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速有意降低了一些,想到今早的早报头条,慕威森董事长慕郗城和陈嘉渔小姐的婚讯,让他蹙了蹙眉。“车上有你最喜欢的甜品,草莓口味的。”)
听到对方的话,原本一心想着宋菱会给她什么的嘉渔回神,“谢谢,小舅舅。”
手里的透明食品袋子里,有一份草莓慕斯,还有一份装在水果盒子里的新鲜草莓,红润的还带着清透的水珠。
“你外婆说怕你晕车,让你在车上吃一点酸甜的水果。”
嘉渔将这些捧在手里,在她心里,宋家并不亏欠她什么,待她一直都很好。她在念高三的时候,慕郗城常常到国外很久都见不到他,她住校,倒是有小舅舅一直照顾她,让她这个孤僻的人很快适应了住校的校园环境。
一晃这么多年,她对宋少卿的记忆保留在22岁的模样。
对于32岁的他,似乎每一次都因宋菱的事情会见他一次。
“上一次离开宋家别苑太匆忙,没有来得及和外公和外婆好好告别。”
宋少卿握着方向盘,不经意间扫过身边的女孩子白希的侧脸,狭长的凤眸微眯,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你有你自己的道理,你外公外婆不会勉强你。”
嘉渔点头,碍于要见宋菱情绪一直都是一个不高不低的状态。为了不让自己晕车和干呕失态,打开了那盒外婆纪繁准备的草莓。
“囡囡。”
“嗯。”
“四年前,慕家人为什么都执意说你过世。”想到当年的‘葬礼’,宋少卿的眉宇深蹙,他的父母在结果嘉渔‘过世’的消息后,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06年,宋少卿试图想会不会是尸体认领出现问题,很长一段时间有查过小外甥女的事情,但是终究无果。
“四年前,火灾受伤,去了法国患上灾后常见的一种病症:解离性遗忘。对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淡忘,一直到再回国。”
宋少卿在自己父母的口中多多少少听到过一些,但是从嘉渔口中亲自说出来,还是让他有些惊讶。
女孩子说得很简单,真实的情况一定比她说得复杂的多。
“现在可以记清楚吗?”
“已经好了很多,不然也不会到c市来再见外公外婆。”
“既然忘记了,还是选择嫁给了慕郗城?”这一点是让宋少卿意外的,尤其是想到今早的婚讯,他说,“囡囡,有时候时间会改变一些东西,让它变得不再是那么单纯。”
“我不明白小舅舅的意思。”
“没什么。”
宋少卿侧过脸看向女孩儿迷惘的眼底,试探的话只说到一半,不再继续说了。
毕竟婚姻的问题是自己的选择。
对于二姐宋菱,宋少卿没有好感,可对方委托他所调查到的慕郗城实况,还是让他多多少少对嘉渔的婚姻怀有很大的担忧。
最近,慕家和赵家交流频繁,实际上又暗藏着不明动机,这个时候公布婚讯不是明智之举,他不觉得慕郗城自己会不知道。
宋少卿是怕嘉渔受牵扯。
“你想好要见你母亲,已经是向前迈出的很大一步。”
这话题转得太生硬,宋少卿欲言又止,让嘉渔能猜测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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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遇红灯,宾利车停下来,嘉渔注意到他伸手去摸口袋的动作,之前慕郗城也常有这样的动作,大概是烟瘾犯了。
“还有20分钟就能到。”扣在口袋上的长指抽回来,宋少卿侧过头看吃水果的嘉渔,14岁的孤僻少女,现在一脸冷然的女子,看起来不易接近,实际上却有很多很小女生的举动和爱好。
譬如喜欢草莓,握着牙签的动作,纤白的小手指弯曲微微勾起来,很孩子气。
越是因为这样,让他内心隐约不安定的猜测不愿意和她提起,这女孩子过了很多辛苦的生活,需要安定,不该再有大得负担。
08年慕郗城和赵家,和赵娅楠的事情,宋少卿略知一二,不知道阿渔知道多少。
“囡囡,记得以前你念书的时候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嗯?”
