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陶君兰想起自己的荒唐来,几乎是恨不得将自己挖个坑悄悄的埋了。
好在李邺一大早就已经去上朝了,倒是免去了她不少的尴尬。否则的话,她是宁愿闷死在被子里,也不要见李邺的。
李邺必然在心头悄悄笑话她了罢?陶君兰想到这个可能,登时脸就涨红滚烫了。
红螺觉察到了陶君兰的心思,当下头也不敢乱转一眼,眼睛更是不敢乱看,好不容易服侍了陶君兰起了,想了想她到底还是将李邺留下的话转达了:“太子说,还剩下半坛子酒,太子妃留到晚上等着他一起回来再继续喝。千万别贪杯自己中午就喝光了。”
陶君兰听了这话,登时就更加的没脸见人了。她当然还记得昨儿她是如何喝醉的:梅花酒味道极好,也不觉得醉人,所以她一杯杯的自己就喝了小半坛子,倒是李邺也没喝多少。
结果这酒后劲儿极大,所以她也就醉了。
陶君兰故意岔开话题:“今儿咱们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带一盒子的酥油泡螺过去给太后尝尝。”酥油泡螺当然不是真的用酥油泡出来的螺,而是一种点心。做成了螺的样子罢了。里头填了混了奶的酥油馅儿,太后一贯是喜欢吃的。
太后见了陶君兰,少不得又询问了一番陶家平反的事儿。又留了陶君兰用了午膳,这才放了人。
陶君兰回了端本宫后,才知道原来皇后派人过来请了她一回。不过因为当时她在太后跟前,所以皇后的人只能惺惺而回了。
按理说此时她知道了也该过去问问皇后找她是什么事儿,怎么着也该跑一趟。不过现在她却是觉得没那个必要——不用去她也知道皇后找她是为了什么。所以,她根本就不用去。相反的,她不仅不能,甚至她还要故意避开。
所以,陶君兰最终只当是什么都不知道,直接便是去午睡了。待到一觉醒来,又处理了该处理的宫务,也就到了傍晚了。
这个时候李邺便是回来了。因昨儿的事情,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便是没去门口迎接李邺,只是龟缩在屋里看内务府送来的册子。这些都是宫中的一些支出账本。闲来无事她便是拿来看看,顺带了解宫中的开销。
李邺大约也是体谅她的情绪,倒是也没来闹她,只是兀自去看了看一双儿女,等到用晚膳的时候才亲自过来了:“该用膳了,别看了。”
陶君兰不敢看李邺,含糊的应了一声便是放下册子跟着他往外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李邺走到门前的时候,倏地又停住了脚步。陶君兰也不知情,自然就是一头撞了上去,登时就鼻子一阵酸疼。她捂着鼻子嗔怪的责怪李邺:“好好的停下来做什么?”
李邺帮她看了看鼻子,见并无大碍这才含笑道:“本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撞上来,结果——”
陶君兰登时就是没了话说,只能白了他一眼,径直出去了。
李邺笑着摇头,也觉得自己怪没意思的。不过想想陶君兰的反应,他却是又是止不住的唇角一直往上翘,心情更是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用过晚膳,陶君兰和李邺便是带着一双儿女在端本宫的小花园里散步。明珠还小走路都还不见得多稳当,所以干脆就由李邺抱着。至于拴儿,则像是出笼的小鸟一样,东跑一趟西跑一趟,不管看什么都新奇得很。
陶君兰也不去管他,横竖端本宫里也没什么危险的地方,而且还有人专门跟着他。所以也就不必担心。
此时陶君兰倒是也不再觉得尴尬了,甚至她反过来埋怨李邺:“昨儿你怎么也不劝我?你说,是不是故意想看我闹笑话?”
李邺眉眼温柔,含笑摇头:“难得心情好,偶尔喝醉一回也无妨。再说了,梅花酒喝醉了也不会头疼,放纵一回又如何?”当然,就算真有这份心思,此时他肯定也是不敢说出口的。
陶君兰白了李邺一眼,却是到底没再说什么。又走了一阵,李邺倒是开了口:“其实今儿边关送了奏报过来。那些反军已是被逼到了穷山恶水里,算是大获全胜了。”
陶君兰一怔,随后点点头;“那这倒是好事儿。”如此一来,倒是不用再打仗了,百姓也可安居乐业了。而朝廷更是可以放下心来,国库也不必再大把的往外拿银子。
不过,她瞧着李邺倒像是不大高兴,便是纳闷起来:“怎么的你却是不高兴?”
