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奇有些心虚地看着面前的沈沉和傅洪。
傅洪冷冷地问道:“李子奇,你是山炮公司炸药库的仓库管理员?”
李子奇点点头:“是的警官,但丢失炸药的事情确实和我没有关系,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丢的。”
沈沉点上一支烟:“我们看过库房的盘点记录,丢失炸药是在你值守的时候,这个你怎么解释?”
李子奇一脸的苦涩:“公司已经问过我一次了,警官,我真不知道啊,我,唉!”
沈沉看得出李子奇不像是在说谎,他问道:“说说吧,丢失炸药那晚你当班的情况。”
“那晚我和平常一样,在十点左右对几个仓库进行检查之后就回到了值班室,我这个人吧,什么都好,就是好那一口,不过平日里我当班是不喝酒的,可那晚我回到了值班室的时候发现桌子上竟然摆了两瓶酒,还是瓶子装的汾酒,我觉得有些奇怪,我确定在我出去巡库的时候肯定桌子上是没有酒的,我是一个酒鬼,有没有酒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就在想,会是谁放在那儿的呢?寻思着可能是哪个同事有事情,暂时把酒放在那儿的,我也就没去管它,可是过了一个多小时都没见有人来拿,我这心里就犯了嘀咕,我想或许那个人应该是忘记了,于是我就起了心,加上肚子里的酒虫也上来了,于是我便先开了一瓶,喝了两口。”
说到这儿,李子奇低下了头。
原来李子奇还真是个酒鬼,但他的酒量却并不是太大,所以一瓶酒下去他就有些飘了,之前他还告诉自己,就只喝一瓶,那样就算人家找来的话也还有一瓶交差。
但酒鬼就是酒鬼,当喝完一瓶之后,那瘾就挡不住了,他一不做二不休就把第二瓶也开了,结果显而易见,原本就一斤酒量的他自然就呼呼大睡了。
“你们库房那儿就没有监控吗?”
“有,当然有,可是几天前就错了,我曾向公司老总提过,老总却说坏了就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也知道,当时那些监控都是市里让安的,公司根本就不愿意花这个钱,监控坏了,一维修又是一笔钱,老板哪里舍得再花这样的钱啊!”
傅洪和沈沉对视了一眼,李子奇说的这种情况还真是普遍存在,一些公司的监控的确是市里让安的,否则的话在安全检查中这些公司就过不了关。
但一些公司老板对于监控的事情并不当一回事,只觉得是市里想要在他们的身上挣一笔钱,而且做一个监控系统的价钱不便宜,加上后期的维护费用什么的,这些老板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在这上面花销,于是很多公司装的监控都是一次性的,也不管后期的维护,反正坏了就坏了,就摆在那儿。
“也就是说是有人知道你好酒,故意摆了两瓶酒在那儿,等你喝醉了之后从你身上盗取了库房的钥匙,偷走了炸药。”
“嗯,多半是这样的,当时公司安排我守库房就是因为我不抽烟,这不是开玩笑的,库房里那些玩意见不得火,弄不好就要出大事的。”
“可你却嗜酒。”傅洪说道。
李子奇苦笑:“是的,可是平时我真是上岗不喝酒的呢,真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公司的人都知道,在这一点上我很自律的。”
沈沉和傅洪对视了一眼,沈沉也知道,像李子奇这样的酒鬼在没看到酒的时候还好说,真见到酒了能够管得住自己才是怪事。
看来那个人对于李子奇很了解,应该就是他们公司的人,又或者这个人为了盗取炸药,有意接近李子奇。
“在炸药丢失前的几天,有没有人特意接近你?又或者,你有没有认识什么新朋友?”
“新朋友?”李子奇呆住了,他像真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还就真有一个新朋友,喝酒认识的,我想想,嗯,就是在失窃的前三天吧,我们公司的一个爆破员,叫赵晓峰的请我去喝酒,我和他是酒友,平日里你请我我请你的,倒也不是什么事儿。不过那天我们在崔家小馆喝酒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熟人,也是好杯中物的家伙,那人也在那喝酒,不过他是一个人,赵晓峰和他打了个招呼,我就寻思着,既然是赵晓峰的朋友,不如叫过来一起喝,一个人喝酒根本就没有什么气氛。”
赵晓峰!
