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今天的天气燥热,阴郁。凌北寒从看守所里出来,心情就像这天气,沉闷,阴郁。倒不是因为夏静初,她今天这样的下场在他清楚她的面目,知道她在做违法的事情时,就已经预料到了。
她怨命运的不公,却也忘记了事在人为。命运不公,就可以用违法,不道德的手段争取么?他不可怜夏静初,也不同情她,她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他认识的夏静初了。今天的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令他心里沉闷,阴郁的还是那个人,郁子悦。
每每想到她,他心口总是会抽疼一下,像是被人撕扯了下心脏一样。尤其是想起她说过的话,总是会令他心酸、挫败。她不能接受军人的他,他更不会为她脱下军装!
这不是赌气,尤其是经历了这次案件之后,凌北寒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陆启正,他的好兄弟,为了这个案子,可以潜伏三年做卧底。他所隐忍的,承担的,比他更多。
现在陆家全家都因为他而被连累。而他也正背负着通缉犯的骂名……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不理解他们的人,肯定以为,他们为的是自己的事业,前途,功名利禄。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踏入军校的大门前,彼此心中所坚定的信念和信仰!
无关伟大,荣誉,功绩。
所以,郁子悦不理解他,他不怨。她嫁给他的时候,是一时冲动,结婚之后,也暴露了他们之间种种的不和谐。现在的她,更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是名这样的军人。
他不怨,只是有些心酸。明明爱她,却没法拥有。
“凌大哥!”,一道清脆的好听的声音响起,凌北寒循声看去,只见崔雅兰正朝着自己走来,她今天一身淡雅白色连衣裙,乌黑的头发束成马尾,看起来清秀可人,像个邻家女孩。
看到她时,凌北寒似乎已经明白,她是来看望夏静初的。
“雅兰妹妹——”,看着崔雅兰,凌北寒微笑着与她打招呼道。
“凌大哥,你是来看她的吗?”,看了眼看守所,脸上的笑容僵硬,她小声问道,“我真不知道她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帮过我们家,我一直记着她的好……”,崔雅兰喃喃地说道。
凌北寒看着心思单纯的崔雅兰,只觉她还太单纯,也是,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是,刚进去见过她。雅兰,你对人心存善念是好事,但也要留个心眼。对了,记得你之前是辍学了吧,我的建议是,你该去读书。关于你哥哥,还是想跟你们说声,抱歉。”,凌北寒双眸看向阴郁的天空,淡淡地说道。
“凌大哥,你放心,我不会像静初姐那样犯错的!我当然也还是有点小心眼的。现在爸爸身体不好,我想留在城里继续工作,等以后有能力了,再继续读书也不迟。至于我哥的事情,凌大哥你千万不要愧疚,我哥哥他从小到大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军人,他虽然牺牲了,但是,他肯定也为自己骄傲,自豪的。我们全家人也为他骄傲!”,崔雅兰看着凌北寒,对他微笑着说道。
凌北寒赞赏地点点头,“还是那句话,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对崔雅兰又说道。
“嗯!谢谢凌大哥!”,崔雅兰看着凌北寒笑着说道,“我先进去看看她啦!”,边说着边对凌北寒挥手,朝着看守所走去,凌北寒点点头,挥挥手,也大步离开。
他今天没开车,想随意走走,伤口已经痊愈,再过几天要回部队。继续他的军旅生活,不经意看到一家西餐厅,隐约记得,他跟她在里面吃过饭。
跟她在一起的,那些鲜活的日子,一幕幕地在脑子里回放。那样一个鲜活的女孩,那样毫无保留地爱他的女孩,就这样被他弄丢了吗?!
豆大的雨滴不知何时落下,惊醒了回神的他,他毫不犹豫地迈开大步,进了那家西餐厅。刚到餐厅门口的走廊下,一道熟悉的身影窜到眼前,同时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幽香窜进鼻息,凌北寒心口一恸,那一抹纤细的背影令他心口悸动。
“郁子悦——”,毫不迟疑地开口,正在拿着纸巾擦脸上水渍的郁子悦动作僵住,转首,竟对上凌北寒的脸——
怎么会遇到他?!
