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上的人毫无反应,气息似有若无,卷翘的睫毛安静的覆盖在眼睛上,似乎沉入最深最沉的梦境中,皮肤呈现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连默附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下,每天习惯性的亲自为她擦拭身体,伤口愈合的时候要上一些特殊的药膏。
颜惜说这样可以帮助伤口快速愈合,也能让疤痕不那么明显。
他的阿虞,命运多舛,一生颠沛流离,太容易受伤;也怪他,以前不懂得好好珍惜保护她,让她遭受那么多的苦楚与折磨。
姬夜熔一直昏迷不醒,为了保证她的生命特征不会下滑,每天都是输营养液,保证她的身体里养分的充足。
连默每天都抽出一到两个小时给她做按摩,尤其是她的腿。
原本她的右腿就治不好了,若是长时间的昏迷不下地活动,肌肉很容易萎缩无力,日后怕是会彻底站不起来了。
外面的流言蜚语铺天盖地,他懒得管,也没有心思管,一心只想着她能够早一点醒来。
陈速最近很忙,因为d&k的事,除了追捕击毙名单上的人,还要带人清扫诺曼岛,毁灭那些病毒和育苗;至于那些专家们,此生只怕注定要在暗无天日的囚禁中终老了。
程慕和c、e、a各国的总统府秘书长联络,那些新闻都清除多少就清除多少吧,至少让阁下和姬夜熔的心里好受些。
靳熙烁,霍凛墨,龙裴等人与连默皆算是深交,自然不会拂了连默的面子。
尤其是龙裴,虽然之前和连默有些敌对,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终究是随着时间流逝,连默和顾明希怎么说都是亲姐弟,是他的小舅子,他比其他两位更早就吩咐下去处理此事。
江寒渚也曾经前往夜园探望姬夜熔,正大光明的,连默也在场。
看到姬夜熔毫无活人生机的样子,江寒渚的心里很不好受。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姬夜熔的情景,单薄清瘦,一头利落的短发,一双黑白分明瞳仁黑的泛光,无声无息宛如鬼魅跟在连默的身边,是连默的影子。
纵然那时她就很沉默,安静的像是不存在的空气,可是她的眼睛里,眉心里还有着年轻人的朝气蓬勃,神采奕奕;而如今短短几年光阴,她遍体鳞伤,不说话,一个空洞的眼神都足以让人看得心酸,流泪。
眼下她更是已经疲倦的不愿意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
这一次是她的灵魂累了,想要休息,也许只有在梦里,她才能轻松自在,忘记那些流血的伤口。
兵鬼的人在知道消息后也纷纷从各地赶回夜园,探望姬夜熔,心里有些怨她为何不告诉他们这些事,却又明白,她是不愿意再失去兵鬼里的任何一个人。
走出夜园,拾欢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压的很低,像是要将这座城市压垮,似是喘不过气。
许尽走到她的身后,眸光看着她的背影,许久不见,她似乎清瘦了一圈。
“还是要回去?”
拾欢闻言,回头看他,眼神里划过一丝晦涩,点点头,“这次回去看到爸妈都有白头发了,突然惊觉这些年我陪在他们身边的时间太少了!”
所以她这次回岩城没有留下来打算,父亲已经在老家那边联系好了一份工作,想让她过回普通人的生活。
许尽沉默片刻,看着她,只说了句:“保重!”
拾欢抿唇微笑,笑意苦涩,“再见。”
话音落地,她没有再多看一眼许尽,转身坐进了车子里,离开。
不多说,多说无益。
不回头,回头无用。
这世间最不能强求的便是缘分,她不会喜欢上辰影,就像许尽永远不会喜欢上自己一样。
既然不能在一起,那么就远远的守护,远远的想念与遗忘吧。
许尽目送着拾欢的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就像是退出了自己的生命一般。
宋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心里有一丝的不舍也要开口将她留下来,只要你开口,她会愿意留下来。”
“我知道。”许尽声音低低的,低垂的眼帘遮挡住眸色里的所有情绪。
正因为他心里明白,只要自己开口她就会选择留下来,所以他才不能开这口,不能给她无谓的希望。
她还年轻,她可以告别过去,重新开始另一种人生,平凡而又安全的。
在心里她是伙伴也是妹妹,仅仅能如此而已!
