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郗城单手支颌,书本和笔记本放在一边,他闲雅地等着她。
直到陈渔推门而入,看到她手里并没有果汁,而是拿了一把椅子。
放下后,完全没有抬眼看慕郗城,又转身下楼去,这次端了两杯果汁,完全不一样的果汁。
一杯薄荷加冰块,一杯水蜜桃加蜂蜜。
一脸淡静的陈渔问,“郗城哥,你要喝哪一个?”
“哪一个都好。”
饮料放在桌面上,慕郗城端起那杯薄荷水,一边啜饮一边道,“阿渔,你今天先把这些知识点和内容读过,记下。”
“嗯。”
陈渔点头,坐在慕郗城身边的一把椅子上,开始翻书。
逐渐地陈渔真的进入状态,就完全忘记了身边的人,少女快速记着这些不属于本专业内的知识点,眉眼间那股认真起来的清辉格外吸引人。
慕郗城端着那杯薄荷水,睨着她,很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陈渔是他罕见的,对于快速记忆有着极高天赋的人,就连他自己也不敢说一目十行,可少女竟然可以。
慕郗城看陈渔在笔记本上抄写书上的重点,完全是整段整段的看过一眼后,默写出来。
这么有天赋的少女,他有点期待她成年后的模样了。
陈渔真的念书的时候,没有人打扰她会很认真。
手边的水蜜桃饮料偶尔轻抿一口,直到半晌后,她遇到工商管理系的专业名词,问慕郗城,却见对方在漫不经心地喝她的饮料。
小时候两人经常这样,大了,总觉得别扭。
写了专业名词注解出来,陈渔就发现慕郗城不再碰自己的那杯饮料了,反而一直喝她的。
“郗城哥,喜欢蜜桃口味的饮料?”
“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漫不经心地作答,陈渔微微怔住,他知道她喜欢蜜桃口味的饮料。想到这儿,倒是没有再继续端自己的那杯饮料。
两杯都是他喝过的,她有意避讳,不再喝。
……………
商务学院工商管理系的书籍,本专业的学生都为此费神,陈渔一晚上看了两本,外加有慕郗城这个商学院的才子,她没有太费劲。
只是,读这种课本教材用书,必须精读、细读。
陈渔有自己的打算,强撑着读书,慕郗城在她身边陪着她,不知不觉牀头上的闹钟已经过了晚上11点50分。
陈家作息时间严谨,慕郗城陪陈渔读书,半晌后枕在自己的双臂上,渐渐入睡了。
陈渔一向用功,但今晚实在是太困了,迷蒙着眼有些难以支撑的时候,头垂下来,却没想到低头的瞬间,少女粉润娇嫩的唇正好擦过一旁熟睡男子的薄唇。
睡意顿时全无,陈渔豁然清醒后,蓦地脸颊滚烫的要命。
她吻了他,虽然是完全无意识,有些难以自持地离开这儿,生怕吵醒了他,尴尬。
少女的初吻。
和她的人一样,粉粉嫩嫩的,带着水蜜桃甜蜜的味道。
陈渔急于离开自己的位置,所以她没有看到原本闭着眼沉睡的清隽男子,唇上有笑意。
21岁和16岁,慕郗城和陈渔的初吻。
青涩,甜蜜,就是这样一个意外达成的吻,撩动了慕郗城的心,以至于很多年,执着与她,念念不忘,成为执念。
就像邹婷愤愤所说的,死都分不开他和她。
………………
往事如同黑白旧电影,匆匆滑过脑海后,留下的是一片狼藉。
零六年陈渔死后,慕郗城彻底由学生时代芝兰玉树的清隽男子变得阴郁,暗黑,甚至偏执。
这个男人在陈渔过世后,起初守着陈渔的遗体睡太平间、后来睡殡仪馆、再后来睡陈渔的墓地。
陈屹舒多次劝他,可他说,“姑妈,阿渔一个人在这儿,我不陪她,我怕她害怕。”
陈屹舒几乎是流着眼泪妥协的,他愿意陪,那就陪吧。
于是,在陈渔下葬后的几天里,陵墓园的管理工作人,总在墓地里频繁看到一个英俊,却眼神空洞的男人。
从来,慕郗城都没有觉得陈渔是真的死了,他一直觉得她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远到他都找不到。
直到一零年在机场看到时汕,那一瞬间,让他感觉到他的阿渔回来了。
经历过一次大的分离,所以他对时汕前所未有的有耐心。
不论她要怎样都没关系。
她想要的,想找的,他全都给,只要她在他身边。
零一年,六月底,时汕搭乘航班从海城市离开飞往德国柏林。