刚刚在街上逛逛,突然下雨了,她跑来躲雨,就遇着他了!
她今天穿着一身珍珠白色的无袖连衣裙,烫成大.波浪的卷发披散着,挎着一只包包。他记得以前她鲜少穿裙子的……
“你也来躲雨啊——”,郁子悦看着凌北寒,淡漠地开口道。
凌北寒点点头,上前,身后抚上她的脸颊,将一点面纸的碎屑轻柔地拣去,他这样对她亲昵的动作,令郁子悦心里一恸,记得她在家吃饭时,他也偶尔伸手拣去她嘴角不小心粘上的米粒……
不过,她也很奇怪,自己刚刚面对他突然伸过来的手,竟然没有躲闪开。
“一起进去吃顿饭吧?”,凌北寒看着她,开口,低声问道。就算做不成夫妻,吃个饭总可以吧?他也还有很多事情没跟她说清楚——
郁子悦本能地想拒绝,但又觉得自己有点小气,不过吃顿饭罢了,她点点头。
两人选在二楼一个靠窗位置的小隔间包厢,环境幽雅,静谧,由着舒缓浪漫的轻音乐,可惜,他们现在不是情侣。郁子悦拿着银叉,吃着水果沙拉。
“怎么就吃沙拉?”,看着她就点了份水果沙拉和一杯柳橙汁,凌北寒忍不住,略带责备地说道。看着她比以前瘦了很多,满心的心疼!
他这样教训她的口气,一点都没变,郁子悦扯着笑,看了他一眼,“最近在减肥,戒肉了!”,她现在很注重自己的外表,也努力让自己变得成熟,优雅点。
人总该要长大的,她感觉自己这几个月变化地真得很大,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不过,这种长大,蜕变,其实源于他给她的伤害。没有痛彻心扉的经历过,又怎会有凤凰涅盘的重生?
她的话,令他十分生气,胖?快要瘦成皮包骨头了,还胖?!
凌北寒真想敲几下她的小脑袋!
“减什么减?为什么要改变?以前不是很好?!”,看着她的卷发,她身上的连衣裙,凌北寒心疼地说道,以前的那活力四射的郁子悦多好。
他的话并未让她觉得有多感动,她改变不是为了他,只是在自我反省与认知中的自我进化,“我觉得现在很好啊,这样让我更自信。”,她喝了杯柳橙汁,看着他,淡淡地说道。
在她那依旧乌黑圆亮的双眸里,看不到她曾对他的爱恋目光,凌北寒一阵撕心裂肺,泯了口红酒,看向模糊的窗户,“我跟夏静初这几个月什么都没发生,我虽然有任务,但也会遵守原则。我对她,也一点感情都没有。郁子悦,我这人不会说话,不善于表达——”,他转首看着她,一字一句,低声说道……
舍不得放开她,但在看到她那冷漠的眸子时,他那颗悸动的心,又失去了勇气,声音哽咽着。
郁子悦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这个她爱过,全心全意地付出过的男人,也是伤她最深的男人,即使他有天大的苦衷,但,她的心真的被狠狠地伤害过,痛过……
“不管你有什么苦衷,都跟我没关系,就算你说爱我,我也不会再感动。凌北寒,我们结束了,这件事或许也是对我们的考验吧,结果是,我不适合当一名伟大的军嫂。抱歉,我没法忍受那些委屈和痛苦。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快乐,很充实。”,狠下心,她看着一脸受伤的他,说道。
也是实话吧。
她佩服那些丈夫常年不在家,却依然坚守着婚姻的军嫂。但,她还没那么高尚的节操跟思想……
也或许,她真的不是那么爱凌北寒了吧,以前,她也曾为他是一名有责任感,有硬气的军人而自豪过,但现在——
她只是个女人,普通的女人。到看面夏。
她的话,再次伤了他,将他推入绝望的深渊。嘴角抽.搐着,感觉心脏在剧烈地颤抖,“那,好好照顾自己。”,太多的感情跟心酸,最后成为这几个字,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我会的,你也是。”,她客套地说道,心里却隐隐地,抽.搐着疼了下。四个月前还亲密地如胶似漆的两个人,现在就是这样,像是朋友,又像是陌生人。
如果,在他去苏城的那次,他告诉她是有苦衷的,她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原谅他,但现在,经过这些天来的沉淀,思考。她觉得,或许没有这个案子,他不做卧底,他们的婚姻,也可能会亮红灯。
他听出她语气里的客套和敷衍,这对于凌北寒来说,真的是伤害,是对他心脏的凌迟。可恶的小女人啊!她一定不知道,她对他的影响力有多深!