宋遥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剩下的只是叹气和对于现实的无奈。
伏臻和叶愁生要离开的时候,程慕留住了他们,追其原因是想要他们帮忙找一个人。
陈速最近有太多的事要忙,找人这样的事对于伏臻他们几个人来说,不算难事。
伏臻和叶愁生听完后,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
尘嚣翻涌,戮杀猩红的过往终究是尘埃落定了,在这场铺天盖地的阴谋,人性的拔河中,活下来的连默和姬夜熔没有赢,死去的连城亦没有输。
逝去的人得到解脱,活下来的人却要面对着难以愈合的伤口与千疮百孔的灵魂,不知道如何自处。
在爱与恨的较量中,从来没有输赢,只有两败俱伤。
姬夜熔醒来的时候,时间不知不觉的走到十二月末,岩城最寒冷的时候。
生活美好的地方在于,它勇往直前,从不后退,之前的一场场闹剧因为圣诞节的温馨和寒冷而落幕。
虽然姬夜熔之前一直在昏迷之中,但是连默还是吩咐了人将夜园精心装扮一番,除了彩灯和气球,还有玫瑰花。
上午连默要参加一个公开活动,中午忙得午餐时间都没有,在车内用三明治果腹,下午有访谈、开会等等,唯有在最短时间里处理完这些事情,他晚上才能尽早的回到夜园,陪阿虞度过圣诞夜。
回到夜园是晚上的7点,外面已经黑尽了,平日节约环保的夜园破天荒的亮起了所有的路灯,树枝上缠绕着的彩灯也纷纷亮起,闪烁不停,宛如人间的银河。
客厅摆放着一棵圣诞树,是平安夜连默抽空去山上,在程慕的帮忙下亲自移回来的。
此刻圣诞树上挂满五彩缤纷的彩灯,树下放着包装精美的礼物盒,每个盒子都有礼物,那是连默吩咐程慕为夜园的佣人准备的。
连默原本还在修剪圣诞树,突然有急事需要他解决,他去书房开视频会议。
书房的灯光暗淡,电脑荧屏的白光映存他的俊颜越发的沉冷坚毅。
自从姬夜熔出事以后,他几乎都没有再笑过,身上弥散着一股寒意与阴戾,让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小心翼翼,生怕犯错,受到责罚。
妮可跌跌撞撞的跑来的时候,连默脸色不动声色的沉了,他不喜欢佣人这般没有规矩和镇定。
“阁下,醒了……姬小姐,醒了……”妮可声音颤抖,近乎喜极而泣。
她为阁下服务多年,虽然之前在总统府负责照顾过柳若兰,但是她把一切都看的很清楚,阁下的心一直都是在姬小姐的身上。
于莎离开后,连默不放心其他人照顾姬夜熔,便将妮可从总统府调到夜园来负责他们的日常起居。
妮可的话还没说完,连默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与镇定,骤然起身,膝盖撞到了桌腿上也浑然不知,一路往卧室的方向跑去。
屏幕那头的幕僚团成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有人小声议论,是不是有关于姬夜熔。
阁下只有在面对姬夜熔这三个字才会方寸大乱。
连默不顾形象与稳重跑到了卧室的门口,气息紊乱,抬起手臂推开门的手都在隐隐颤抖。
慢慢映入眼帘的是不知道怎么摔在地上的姬夜熔。
手上的针管被拔掉了,血液回流,染红了她身上白色的睡衣,长发凌乱披肩,遮挡住大半个脸,隐隐露出半张苍白的脸,看起来像是女鬼。
“阿虞——”他心头一紧,大步流星的跨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小心翼翼的轻放在*上。
拿纸按住她流血的手面,又是担心她受凉,将被子盖在她的腿上。
姬夜熔缓慢的抬头,空洞的双眸静静的看着他,眼泪毫无征兆的流出来,面色呆滞的好像连自己都不知道。
连默看到她脸上潮湿泛滥,心碾压的疼,指尖温暖的拭去晶莹的泪珠,温声安慰:“阿虞,别哭……”
他的一声“阿虞”让她的眼眶里气雾翻腾,氤氲的更加厉害,源源不断的流淌在苍白的肌肤上。
薄唇轻抿,想要说的话都卡在咽喉处,怎么都吐不出来。
连默从她的口型中看得出来她想要说出来的三个字:对不起!
