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2号,是冬至。
嘉渔起得很早,清早将窗帘掀开一脚后却发现外面下雨了,是冬雨,不至于寒飘飘摇摇的细细碎碎。
回头,她看了一眼还在牀上入眠的慕郗城,昨晚晚宴后他和庭叔千寻在书房谈了很久,等回来睡觉已经是在很晚。
有意没吵醒他,让他多睡一会儿,嘉渔起身到浴室去将身上的睡衣换了,换成运动衣到外面晨跑。
现在是凌晨6:00分,嘉渔将卧室门紧关看到迎面走来的傅雅兰向对方付之一笑。
腊冬的6:00时分,清苑的家里人大都还在睡,傅雅兰问她,“怎么不多睡会儿,我是年纪大了睡不着,你小姑娘多睡会儿多好,你看看诗音现在读书的假期里不睡到中午十二点肯定不会起来。”
嘉渔浅笑,“大概是昨天来了午睡很久,今天醒的很早。”
“一大早要出去?外面在下雨,c市很暖但也经不住腊月里冬雨寒。”
嘉渔看了一眼窗外,见雨势已经减弱就要停,“我每天都会晨跑散散步,雨快停了,傅姨不必担心。”
“晨跑就算了,散散步也好,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从玄关的杂物闲置处取了一把伞递给嘉渔,傅雅兰说,“去吧,回来一会儿吃早饭。”
“好,谢谢傅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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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冬,很多时候嘉渔想不单单是c市的气候,而是清苑的地理位置朝阳,阳光普照冬天也暖意十足,雨天就显得有些阴冷,还能接受。
细细密密的雨,空气里有种湿漉漉的寒气,嘉渔撑伞绕着清苑的人工湖慢慢散步,随处走走。
白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嘉渔找湖边的亭子坐下来。
不远处,原本站在二楼阳台上,撑着画板和支架一早起来要画雨景的曼妮,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子走入了她的写生景色,像是骤然‘入画’。
让她对于画景色的兴趣大大降低,反倒想画湖畔亭下的人。
慕千寻晨起后,不见曼妮直接到阳台上,便看到满手沾了水彩颜料的人正在忙着在画板上挥笔落色。
湖面,湖中亭,难得见她不画浓艳的油画画色泽氤氲的水彩。
慕千寻问,“怎么不画油画?”
画画的人很专注,没有答话,在将最后一抹氤氲清浅的色泽涂抹上后,她说,“你难道不觉得,堂嫂很适合水彩。”
湖面因为雨滴荡漾开层层涟漪,湖中央有两只黑天鹅,站在湖中亭看黑天鹅的嘉渔,在慕千寻眼里和多年前没有大得变化。
嘉渔很静,淡淡的仿佛能和绵绵的雨势融为一体。
他妻子说得没错,嘉渔很适合浅淡的水彩用色。
曼妮一旦开始画画,都陷入一种专注,很少有人能真的打断她,慕千寻倚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嘱咐她,“曼妮,别画画忘了早饭的时间。”
很明显画画的人,找到好景已经投入其中,没打算回话。
慕千寻摇摇头,终究是走开了。
慕千寻离开,曼妮手里的画笔也停了下来,脸色陷入一片混沌的苍白无力。
雨势有削减的意思,湖中亭上的景色又变了,因为多了一个男子入画。
是幕府的长兄,慕郗城。
堂哥不知道在和小堂嫂说了什么,一个人处于湖中亭冷寂的女孩子骤然笑了。
一笑倾城。
简直能温暖整个暖冬,曼妮在千信的口中得知堂哥和堂嫂的渊源,但是终究谁的婚姻不见得都是因爱而生。
譬如她,还有慕千寻。
一个恍惚,湖中亭的人已经不在,曼妮回神看到雨中同撑一把伞的夫妻两人。
雨伞遮住了夫妻两人的脸,看不真切。
只留下雨中那把明显偏向的大伞,摇摆着,越来越偏向堂嫂那一侧。
堂哥整整大半边身子都露在雨中。
让曼妮骤然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夫妻,不见得爱得惊天动地、轰轰烈烈,雨天的一把伞满是日常的温情。
这天早上,站在阳台上的曼妮看着堂哥夫妻两人竟看到出神,联想到自己眼眶酸红。
因为自己没有,所以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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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慕郗城初到c市有很多事情要忙,他去了清苑二楼的书房。
嘉渔在卧室里看书,千信有过来过一次,他说,“陈嘉渔,你真的不考虑今天晚上的晚餐问题。”
“不考虑。”
嘉渔泛着膝盖上的书,连头都没有抬。
落地窗外,是错落有致的假山庭阁,雨点落在玻璃上,大片芭蕉叶被风吹的在落地窗外摇摆。
千信看她蜷着腿看一本书,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
“你真的决定了?”将嘉渔手边果篮里的樱桃捏在手里自顾自尝味道,千信说,“陈嘉渔我们高三的班主任也会去,老师有意说了你的名字,你去吗?”