“对了,你有没有陆启正的下落?颜汐她怀过他的孩子,又掉了——”,郁子悦想通过凌北寒打听陆启正的下落,小声地问道。
郁子悦的话,令凌北寒心里一阵紧绷,颜汐怀过陆启正的孩子?
想起下落尚不明的陆启正,凌北寒心里一阵闷堵,又不知道陆启正对颜汐究竟是什么心态?他开始以为陆启正是爱北杉的,那现在怎么又跟颜汐……陆启正也不是那种乱来的人……
凌北寒暗忖,对郁子悦轻轻地摇头,“没他的下落。”,希望陆启正能早点成功回来,他的事,他也没法插手,“让颜汐一定要好好调理好身子,不要落下什么毛病——”,凌北寒说着,又想起了什么,“我跟夏静初没存在过孩子,那个孩子不是我——”
“你别说了,我不关心这些!”,郁子悦连忙打断他的话,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他,这又打击了凌北寒。
“吃好了没?”,她不想听,他也不再自讨没趣,他也是有他的骄傲的,扯下脖子上的餐巾,他对她问道。
郁子悦点点头,去结账时,她手机响起,郁子悦没想到是老太太给她打来的电话,电话里,一个劲地要她去老宅看她,郁子悦为难,又不想惹老人生气,只好答应。
出了西餐厅,外面的雷阵雨已经过去,空气清新,凌北寒听郁子悦说她也要去军区大院,有些意外。也不清楚老太太为什么要叫她过去,不过听王阿姨说,老太太以前常打电话给她。
合着这老太太也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吧,凌北寒在心里苦笑。
京城的出租本来就很难打,两人站在公交站牌前,等了很久也没拦到一辆,“要不挤公交吧?”,郁子悦看着一言不发的凌北寒,喊道。
凌北寒点点头,看了看公交路线,有八路公交,直接到军区大院的,不过一路上要经过十几个站点。
八路公交到来,凌北寒叫她上车,郁子悦连忙上去,车上的人并不多,她找了个座位坐下,即使有空位,凌北寒也没坐,拉着吊环,站在她的跟前,低首时,不经意透过她的连衣裙领口,看到她胸前的春光,一阵血液逆流而上,直冲脑门!
该死!他别开视线,不敢看再看一眼!
下一站到,涌上一大批人,郁子悦见到一名无座的老太太,连忙起身,“奶奶,您坐这!”,郁子悦站起身,将座位让给了老太太。
“姑娘,谢谢,谢谢!”,老太太连忙感激道。
郁子悦笑着回答,身子被人.流冲撞了下,“啊——”,她趴进了凌北寒的胸膛,凌北寒一手拉着吊环,一手扣住她的腰,“抓紧我手臂!”,他低声说道,车上的人太多了,人挤人,他只能将她圈在怀里,不让她被别人碰到,也保护着她,不被那些咸猪手吃豆腐。
“哦——”,胸脯紧贴着他的胸脯,又是夏天,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很单薄,郁子悦感觉胸前一阵灼烫,热得不行,小.脸倏地燥热起来,心跳也漏了一怕,紊乱地跳动,亦感觉到他那有力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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