“武王被行刺了。”李邺冷笑一声,面上微有些冰寒:“若不是下属去得及时,只怕武王就死在那儿了。”
陶君兰被这话吓得打了个寒噤:“怎么会?”
“出了内鬼。”李邺言简意赅的说道,“不过我怀疑却是和当初慧德太子死的情况差不多。”
慧德太子当初是被人算计了。所以若真是一样,那武王也是被人算计了。什么人要算计武王?自然是怕武王立下功勋回来的人。
这个人,若是让别人去猜,却是必然要猜是李邺的。因为武王势大,又得了皇后的支持,李邺纵然身为太子必然也是只有忌惮的、而正因为他身为太子,他也才似乎有了非要动手的理由。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怕是不知如今多少人怀疑你呢。”
李邺摇摇头:“这个倒是不必太担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担心的,是庄王。”
陶君兰微微一怔,心念一转便是很快明白了李邺的意思:庄王能算计慧德太子,又算计了武王,那么他下一个算计的就该是李邺了。庄王的几乎将每个皇子都算计了一回,可见其实力之强。
庄王这样强势,那李邺果真是十分危险了。
想到这一点,陶君兰登时就是担忧起来:“那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罢?
李邺摇摇头:“没办法,只能等。最多也只能尽量加强防范,可是若想抓住对方,却还不能将防范的加得太明显。”若是太明显了,让对方警觉了,那自然也就没有守株待兔的效果了。
“武王既然没事儿,想来应该也很快就回京了罢?”陶君兰看了一眼李邺怀里的明珠,见她都已经半闭着眼睛快要睡着了,就示意李邺说话声音放轻一些,又轻手轻脚给她掖了掖小披风。
李邺爱怜的换了个姿势,让明珠睡得更加安稳,口里轻声回答道:“嗯,已经班师回朝了。估摸着再有一个月也就该回来了。”
“那到时候想必京中又要热闹一阵子了。”陶君兰笑了笑,倒也不担心武王回来之后会动摇李邺的地位。如今李邺这个太子,还是十分得民心的。
李邺也是笑了一笑:“皇后是最高兴的。”
“可惜的是,那毕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静妃还活得好好的呢。”陶君兰意味深长的言道,半晌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些事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快了。”李邺也是一声喟叹。
陶君兰苦笑了一下,却是并不这样觉得。处在权力的中心,她和李邺这辈子只怕也别想有个安宁的时候,到时候必然不是这个事儿就是那个事儿。
不然怎么说,当皇帝其实是很累的?
“九公主那头,你打算如何交代?顾惜做的这些事儿,你是瞒下来还是——”陶君兰询问的看向李邺,心里也是犹豫不定。
李邺摇摇头:“暂时不说罢。先将这笔账记下来。”
陶君兰当然不觉得李邺这是因为顾惜才肯包庇她的,她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这是为了太后和大局:“太后如今身子还算尚可,却也是因为太后看得开不生气的缘故。若是真告诉太后这些事情,太后只怕能气出个好歹来。”
如今她经常见到太后,自然更加看得清楚太后的衰老痕迹。所以,心里也是更加想让太后高高兴兴的。至少这样的话,将来太后走的时候,也不至于遗憾。
李邺点点头。无声的握住了陶君兰的手,两人互相依靠着缓缓朝前走。
“不过,警告却也是要的。”陶君兰轻声言道,语气却是不容商量;“否则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谁也受不住。我明日去见见她。”
李邺“嗯”了一声,随后又歉然:“辛苦你了。”若不是他不肯说出实情,陶君兰也不必费这么多的功夫。
“这有什么可辛苦的?”陶君兰灿然一笑,嗔怪埋怨的看了李邺一眼,肃容道:“我是你的妻子,本就理应该为你做这些的。”
李邺便是也笑了,不过手上却是微微用力,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接下来二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声的继续前行,不过二人心里却都俱是淡淡的温馨。仿佛这一刻已经是隽永。而接下来的风雨交加,却已经是再无威力。
第二日,陶君兰在早膳之后便是亲自前往顾惜宫中。打的借口是去探望九皇子,毕竟九皇子在她跟前养了这么一段时间,有些感情也是理所应当的。所以,拿着这个做借口,谁也不会怀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