飞机上,空姐俯身询问她,“小姐,请问您想喝什么口味的饮料。”
“水蜜桃口味,谢谢。”
倒了一杯蜜桃口味的果汁给时汕,时汕啜饮了一口觉得多一点蜂蜜,也许口感会更好。
前往柏林去找陆时逸,时汕的内心是空茫的。
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郁蓝色的碎钻戒指,很低调,设计却别出心裁。
似乎自从戴上后,就有点难以忽略它的存在。
她想摘下来,摘了很久,手指痛的厉害,都没有摘下来。
这戒指完全是生在她手指上一样,再也不和她分开。
时汕沉吟着,邻座的一位中年女人凯利看着她道,“小姐您的戒指可真漂亮。”
“谢谢。”
“是刚结婚吗?”温和的女子又问,见时汕沉默不回答,她说,“戒指想要退下来,可不是你这么脱得。”
时汕微怔,在不经意的晃神见,邻座的女子凯利不知怎么做到的竟然轻易帮她脱掉了一直脱不掉的戒指。
“谢谢。”
“不用客气,我之前是卖过戒指的,对于这种不和尺寸的戒指,还是有办法帮你退下来。”
戒指脱掉,落在掌心里。
时汕正出神的时候,却听对方惊叹道,“小姐,你丈夫一定很爱你吧,竟然选这么浪漫的戒指设计。”
她疑惑,只见凯利指着她手指上的无名指方向。
时汕才骤然看到,她长期带着戒指的无名指上,在退掉戒指后,手指的指背上有一个清晰明了的‘城’字。完全是白色的印痕。
留下这样痕迹的原因………
时汕低头去看那枚戒指的内壁,原来做了深度烙印,铂金上刻了一个单字‘城’,戴戒指久了,就会慢慢烙在手指上。
又是慕先生的把戏,时汕无奈,摇摇头。
即便脱了戒指,可手指上的烙印,好像更明显地在说明着什么。
这么深的印痕,消失怕是需要一些时日了。
…………
就在时汕飞往德国的航班同一时间纬度里,一趟由美国纽约飞往国内苏州的航班也在空中飞行。
*
午餐时间,时汕要了一份蔬菜沙拉,还没有动餐叉就突然感到自己的左手手腕上突然没有征兆地疼痛了起来。
邻座的中年女人凯利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时汕的手腕痛得厉害,这样完全没征兆的疼痛,让作为医生的她也找不到原因。
*
与此同时,纽约飞苏州航班。
由于邻座小孩子的一个不小心,靠窗而坐的女孩子完全无辜遭殃,滚烫的热饮洒在她的左手手腕上,她疼得几乎难以自持的唇色发白。
直到一旁有陪同的同伴问道,“陈小姐,你还好吧?”
“别问了,快让空姐带陈医生用冷水冲洗后,包扎。”
女孩子被空姐带去用冷水冲洗,走之前还劝解一旁的家长,“不要责备小孩子。”
冷水冲洗,半晌后疼痛舒缓,空姐体贴地找来冰袋冷敷,疼痛舒缓,女孩子松了一口气。
*
另一边,在飞德国柏林航班上。
起初还疼痛难忍的,被凯利叫了空姐来的时汕,却在现在一点都觉察不到手腕上的疼痛了。
那样没有征兆,甚至没有科学道理的痛,让身为医生的时汕完全想不明白。
邻座的女人凯利问,“你还好吗?”
温和的空姐帮她倒了一杯水蜜桃汁,道,“小姐您再有不舒服,可以再叫我们。”
“谢谢,我没事,麻烦你们了。”
空姐点点头,温柔一笑后,示意离开。
时汕沉静下来,没了心思吃蔬菜沙拉,只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腕,一度怀疑自己的左手难道在出现意外后的现在又出现了恶化?
清丽淡漠的人,蹙了眉。
*
国内苏州的航班,上了药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女孩子靠窗望着一片蔚蓝色浮着云朵的天空。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她却像是能看到苏州,还有那个她只住过几晚就无比温馨的家。
回忆有多温暖,现实就有多惨痛。
得到后又瞬间失去的极致伤痛,让女孩子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沉痛。
——姐,我回国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