沈沉和傅洪都瞪大了眼睛,之前简伯仁就提到过这个赵晓峰,说赵晓峰是除了他之外山炮公司里唯一的一个能够制造炸弹的人。炸药失窃前三天赵晓峰请李子奇喝酒,还介绍了一个陌生人和他们一起喝,这就有点意思了。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来着,我也不知道叫什么,赵晓峰叫他乐哥。”
“那之后你有没有再见到那个乐哥?”
“没有,我们就接触过那么一次,所以我觉得吧,算是新朋友,但也不算,也就是一起喝了一顿酒而已。”
傅洪递给沈沉一支烟,两人点上烟,傅洪轻声道:“看来这个赵晓峰有问题。”
“嗯,看来得把他也请过来。”
让李子奇离开之后,两人回了办公室,去找赵晓峰的事儿自然就交给了黄猛。
“这个乐哥到底是什么人物?”傅洪坐在沙发上,问了一句。
沈沉摇摇头:“不好说,这个人就只出现过一次,如果他在炸药失窃案里起了作用的话,那么赵晓峰介绍他和李子奇认识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知道李子奇是谁,那么真正实施盗窃的人很可能是这个乐哥。当然,如果他的出现只是一个巧合,大家碰巧在一起喝了一顿大酒的话,那么实施盗窃的人就只能是赵晓峰了。”
赵晓峰是个瘦高个儿,看上去就像一根竹竿。
他戴着一副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还穿了一身西装,像个文化人。
“你就是赵晓峰?”傅洪看着他问道,赵晓峰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他点点头:“警官,你们把我叫来有什么事吗?今天公司里还有个安全生产的学习呢。”
“你是个爆破员?”
“是的。”
“那你看看,这个玩意你认识吗?”傅洪说着就把那炸弹的照片扔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赵晓峰拿起来看了一眼:“炸,炸弹!”
“原来你认识的啊,说吧,这玩意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不,不是我,我不会做这种东西,我就是一个爆破员。”赵晓峰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看得出他似乎有些紧张。
傅洪抬手掏了掏耳朵:“可我怎么听说你会做这种炸弹呢?”
“谁说的,我怎么可能会做炸弹呢,我就是一个爆破员,做炸弹可是技术活儿。”
“你认识简伯仁吗?”
“老简啊,我认识,对了,他会做炸弹,以前在公司他成天就在琢磨这玩意,真要做炸弹的话他算是行家呢!”赵晓峰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傅洪笑了,他相信简伯仁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说谎,简伯仁既然说赵晓峰会做炸弹那就一定不会是空穴来风。
“就是他告诉我们的,他说这样的炸弹你能做,而且他还说,这大概真就是出自你的手。”
“他怎么能这么说呢,说话一点都不负责任嘛。”赵晓峰有些生气。
沈沉插话道:“你的朋友里有一个叫乐哥的人,他是做什么的?”
“乐哥?哪个乐哥?”赵晓峰像是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哦,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但我和他并不熟悉,只是遇到喝过两次酒,我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呢,怎么了,他是坏人?”
傅洪冷笑:“赵晓峰,你老实一点,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把你叫到这儿来就是我们还想给你一个机会,你要再这样不老实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
赵晓峰像是被傅洪给吓着了,带着哭腔:“警官,我真不会做什么炸弹,而且我和那个乐哥也不熟悉,他要真犯了什么事情和我没有一点关系的。真的,这种事情可不能拿来开玩笑,老简也真是的,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啊!”
沈沉淡淡地说道:“赵晓峰,平时你和李子奇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的关系很好,平时经常在一起喝酒,公司里喜欢喝酒的人不少,但能够像我们这样喝的不多,也就那么几个。”
“平时你们都喜欢喝什么酒?”
