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穿着很简单,也十分寒酸。一件满是破洞的黑色工作服,一条蓝色的尼龙裤,外加一双早已分辨不出颜色的塑料沙滩凉鞋。看上去就和收废品的一般。
她后面的头发随便挽起,前面的则是一缕一缕的垂落下来,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那头发油腻腻的看上去也是很久不洗。有些邋遢。
刚才只是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但现在更多的则是想她怎么上来的?就算再怎么样,一个人这样走到我背后不到三四米的地方也应该有动静,更何况这老旧的木制楼梯踩起来都吱吱作响。
“大妈。您这是”
我正要张口打个招呼,毕竟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想要下去还的等她挪开位置才能下楼梯。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直接就走上了阁楼,并且最离奇的是她竟然真的没有发出脚步声!
这太扯淡了!就算她身子再怎么轻盈也不会连一点儿声音都不发。
我呆呆的看着她走上来,她也不接我的话。只是将那个编织袋放在阁楼的木板上打开,然后弯着有些佝偻的腰从里面拿出一个长长的扫帚和破簸箕,一丝不苟的从阁楼的西头向东头打扫起来。
她的动作虽然算不上快,但有条不紊看上对这里的结构颇为熟捻,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近百平的阁楼已经被她打扫了一遍,当然,那些三角木顶的高处她是够不到的,看起来她也没有打扫那里的意思。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傻傻的看她做重复的事情,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直到她将所有的地方都收拾完毕的时候,她拿着扫帚和簸箕走到了我面前,微微抬起头来看着我,不知道要做什么。
我呆愣愣的不明所以,透过她一缕缕的发隙隐约看到她的眼睛,不知怎的,我突然感觉这眼睛好漂亮,和她一身装扮以及褶皱的皮肤十分不符。
“大妈,您有啥事?”我受不了这份沉默的尴尬,再一次开口了。
她闻言又看了我几眼,然后低下头看看我的脚,伸手指了指。
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跟着她手指的方向低头去看,可没发现什么异常或者需要注意的地方。
“你踩着我的皮球。挪一下你的脚。”就在我正迷糊的时候她突然说了一句,那声音嘶哑的如同被破弦。
“球?哪里有?”我再次低头,一边疑惑的问一边倒退了几步。
就在我离离开原来那个位置的时候,她放下手中的东西,伸出两手像是抱起一个圆形的物体,然后拢在怀中一边摩挲一边用袖子擦,甚至还吹了吹那个并不存在的球上的灰!
她的动作十分缓,极其认真。看上去真的像抱了一个皮球在怀里擦来擦去,这让我莫名的慌了一下。
难道她神经有问题?还是脑子受刺激了?这明显的不是正常人啊!
我正要开口问她怀里到底抱了什么,她却转过身子拿起编织袋,伸手将那个虚无的球扔进了袋子里,然后将扫帚和簸箕也塞了进去,一手攥住编织袋,就那么转身朝楼下走去!
球球刚才我已经要走下楼时候确实听到了滚动的声音,可当我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但这个老太太却煞有其事的说我脚下有她的球,还神经兮兮的抱起来清理了一下,然后放入袋子中拿走。
是我神经错觉,还是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我一边想,一边跟在她身后慢慢下楼。我发现她下楼的姿势与常人不同,她不是直线前进,而是忽左忽右,好像有所选择一般。
我下意识按着她下楼的方式前行,竟然发现自己脚下的吱吱声小了很多。然后我又正常的前行,故意躲开她脚踩的地方,那吱吱声又猛的响了起来。
我瞬间便明白过来,她竟然对这楼梯如此熟悉!她能清楚的知道每一阶木楼梯的腐朽处,所以在她避开的时候她才能不发出声音。
她究竟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要来扫这阁楼?她为何对这里如此的熟稔?
想着想着我们已经下到一楼大厅,就在我还跟着她前行的时候,她突然刹住了脚步让我差点撞上去。
我抬头一看,见她并未转身,她只盯着右手边那个被撬开的地下通道入口处愣愣发呆,过了没几秒,她倏然出声道:“不要下去!”然后她便直接走出破烂的栅栏门,消失不见
为什么她要对我说这句话?