“不要把一味的信任无限拉长,变成固执的坚守。”
将透明的封闭容器合上盖子,嘉渔说,“那小舅舅一定没有绝对信任过一个人,真正的相信是自然而然的,从不勉强刻意。没有一个知心信任的人,难道不会觉得孤独?”
听嘉渔的话,宋少卿就了然于心,这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有着属于自己的聪慧,她已经听明白了自己在含沙射影慕郗城,所以坦然的回击,话中有话。
“10年你们隐婚,海城市财经杂志报刊在此之前从没有少见关于慕郗城的绯闻花边。”
“小舅舅,终于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嘉渔猜测到很多,所以对宋少卿用了激将法,然后他意料中说话不再费劲的打哑谜。
“实话说,囡囡你的婚姻中存在很多隐患,还有你出事的事情,让外公外婆总是不安。”
“是宋菱和你说了什么,让小舅舅对慕家和慕郗城有偏见?”
宋少卿摇摇头,在他眼里嘉渔永远是那个14岁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一心想到的是保护她,纵使是防患于未然也不能让她再多受伤害。
“这些和宋菱没有关系,要知道四年很多事情都易生变数。”
藏蓝色的风衣,没有系扣子,透出里面的v领毛衣,让开车的人没有商务的精英感,反增了一种独到的慵懒,“你在c市的时候很少,是不是知道赵家的小姐赵娅楠曾经和你的丈夫有过一段感情。”
“08年?”
“是的。”
“小舅舅,为什么可以肯定,而不是谣传。”
毕竟关于慕郗城,对于他曾经的花边实在太多,真假性质无从辨别。按照嘉渔的逻辑,宋少卿纵使觉得没那么简单,但是觉得也在理。
毕竟,赵娅楠从没有她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08年前,我和他还没有结婚,所以过去很多年的事情没必要再提。不论是谁,都是会存在过去的,小舅舅难道曾经没有喜欢过的女人,然后成为你的过去?”
跟何况,08年,他以为她死了,那么绝望。
依照慕郗城的身份,在她‘过世后’,慕家又会安排什么样的女人给他,嘉渔不曾得知。
属于青梅竹马的羁绊,层层深入人心,爱一个人会让一个聪明寡言的姑娘,说出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在宋少卿的印象中,不论是14岁,还是现在二十多岁的嘉渔,默不作声的一个姑娘,在提到慕郗城的时候,就会说很多很多。
骨节修长的指拍拍嘉渔的肩膀,“囡囡,实话说,你丈夫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我只能通过一些途径调查,但是混迹商行的商界传奇,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置身其中,宋少卿明白其中的复杂。
他又哪里知道眼前小女孩已经成长起来,不再是14岁需要庇佑的单纯少女。
“小舅舅,在你们看来他也许是不好的甚至偏坏,但偏偏对我是很好,不坏。就足够。”
“也对。”
俯身给嘉渔解开安全带,让她下车。
宋少卿打开车门,想着:她心底里优秀到近似模范丈夫的慕郗城有意使手段,让奥斯汀在商界交易赌场上一晚上输了近似过百万资产,c市刚起步发展前景不可限量的克里瑞公司因此财务赤字,经营出现了很大程度的隐患。
这样狠戾的手段,层层圈套、步步为营的设陷阱。
他的心思长远,算计还没有停止。
一个男人一旦有了经济上的压力,势必会对家庭婚姻生活产生恶劣的影响。
慕郗城通过一点一点不动声色的举动,表达了他对宋菱重组家庭的极致不悦。
对于宋菱的问题,宋少卿不给予打同情牌。
只是通过表象看本真,看出慕郗城这个男人有多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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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了车钥匙,宋少卿倚在宾利车上点了支烟,打火机火光跳跃,映衬着已经走向宋家的女孩子,身形纤细,而车内还留有她吃过一半的那盒草莓。
甜蜜酸涩的味道的女孩子,配背景复杂手段晦暗绝狠的男人。
总让人有诸如此类的不放心。
修长的指夹着烟,深邃暗沉的瞳孔,白色烟雾袅娜笼罩着一张俊脸。
让他不由得想起在来时的路上,嘉渔口口声声的辩解里,除了爱情,还有对慕郗城从心底的维护。
她可知道她心里无限美好的男人,是绝对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宋少卿摇头:真是小白兔将大灰狼当了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