“不去。”
“喂——”千信坐在沙发上直起后背指着她说,“宋少卿会去,你也不去吗?”
“啪”地一声将手中的那本针灸医书合上,嘉渔冷眼睨着他,似乎已经彰显了她现在十足的不耐烦。
“好……”一边嚼着樱桃,慕千信站起身有些无奈地嫌弃着笑说,“陈嘉渔你看看你现在的坏脾气,和小时候真的一模一样,都是我哥惯得你。”
凑在她面前,千信问,“臭丫头,除了瞪我,你就没有别的话想要对我说的吗?”
嘉渔看着他,浅笑着说道,“立刻出去,请将房门关上,谢谢慕千信先生。”
“好……好……陈嘉渔,我就这么给你说,你不听我的话,马上就会后悔的。”戏谑的声音还在,让她骤然蹙眉。
嘉渔不做声,听到房门关上的声响紧皱的眉头才舒缓下来。
吵得她简直头痛。
继续翻书,很快室内就变得一片宁静。
不过这样的安宁不超过半刻中,嘉渔就如期听到了推门而入的声响。
她翻着书页,伸手去一旁的碟盘中去樱桃。
手却落空。
扶开绿叶的手指,将红润饱满的樱桃扯下来,递到她的唇边。
嘉渔含着樱桃扬起头,还没来得及咬,浅粉色的唇让这一幕显得有些诱人。
樱桃咬破,鲜红的汁水落在唇红齿白的人口中,有点说不出的香艳。
“喜欢樱桃?”
“还好。”
他扶着她的肩膀轻吻她的唇,“有点酸。”他说。
嘉渔没说话,只将书合上丢在一边,将碟盘里樱桃剥了,慕郗城看他妻子剥了樱桃给他吃。
难得,她也有乖得时候。
白希的手指映衬着红润饱满的樱桃,像是白玉石般细腻。
“这季节吃樱桃,让人觉得倒时差。”
看着她的手放在他的唇边,直到后来,不知道他是在吃樱桃,还是在轻咬轻吻她的手指。
酥酥麻麻的感觉,潮湿的呼吸,让嘉渔想要急切地抽出手。
去被对方紧紧扣在手里。
“高三的时候阿渔认识不少人。”
嘉渔:“……”
她就知道,他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
“还好。”
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嘉渔转身想要离开,却被慕郗城自背后抱住。
“慕郗城,你干什么?”
他的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问,“高三的时候你在海城市念书一学期,给你班主任老师写过信。”
嘉渔说,“慕千信,一点也不可信。和名字真不相符。”
慕郗城蹙眉,“不否认,难道是真的?慕太太,你十四岁的时候暗恋你高三的班主任老师?写过情书全班都知道。”
嘉渔:“……”
这就是慕千信自以为豪的‘把柄’?
嘉渔转身,问道,“我只给他写过信,什么时候变成情书了。”
俊脸彻底沉了下去。
“看来是真的。”掐着她的脸,慕郗城对她道,“看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慕太太。”
嘉渔转身摇头再摇头,“你不要听千信乱说。”
“那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被他抱着坐在室内的梳妆台上,嘉渔搂着他的脖子说,“其实什么都没有,十四岁喜欢的东西是种欣赏和崇拜,高三班主任打网球很好,十四岁我还喜欢网球运动员罗杰·费德勒、拉菲尔·纳达尔,你不是也很喜欢李娜吗?”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搂着他的脖子,嘉渔骤然眉开眼笑地轻吻他的侧脸,她说,“我高三的班主任是宋少卿,慕先生。”
她怎么可能喜欢他,更别提暗恋,简直是高中同学的无聊谣传。
竟然是他?
慕郗城叹了口气,问他太太,“想好了,不见?他也许真的很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