心疼在漆黑的眸子里流转,一把将她拥在怀中,不住的收紧力气,不留一丝缝隙的拥抱着她,声音哑音:“不要说对不起,不要说再见,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不重要!”
在醒来的那一刻,她有很多事都记不太清楚了,可唯一记得很清楚的就是她亲手杀了自己和连默的孩子。
她接受不了。
怀疑这只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她拔掉了针管,看着鲜血从身体里流出感觉不到疼痛。
是做梦吧!
你看,她都感觉不到疼痛。
掀开被子,虚软无力的身子摔下*的那一刻,疼痛席卷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也狠狠的击碎了她心头最后一丝希望。
这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的发生了。
她杀死了连城,也杀了……自己和四哥的孩子!
姬夜熔双手无力的垂落在身旁,抱他一下都不敢,甚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该怎么告诉他,自己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自己的手上沾满的全是自己孩子的鲜血。
眼泪无声无息在脸上泛滥成灾,湿透了他的衣衫,闪烁着的泪光尽是绝望和肝肠寸断。
她的每一滴眼泪都让连默的心被针扎的疼,她痛,他又何尝不是。
曾经以为痛到极致会是麻木,再也感觉不到疼痛,可原来不是,有一种比疼痛让人更难受的词叫:煎熬。
她没醒的时候,连默很煎熬,担心她会一直这样睡下去,像个没有意识的植物人;她醒来后,他更是备受煎熬。
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那些人都死了,一切水落石出,尘埃落定,但为什么他却更看不到他们的未来,前路坎坷,他和阿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姬夜熔第一次在他的怀里无语凝噎,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像是在连默的心里下了一场磅礴大雨,阴霾堆积,久久不散。
不管生活有多糟糕,日子却还是要一天天的过去,这是现实的残忍,也是它的温善;它在推着人往前走,无奈的走向下一个路口。
连默给她换了一身衣服,抱着她坐在梳妆台前,用桃木梳温柔体贴的梳理乌黑亮丽的长发,给她编了辫子放在身侧。
“阿虞,今天是圣诞节,我们下去用晚餐,好不好?”
他温声征询她的意见。
姬夜熔静静的靠在他的怀中,沉默不说话。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连默抱着姬夜熔下楼,妮可早已准备好晚餐,以姬夜熔的为主,清淡的粥搭配酸甜的开胃菜。
姬夜熔黯淡无光的眼神掠到夜园里的装扮,心头酸涩涌动,看到妮可就会想到于莎,一时间心痛到了极致。
手指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胸口,心绞痛,让她近乎喘不过气。
连默抱着她坐下,捕捉到她神色的异样,出声道:“我已经命人将于莎入葬了。”
她掠眸与他对视,眼眶再次红起来。
“不准再哭了,于莎看到会难过的。”连默低低的嗓音道,他知道她和木槿,于莎感情很好,于莎又是因为她而没了,她心里有多痛,多压抑,他都知道,此刻说其他的没用,只能让她知道,于莎是心甘情愿,是希望她好好的活下去的。
姬夜熔没有再流眼泪,连默亲自喂她喝粥。
这么久没有吃东西了,她还是什么都吃不下去,粥就喝了几口,连默再喂,她靠在他的怀中闭目抿唇,不愿再张口。
连默不勉强她,吩咐妮可把东西都撤了,抱着她起身回卧室。
虽然她小腹上的伤不算严重,但颜惜也叮嘱过需要注意,好好休养,不然可能会影响到日后的生育问题。
本来她上一次的流产就给她的身体带来极大的损伤,还没完全好,又受了一次伤害,无疑是雪上加霜。
连默将她小心轻放在*上,拿过杯子,要去给她倒水,等一会好吃药。
他刚转身,姬夜熔连下*都来不及,恶心感来的迅速,直接吐了,刚吃下的几口粥吐的干干净净,*上和她自己的衣服都沾上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阿虞——”连默回头看到此景,咽喉一紧,本能转身想去抱她去浴室清理,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有洁癖这件事了。
姬夜熔却拼命推开他的手,甚至不让他靠近*。
连默反应过来,她是觉得脏,所以不让自己靠近。
“阿虞,我不在乎。”
他怎么可能会嫌弃脏呢?
