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为了贬低陶芯兰的身份?
陶君兰眉头一皱,只觉得柳氏是有些得寸进尺了。当下刚要开口说话,却是被陈夫人一把拦住。陈夫人笑道:“承蒙太后喜欢,芯兰的确是在太后跟前服侍过。说起来,这次订婚,太后还特赐了东西,却是不可多得的殊荣。”
陈夫人的潜台词便是:旁人想有这个殊荣,也不见得就有呢。
柳氏到底还是识趣的,见陈夫人如此满意陶芯兰,也不愿得罪人,当下便是闭口不谈了。
陶君兰也不大乐意再看柳氏,借口招呼其他客人便是离去了。陈夫人倒是坐在那儿纹风不动,抿了一口茶后看着柳氏笑道:“听说安远侯夫人最近在给贵千金看婚事?不知可有眉目了?可否需要我帮忙介绍一二?”
顾家虽说是太后娘家,可是到底如今还是没落了——一则是因为顾瑀直本就是庶出,二则也是和李邺有关系。当然,也和顾家这一辈几乎没有什么人出人头地有关系。毕竟,靠着祖荫和靠着自己本事得了官职,那都是两码事儿。说句不好听的话,顾家已经显出颓势来。
而顾惜出自这样一个家族,看着声名显赫,可是实际上却是不好选夫婿的。高了,对方不乐意,低了,顾家又觉得掉了身份。这般不尴不尬的,倒是年岁一年年的拖大了。
最关键的是,顾惜的身子还不太好。先天便是有心绞痛的毛病,还曾在一次宴会上昏厥过去一次,京里是没有人不知道的。谁家娶媳妇不想要娶一个身体康健的?这般体弱,又有痼疾,不说将来管家困难,也不利于子嗣不是?
所以,顾惜的婚事历来就是个难题。也是柳氏的痛处。如今陈夫人拿着柳氏的痛处使劲踩,也有几分报复的意思——有这么当着婆婆的面儿挑剔人家未来儿媳妇的么?
要陈夫人说,柳氏性子说好听点儿是孤傲,说难听点儿,就是没眼色又心眼儿小,见不得人好。
提起顾惜,柳氏的面色果然难看起来,不过想着场合和来这里的目的,柳氏到底又将怒气咽下去了。
陈夫人满意的咬了一口点心,笑吟吟的转过头去和别的夫人说话了。
而这些事儿,虽然陶君兰当时没瞧见,可是晚上的时候却是听在那儿服侍的丫头禀告了。她便是找了陶芯兰,笑着对她道:“陈夫人对你是真的好,你日后可要好好孝顺她才是。”
陶芯兰一头雾水,陶君兰却也不解释,只又问她:“你觉得顾惜如何?”柳氏那般,不知养出来的闺女是不是也一个样?不过瞧着倒是不像。
“瞧着倒是不错,就是太腼腆了些。”陶芯兰对顾惜也没有特别喜欢的意思,“至于别的却是看不出来了。不过,她那副样子,以后嫁人了倒是要吃亏。腼腆成了那样,多说几句话就要脸红,可怎么管事儿?”
陶君兰点了点头,“是太腼腆了。”所以只怕婚事上还真不好找——她已经听说了顾惜有心绞痛痼疾的事情了,也知道柳氏如今正给顾惜说亲。而正因为如此,她才有些担心了。
柳氏以前可是从没来过端王府,今儿不仅来了,还带了顾惜来。所以,柳氏的目的便是值得人揣摩一二了。柳氏是想做什么?会不会动了要将顾惜送进端王府的心思?
要知道,刘氏的情况虽说没有明说,可是京城里的这些人,估摸着心里敞亮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当然也都清楚,刘氏这个端王妃的位置,随时都可能被旁人取而代之。
所以,就怕柳氏动了这个取而代之的心思。顾家毕竟是李邺的外家,是李邺最坚实的助力,也是李邺最亲近的人。凭着这些,再加上拿出李邺生母说事儿,再得了太后的支持,那么顾惜取刘氏代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这事儿的确是十分可能的。
若真是如此,陶君兰明白自己必也是要早做打算才好。别的不说,顾惜若真成了端王妃,那么李邺自不可能对顾惜太差。而到时候,对顾惜来说,只怕她这个生了李邺长子,又十分受宠的侧妃就成了心腹大患了。
不只是她,就是栓儿的地位也是十分尴尬。
当然,她也不是不相信李邺会护着她们母子两,只是这世上,毕竟还有许多事情是由不得人的。就比如端王妃的人选,纵然太后皇帝等人会考虑李邺的意思,却也不会依着他的意思胡来。而且,李邺毕竟是有雄图大志的,端王妃的人选也会关系到他的雄图大志。毕竟,妻子的娘家,也会是他最大的助力不是?
