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驻守炎陵城的官军终于等来了珍贵的弹药,这是从南京紧急调运来的,茶陵到炎陵这一段危险的路是采用重兵分段保护,乘着有月光的夜晚,只用了一夜的时间,就快速的运到了炎陵。
有了这批弹药洪云蒸吃了定心丸。
前面我们说过,大军的进退洪云蒸这个指挥官说了不算,他等于是被这些千户官们雇佣的大掌柜,而千户官们就是董事会。
拿下了炎陵,千户们已经满足了,气也壮了,似乎这一份战功证明了他们还有用,战功是他们对抗整编的理由,他们盼望着保全他们的利益,哪怕保全一部分也是好的。他们经历了雄鸡关的伏击,炎陵的攻坚战,心里更明白了左良玉不是那么容易剿灭的,再进军就可能吃败仗,吃了败仗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如果离开炎陵继续进剿,那就进入山区的腹地了,地形不熟悉,笨重的82迫击炮(明王国版的)不能携带,明显的胜算不多。因此,剿匪大军的“董事会”一致的意见就是撤军,越快越好,他们可是不想再担惊受怕了。
董事会的决议当然要执行,洪云蒸也没有剿灭左良玉的使命,他何必吃力不讨好?于是撤军就成了定案,现在需要策划的就是撤军的方案了。
洪云蒸已经是对赵教官言听计从了,因此,他就撤军的事务再次征询赵教官的意见。
赵三本说道:“洪大人,去茶陵的路有一百里,这一段过去了,大军就相对的安全了。靠近炎陵的这四十里,以雄鸡关为中心是一段险路,要点是在雄鸡关做好防御。出了山区还有五六十里,这一段,部队要接阵而行,特别是炮兵,要分段防御,就像我们运输弹药那样做。因为在平原上,左良玉的骑兵在任何方向上都可以向我们进攻,战斗随时可能发生,部队也要做好随时作战的准备。因此,这一次撤军最重要的是军纪,严整的军纪是安全的保证。”
这个意思,上一次已经有所表达,这一次,赵三本说的更清楚了。
纪元2191年,崇祯十三年七月二十四日晨,大队的官军从炎陵出发,向茶陵撤军。
炎陵城可是左良玉的地盘,城中左军的耳目众多,官军的一举一动都在左军的掌控之下。
左良玉就在张应祥、张应元兄弟的营中,他来这里当然是为了对付官军。
官军的撤军是出乎左良玉预料之外的。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奔井冈山,怎么能刚刚摸着山区的边沿,就撤了呢?他们是来剿匪的,总要剿到几个匪吗?官军取了炎陵不假,可并没有苦战,我们主动放弃了,双方都没有死几个人,剿匪的差事八字还没有一撇,远远的没有达到,怎么能撤军呢?
左良玉想不透,不明白,太蹊跷了!
行军作战有很多情况是出乎预料的,也有太多的想不通,为将者要善于判断,更要勇于决策,而不能婆婆妈妈的什么都想通了再决策,决策失误是难免的,但是犹豫不决更加误事。左良玉是个文盲老粗,并且为官多年还是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箩筐。他能成为一方的主将自然是有其长处的,能够果断决策,错了就豁出去了!这也是长处,比议而不决可是强多了。
现在是官军突然撤退,情况不明。但是情况不明也要决策,左良玉的决策就是——打!我的地盘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张应祥、张应元兄弟撤出炎陵城时,在炎陵周围就隐蔽着一万人,官军占领炎陵之后一停就是半个月,为了加强防御,左良玉又调来一个营两千多人。官军行动突然,其他的部队距离太远,赶不上了,左良玉就决定用这一万多人进攻、截击官军。
官军出发之时,洪云蒸还是集合了各营的营官,强调了军纪,定下顺序,拔营起寨,依次出发。
有了洪云蒸的警告,官军也是小心翼翼的行军,保持队形,军官们前前后后的呼喊着约束部队。这一段山路让官军极度的紧张,特别是雄鸡关的一段,来的时候就曾经遭受伏击,真是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样子。
阿弥陀佛,还算顺利。一天的急行军,官军过了雄鸡关,出了山区。眼前就豁然开朗了,军官们也长出了一口气,有点闯过了鬼门关的意思,怎么看也不像是得胜之军,丝毫没有鞭敲金镫响,高唱凯歌还的气概,倒像是打了败仗跑回来的。
一天时间走了四十多里山路,对于官军也算是高速度了。部队借助地形在山区边沿安营扎寨,洪云蒸也不会忘了炮兵阵地的安置,谨防左部劫营。
马匹喂草料、兵丁吃饭,然后是睡觉休息,站岗值班也不能少,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拔营起寨,继续前行,前面基本上都是平原之地了,个别的路段在山地旁边通过。
有赵三本的警告,洪云蒸知道平原地带更加危险,因此,他们的行军都是分段掩护的方式。就是在行军的道路旁,总要保持两三个列队的方阵,处于警戒状态,大军通过后,他们再跟上队伍,同时队伍的前方又列出了新的军阵。部队就这样分段,滚动掩护前进。
大军行进了一个时辰(两小时),太阳渐高。正是盛夏季节,并且是干旱之年,大地被太阳晒得滚烫,干燥又炎热,天上没有一丝的风。刚从凉爽的山区出来,兵丁们渐渐的受不了了,他们昨日紧张了一天,今天也累了,心里也抱怨洪云蒸:朗朗乾坤,太平天下何必搞得那么紧张呢?