就算是呕吐物,那也是属于阿虞的,他是不会介意的。
姬夜熔却异常的固执,不愿让他靠近,在两个人陷入焦灼的时候,漆黑的瞳仁里沁出水雾,看着他,无声无息的流出来了。
最终是连默妥协了,他不碰她,也不处理那些呕吐物,他按下内线吩咐妮可上来收拾。
妮可扶着姬夜熔去浴室清洗,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又让佣人上来换上新的*单被套,喷了空气清洗剂,让那些难闻的气味消失了。
姬夜熔从浴室走出来,连默直接将她抱起来放在*上,颜惜已经过来了,帮她检查身体。
颜惜在卧室里给姬夜熔做检查,连默在门外等候,峻拔的身姿靠在护栏上,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关闭的门,眉心紧蹙,情绪烦躁而紧张!
怕!
是的,从不知道怕是什么的连默,此刻心里很怕,怕失去她,怕她再有什么闪失。
颜惜从房间里走出来,连默第一时间站直身子,寒潭射向她,迫不及待的出声:“她到底是怎么了?”
“我看了她小腹的伤口还在愈合,没什么大问题,身体里的病毒也清了,不需要担心!”颜惜轻缓开口,话虽如此,但神色并不轻松!
连默敛眸,不解的问:“那她为什么只吃了几口的粥都会吐?”
“原因有两个。第一个可能是她太长时间没进食,胃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第二个原因是……”颜惜咬唇,欲言又止。
“是什么?”连默墨眉紧抿,俊颜上划过不耐烦,他最讨厌别人卖关子了。
颜惜并非是在卖关子,而是不太确定,不答反问道:“她自醒来后,有开口说话吗?”
“没有!”连默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心里更加的担心,“她醒来情绪有失控,哭了很久;之前呕吐,不愿意让我碰,又哭了。”
他从来都没见过阿虞这般的脆弱过,脆弱的让人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
颜惜听完后,眸色越发的凝重,语气肃穆,“我刚刚给她做检查,她的声带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她是可以说话的,如果她一直不说话,可能是因为心理缘故。”
“心理?”连默蹙眉,不解。
“她在诺曼岛一定是经历太多的伤害,极有可能患上ptsd!”
“!”低沉的嗓音里夹杂着不可置信,“你是说,她有可能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
颜惜点头:“她的情绪波动很大,对于外界的反应敏感,恐惧,您需要注意她的饮食,情绪,会不会做频繁的做噩梦等等!”
如果她有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就是患上了ptds!
“不可能!”连默不能相信阿虞竟然会患上ptsd!
姬夜熔是叶迦一手训练出来的,曾经是兵鬼的首领,她经历过太多的生死,不管是生理素质还是心理素质都是经过测验的,绝对没有问题。
她那么坚强,怎么可能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这种生理和心理上的疾病。
“阁下,在我看来,她现在已经有了抑郁的倾向……”
颜惜的话,无疑是一盆冰水,从连默的头顶浇下来,凉到他内心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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