她当然知道自己若是成了端王妃是最好不过的选择,可是她更明白,现在她却是没有那个资格的。太后不会考虑她,皇帝同样也不会同意。如今陶家虽有起色,可到底还是不算什么。
不过这些话,她却是没同任何人说。
只是红螺却是觉察到一丝异样来——毕竟是成天在陶君兰跟前服侍的,哪里就真一点觉察不到?陶君兰这两日明显一个人想事儿的时候多了,她在旁边看着,也是看出只怕主子是有烦心事儿的。
红螺也不敢多嘴,只悄悄地嘱咐其他人小心服侍着,留心些陶君兰的异样。就怕真有什么事儿。
李邺倒是没觉察,事实上,自从过了正月十五,朝中的事务积压,他便是已经忙了起来。每日就是回家的时辰也是极晚。纵然是回了家,在书房处理事情的时间也是占据了一大半。再除去看看明珠,果姐儿,还有慎儿时间,两人连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是没了。
皇后的病直到入了二月才算是痊愈了。这日,陶君兰便是进宫去给皇后请安——怎么说也算是儿媳妇,问候长辈也是应该的事情。况且,她也算是顺带进宫看栓儿。
因不愿让栓儿和明珠将来生分,所以陶君兰也带上了明珠。不过去皇后那儿的时候,自是将明珠留在太后的寿康宫里。
待到见了皇后,陶君兰下意识的便是看了皇后一眼。皇后面色的确是不好,几乎是蜡黄的颜色了。而头上的银白之色,更是平添了许多。
陶君兰向皇后恭恭敬敬的行礼。
皇后倒是笑了笑:“许久不见你了,瞧着倒是不错。因了我病着,你生产后也没人告诉我一声,我也是听皇上说起这事儿才知道。你是个有福的。如今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小丫头更是生在正月十五,可见也是个有福气的。”
陶君兰忙道:“皇后娘娘谬赞了。我哪里算是有福气?娘娘才是真正有福气的人呢。至于明珠,不过是嘴馋想吃元宵,这才生在了十五那日罢了。”
皇后被这话逗得一笑:“你这张嘴啊!回头小丫头听见了,可不得埋怨你这个做娘的?”
正说着闲话呢,皇后咳嗽起来,陶君兰忙起身服侍,倒了水替皇后顺气。皇后却是推开了她:“你还带孩子呢,却是别过了病气。”
这般说着,陶君兰便是只得将手里的茶盏又放下了。只在一盘看着皇后身边的宫女们一窝蜂的上去服侍。
皇后咳嗽许久,最后脸都涨红了,气息更是不匀。陶君兰心道:皇后的病,怕是还没好全吧?
待到皇后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皇后这才又同她说话,似乎才想起一般,笑道:“端王此次立下大功,就是沛阳候也是上了折子,替端王请封呢。”
陶君兰心知肚明这说的是封亲王的事儿,不过面上却是做出诧异的神色来:“还有这回事儿?”
“怎么?你竟是不知道?”皇后也有些惊讶。
陶君兰垂下眼睑:“朝廷上的事儿,我妇道人家又怎么会知道呢?王爷不提,我也是一头雾水。”
“也是,前段时间你坐月子,不知道也是在情理之中。”皇后倒是替陶君兰找了个借口,末了又笑:“不过这是好事儿。我瞧着皇上也有几分意动。当然,端王也是实至名归。”
陶君兰闹不清皇后是什么意思,当下便是沉默不言,等着皇后的下文。
皇后果也是不客气,言道:“只是这般一来,康王的脸面就不好看了。你说是不是?”
“娘娘是想——”陶君兰试探着开了口。
“端王主动请辞此事最好,再不济,也该提一提康王才是。毕竟,康王是他大哥。兄友弟恭,看着才让人高兴呢。”皇后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是个什么情绪。不过态度却是很强势。
陶君兰微微皱眉,低声道:“只是我纵提了,王爷也不一定会听——”
“刘氏如今已经病了这些年了,若是突然没了谁也不会觉得突兀。到时候,皇上必会给端王指一个更好的端王妃,你说是也不是?”皇后唇角一勾,眼神平和的言道。只看她那副样子,倒是完全看不出来她这是在威胁人。
陶君兰明白其中的意思,当下苦笑一声,道:“我会尽力一试。”
皇后浅笑,端庄而坐:“现在适龄的世家姑娘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