全体官兵都懈怠了,他们现在想的就是何时能休息,找个水源,喝口水,润一下干燥的嘴唇。
官军大队刚刚过去的一处山地边沿,山体不是很高,山谷中烟尘腾起,隐约的传来马蹄声,危险真的来临了。
山谷中突出了马队,马蹄声豁然增大,干燥的烟尘冲天而起,马队的位置刚好在官军的侧后方。
左部出动的骑兵有多少人,暂时无法估计,冲出山谷的马队疏散开来也是无边无沿的。南方的卫所兵很少见到骑兵,这种漫山遍野的骑兵,卷着烟尘,急速飞奔而来,马蹄敲击大地,就像雷鸣般的鼓声,大地都震颤起来。左部的几面大旗像是劈开万顷波涛的航船,从几个方向冲向了官军行军的队列。
军阵中都是有炮兵的,洪云蒸带着他的亲兵队与赵三本一起,急忙进入一个最近的军阵,下令炮兵瞄准准备射击,掩护大军,并且命令各营停止前进,全部结阵迎敌!
在洪云蒸的亲自督战之下,手忙脚乱中火炮也开炮了,炮弹也打出去了,有的炮弹打到了空旷之地,白白的成了壮声势的烟花,有的炮弹打到了马队之中,人、马匹也有被炸飞的,也有被绊倒的,还有受惊的马乱蹦乱跳的。但是对于向洪水一样的马队,那只是个别现象,更增加了马队壮烈的气势。
但是各营结阵的命令效果甚微,现在官军的队伍是一字长蛇阵,并且队伍已经有些混乱。有停止前进的,也有继续向前的,此时的向前就应该叫做逃跑了,并且是无序的四处奔逃。行军的一条线,立即散落开来。能结成军阵的不足半数。紧急之时就看出来队伍的素质了,在残酷的战场上能维持军纪的才是强军。
看到此处,洪云蒸知道败局已定,没有结阵的乱兵,就是骑兵马刀下的羔羊!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这个惨状。
赵三本这个观察员也是命运不济,他被友军推到了危险的边缘。赵三本是团级军官,少校军衔,就是因为地位高,才破例允许他带了一个卫士班,有12人,武器普通:一门掷弹筒、一挺轻机枪、其余的就是步枪、盾牌、喷子、*,并且携带的弹药有限。马匹较多,算上赵三本共13人,有15匹马,多余的两匹马是驮马。这点力量自卫尚可,参加战斗则不足。
这个时候赵三本是不能带着卫士逃跑的。目前的战场正是最混乱的时候,趁乱逃亡的确有机会,但是,混乱中也是最不安全的。特别是,追击的敌人是骑兵,速度快,混乱中搞不清谁是谁,误杀自己人都是可能的。现在他处于一个勉强还算是军阵的一营队伍之中,相对安全性更大。何况都指挥使洪大人也在这里,他的亲兵加上幕僚也有一百多人。赵教官若是弃了众人自己跑路也有点不仗义。
现在的洪云蒸只能指挥这个军阵,它是官军的一个营,包含五六个千户,两千多人,五门火炮。其他的部队已经失去了指挥,只能各自为战,或者各自逃亡了。
洪云蒸派出他的亲兵头目,与几名千户官共同弹压营内的秩序,尽量使其维持着基本的队形。洪云蒸亲自站在火炮旁边,指挥炮击,火炮是目前最有力的自保武器了。
“洪大人,命令军阵前沿的兵丁准备*,按照指挥官的命令集中投掷!”这是赵三本在提醒洪云蒸。*是对付骑兵迫近的最后一招,然后就是长矛了,步枪射击作用都不大。
洪云蒸照办,连忙传令:准备*,按照命令投掷。
远看战场已经乱成一锅粥,只有四五个孤立的军阵勉强支撑着。
洪云蒸还在努力指挥,让靠近的军阵向一起靠拢,这也是不容易的。
一波又一波的马队在冲击着军阵,火炮的射击只能截断敌军的后队,短兵相接还是靠*和长矛。这种短兵相接的战斗中,*的优势充分的发挥出来了。一波冲过来的马队,只要十几枚*,就会把马队的前锋消灭掉,漏网者不多,这个迎头痛击的作用非常大,冲在前边的往往是敌军的基层军官、核心、骨干,这些人的阵亡对敌军打击是很大的。如果炮打得准,能够有效的拦截后队,那么一波冲击不难化解。
赵三本的卫士也急了,纷纷向他们的长官请战,因为他们看到阵中那五门炮实在是太差劲了,五门炮各打个的,东一炮西一炮,形不成力量。
危机时刻也牵连到自己的性命,赵三本也顾不得了,他对洪云蒸说道:“洪大人,火炮交给我把,你设法收拢其他的军阵,哪怕收过来一个也是好的。”
官军的火炮就是按照掷弹筒改造设计的,他们现在与官军混在一起,国防军士兵们也摆弄过他们的炮。国防军的士兵都会打掷弹筒,不管水平高低,总比官军的炮兵强。
赵三本的卫士长当了炮兵队长,五名士兵做了瞄准兼指挥的炮手。赵三本拿着望远镜充当观察员兼指挥官,这一替换,炮队的威力立刻就有了变化。凡是射程够的,扎堆的左部骑兵立即会遭到炮击,如果有冲击这个军阵的更是有来无回。
这一下,他们这一个营(军阵)就成了战场的核心。在洪云蒸的努力之下,有两个不太远的营慢慢的靠拢过来,形成了品字形的阵势。赵三本又分别向那两个营派出了两名炮手,指挥他们的火炮,这个三角阵的形成挽救了官军最后的一点人马,总数有六千人左右,勉强的不算全军覆没。
仗打到这个时候,也看清了敌情,左部骑兵约五六千人。估计他们的伤亡也不小,至少应该有三成。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564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