我慢慢蹲下身子,看着地下通道被撬开的大口子,周围满是垃圾,大约七八阶楼梯就通道地底,然后里面便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一阵发潮发臭的冷寒气息从下面吹来,让我难受的直接站起身子。
我这趟过来的目的只是随便看看,并没有什么深究的想法。但黑衣老太的出现还有这个未知的地下通道,倒是让我产生了一丝兴趣。
走出西楼又拐进东楼,一层的结构几乎相同。所不同的是在三楼阁楼最东边的一面墙上,有一个十字架的镜子,那镜子也是木头做成,看上去并不昂贵,上面被十字架隔开的四面三角形镜片已经碎了两面,只留下两面也覆盖了许多灰尘。我站在面前照了照自己,倒也能模糊的看清自己的影子。
从楼上下来之后我并没有看到东楼地板上的地下室入口,倒是转了几圈后,在大厅的一个柱子后面看到一道蜿蜒而下的旋转型石梯,看起来这才是东楼地下室的地方。看了一眼又脏又乱的楼梯,我没有丝毫的兴趣下去“探险”,于是起身走了出去。
我站在两幢破旧的小洋楼面前,是在搞不懂为什么有人会给我发那样的信息,让我午夜时分来这里。我又不是傻子,难道明知道有危险的或者有可能有危险的事情还会去?
想到这里,自己洒然一笑朝着小区外走去。可我还没走多远,就被一个坐在其它楼门口晒太阳的老头儿给叫住了。
他问我是不是来看这鬼宅的,我说是。他摇了摇头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兴趣多多,还专门跑这里看看这鬼宅。要是换成他们老一辈的人,别说进去了,遇到之后都是绕着走。我对他的话并不感冒,聊了两句笑笑便和大爷告别。
可就在我还没走几步的时候那大爷突然来了一句:“你就不想想,这二环内的地段都是天价,旁边早都成了高楼大厦开发区了。为什么单单放着两幢楼不动?地产商傻吗?主管地皮的机构傻吗?别不把老人的话当话,吃了亏的时候就该抓瞎了。”
我停下脚步,一听他说的不无道理。北上广三个地方是国家经济最发达的区域,更别提帝都还有一层国家首都的政治色彩在这里。越往圈子里走,那便越是权贵之地。有些地方根本不是你有多少钱就能买到的,那还要看你的背景、人脉。想这个地段,周边早都被开发起来,完全是一副国际都市的样子,可为什么这两幢有些历史的老楼放在这里不动?既不当做旅游景又不维护,也不开发,就这样像是没人管一般仍在这里任它老旧,很不合常理。
“大爷,您和我说道说道呗,我一个外来的大学生。只是慕名而来,其它都不懂的。”我返身走了回去,蹲在这七十多岁的老头身旁,从口袋里摸出中华给老头递去。
“咳,不抽那个,我喜欢大前门。”老头说完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一包三元的大前门,点上一根有滋有味的抽了起来。
“没啥可说道的,这地方不吉利,不详!你这样过来瞅瞅没啥事儿,别像有些孩子一样大半夜的过来找刺激。前两年不就有几个小青年,男女都有,大约也是这个时节前后,半夜去这81号里面狼哭鬼嚎的,闹得小区都起来骂街,可等到过了两天几辆警车停在下面的时候,才知道这几个男女都失踪了,就连小区口的摄像头都没拍到他们出去的影子。警察进去搜了半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最后不了了之。听说当时某个报纸还报道来着,不过国家说这个是迷信,不让说,那个报道了被扯换了。”老头儿倒也不藏私,说了几句还顺带给我讲了一个听起来像是真事儿的故事。
我想了一下之后点头问道:“大爷,那您是不是打小就在这附近住的呢?对这边熟悉吗?”
“说什么呢?谁愿意没事儿就挪窝?你以为我们像你们这一辈啊?我们喜欢老环境、老邻居,房子能住就行,关键是住着顺手舒心。这地儿我打小就在,爷爷那一辈就在了。”老头听了我的话有些不高兴,好像是我在质疑他的权威性一般,絮絮叨叨的讲明了自己的历史。
“那大爷我和您打听这个事儿,你见过这楼里进出一个来打扫的老太太吗?穿着黑衣蓝裤,看上去和收废品的一样,说话嘶哑的厉害。那头发乱的看不清面容。”我现实点头受教,给足了老爷子面子,然后才把我的疑惑问了出来。
谁知道不问还好,我这一问,老头瞪了我一眼,直接起身将烟扔一边,对着地上“呸呸呸”连吐三口,扭头就走!
我先是一愣,但旋即反应过来着老头儿肯定有料,于是赶忙追了上去说道:“哎哎大爷,您这是干嘛,搞的我糊涂了。”
可那老头儿理都不理我,两只脚倒的飞快,直往电梯里冲,还不停的摆手意思让我别问也别跟着他。
他这过度的反应越发让我好奇,于是两步绕到他身前又是恳求又是急着问,老头看我这无赖样气不过,直接推了我一把说道:“你自己去看看她走过的地方有没脚印!”然后就离开了。
我呆了一刻,感觉头皮隐隐开始发炸,直接抬腿就跑,一直跑到西楼楼梯口,然后沿着楼梯仔细观察一路向上,竟然只看到那满满的灰尘里是我的鞋印,却没有黑衣老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