,张绣到达了徐家大宅。徐晃虽然在郡内做小吏,但家境其实是小土豪,这座大宅不小,而且看起来刚刚修缮过的。
张绣让轻骑与王定留在门外,让典韦抱着礼物,随着徐晃进入了徐家大宅,直往内宅,看望徐母。
卧房内,药味弥漫。徐母躺在一张大床上,闭着眼睛,看着病恹恹的。身旁有两位侍女服侍。
“母亲。儿回来了。”徐晃望见病重的老母,顿时眼眶一红,连忙在床下叩拜。
张绣见此放下礼物,也是拱手行礼。
“公明可算回来了。”徐母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睛看到徐晃之后,渐渐恢复了明亮,也露出了少许笑容。
“母亲。”徐晃眼眶更红,连忙站起来来到大床边上,扶着徐母靠坐起来。
“这位是?”徐母也注意到了张绣,不由问道。
“乃护羌校尉、略阳郡守张将军。与儿在蒲坂渡结识,一番交谈成了朋友。他听闻母亲病重,特来看望。”徐晃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顺便介绍道。
“见过伯母。”张绣再一次弯腰行礼道。
“竟是神威天将军。”徐母闻言有些动容,挣扎着要起来见礼,却被徐晃忙安抚住了。
“老身不能起身,还请将军不要责怪。”徐母实在是没力气,叹气道。
“伯母言重了。我与徐兄乃是真心朋友,何必计较这些繁文缛节?”张绣摇了摇头,说道。
张绣也是军务缠身,西北马腾、韩遂绝非小觑之辈。这一次又要去冀州,时间超过预算。
张绣情义送到便可,在徐母房内聊谈几句之后,张绣便起身告辞。徐晃当然送门口,二人惜惜告别。
“兄长保重。”
“将军保重。”
张绣翻身上马拱手一声之后,与典韦等二百轻骑往东城门而去。徐晃目送张绣离开之后,这才回到了大宅内,侍奉徐母。
“公明。”徐母靠坐在床上,脸色却微微有些严肃。徐晃微微一愣,掀起衣角,老老实实的跪在床前。
“母亲。”
“公明。我们徐家乃是寒门,你平常自诩怀才不遇。现在却有幸遇到张将军。我看着张将军年纪轻轻,却是礼贤下士。而且威名在外,胜过马腾、韩遂。你为什么不走走他的门路,谋个要职呢?”
徐母看着自己的儿子,严肃问道。
徐晃老老实实的看着母亲,却一声不吭。徐母叹了一口气,明白了。
“我这身子,真是拖累你了。”徐母幽幽说道。
“母亲不要这么说。何谓母子?母亲小时候把我抱在怀中,我感染风寒,便抱着我去求医。如今儿已经长大,母亲病弱。我岂能为求功名,抛弃母亲于不顾?”徐晃摇着头,一脸坚毅道。
徐母闻言又是欣慰,又是酸苦。这儿子真是好儿子,不仅孝顺,而且有才能。但是摊上她这个母亲,也还不知道要耽搁他多少年呢。
徐母挣扎着伸手要去抚摸徐晃的脸,徐晃连忙站起弯下腰让徐母顺利摸到自己的脸庞。
徐母摸着徐晃粗糙的大脸,叹道:“要是你有个兄弟就好了。可以让他照顾我。你自去建功立业,博取功名。”
徐晃笑了笑,却是不答。哪怕有个亲弟弟照顾母亲,他也是不会轻易离开的。慈母在,不远游。更何况慈母病重?
母子连心,徐母感觉到了徐晃的孝顺,笑了笑说道:“我饿了。公明去为我蒸个蛋羹。”
“好的。”徐晃连忙答应,先扶着徐母重新躺下,然后细心盖好被子,这才转身出了门,亲自去蒸蛋羹去了。
“大孝之人,必是大忠。我儿真是好儿。”徐母望着徐晃离去的背影,更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