“那有什么讲究的,我们喝酒就图个好这口,对酒真没有什么讲究的,再说了,我们这么个喝法也就是打些散装酒,像包谷烧、老土酒什么的,上不了什么档次的。”
“哦?不喝瓶子酒的吗?”沈沉又问。
“瓶子酒喝不起啊,现在一瓶瓶子酒就是几十上百块钱,还不是什么好酒,我们的收入都不高,还得养家糊口,我和老李一喝一个人至少是一斤吧,两个人两斤,真要喝瓶子酒的话那点工资根本就不够造的。”
“哦?我还以为你喜欢喝瓶子酒呢,特别是汾酒。”
沈沉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紧紧地盯在了赵晓峰的脸上,他要看看赵晓峰听到汾酒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表情变化,可是他看出来赵晓峰在听到汾酒的时候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汾酒?平时我们就算喝瓶子酒应该也会喝点本地的,外地的浓香型我们还真不怎么喜欢,我们都喜欢喝酱香型的。”
“如果是不要钱的呢?”
赵晓峰一阵尴尬:“那就什么都喝了,不要钱还有什么挑剔的,怎么说那也算是好酒吧。”
“那个乐哥的经济条件怎么样?”
“还好吧,不过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听他说。”
“哦?他都说过些什么?”
“他说他是做小买卖的,家里应该有些钱,我虽然只和他喝过两次酒,但他这个人做事情十分的讲究,只要有他在,他是不让我们花钱的,买单都是他的事情。有一次我跟他争着买单,他说这点钱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他还说等他做完一单大买卖了请我们吃大餐,喝好酒,什么茅台、五粮液的随便敞开了喝。”
“大买卖?什么大买卖?”傅洪问道。
“他没有说,但看他那个样子,应该不小,对了,有一次我听他接电话时提到过那么一嘴,他好像是做药品生意的。”
“药品?”
傅洪和沈沉对视一眼,提到药品沈沉第一个想到的是段长红,莫非这件事情又与段长红有什么关系?
不过到现在为止赵晓峰都不承认自己会做炸弹,傅洪问道:“赵晓峰,简伯仁说你会做炸弹,你却否认,这么说来简伯仁难道在说谎?你敢和他对质吗?”
赵晓峰的目光有些闪烁,他似乎有些害怕。
沈沉说道:“赵晓峰,会做炸弹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要没有用来做坏事我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赵晓峰长出了口气,像是内心经过挣扎一般,他终于承认了:“是的,这种炸弹我确实能够做,但我做得不好,我的这点本事是偷偷学的,就是跟着简伯仁学的。”
“嗯,那这个炸弹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真不是我做的。”
“那还有谁会做这样的炸弹?”
“不知道,我就是之前做过两次玩玩,但这东西真不是我做的呢,警官,我这个人胆子小,违法的事情我是不敢做的。”
“好吧,今天就问到这儿,你呢这些天就不要离开林城了,有什么需要你配合调查的希望你能够积极配合我们警方。”
“我明白,我明白,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就走了。”
“等等,我们技术科的同事马上过来,你把乐哥的相貌和他说一说,我们需要一张他的画像。”
赵晓峰忙连连点头,这一点他还是很愿意配合的,不管怎么说,只要警方不怀疑到自己的头上他做什么都愿意,他是真的胆子小,他没想到就是喝个酒,偷偷学简伯仁做个小炸弹就被警察给盯上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他都不会碰炸弹。
回到办公室,傅洪说道:“这个赵晓峰还真不老实。”
“很正常,有一点他自己说得没错,他是真的胆子很小。胆小怕事,所以这个炸弹我想应该不是他做的,倒是简伯仁把他给顶出来会不会有找个替罪羊的嫌疑,我们或许都被简伯仁说的那些复杂的炸弹给唬住了,没错,他是有做复杂的炸弹的本事,那么他又为什么不可能做这样普通的炸弹呢?再说了,如果对方根本就不希望炸弹爆炸,只是想要达到其他的什么目的,那么也用不着复杂的炸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