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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杀我仙师……”杀师之仇,沧溟国师难以释怀。

“仙君亦未留手。”伯琴客观道。

留影石里看得很清楚,上阳仙君出手比她狠多了。低阶修士以为她是学艺不精,束手无策;像他这样的高阶修士一眼看出她在试探。

大家都是分身,上阳仙君一出手便直攻要害。

攻击灵台、丹田,即使伤不着本体,只要手段了得,通过分身也能让本体体验濒死的感受。从而对他产生畏惧和臣服之心,将来见了他得赶紧绕道走。

让她怀疑人生,摧毁道心。

“两强相争,必有一伤,不是她就是仙君。”伯琴言毕起身,“她在灵丘无亲朋,行事无所顾虑。我话已至此,该怎么做,国师看着办吧。”

至于方才那些人,谁让他们来的,就由谁负责劝他们走,他就不应酬了。

要不要攻打白帝城,悉听尊便,反正死的不是他的人。啊不,也有他的人,圣域已经派人到冰谷一探究竟。这些天他一直在为师妹疗伤,未曾出面解释。

他也不想解释,把违心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导致上阳仙君殒落的,除了东姁,还有他妻子凤笛。留影石里看得很清楚,那东姁被他妻子的忘恩负义气得怒火攻心,忍耐力瞬间到达极限才出手无情。

但,这事他不能让凌月国等人知晓。

不然,就算圣域和极寒之境的人能忍着互相不起冲突,妻子凤笛婉约温善的形象从此不复存焉。

留影石里,妻子突然喊的那一声,不仅让对方一脸错愕,就连他也是灵魂震惊,难以置信。上阳仙君不知底细,妻子凤笛却是亲自跪求对方救自己一命。

得人因果千年记,她怎能忘恩负义……

凡知晓这段典故的人,看完留影石,必然明白上阳仙君之死与凤笛师妹脱不开干系。她是好心办了坏事,损人不利己,一旦传扬出去还会有损她的名声。

同为圣域中人,她偏帮自己人本属正常,偏偏东姁于夫妻俩有救命之恩。站在妻子的立场,她应该出言调停,而非置恩人于死地。

看到那一幕,刹那间,他头脑一片空白。

纵然如此,身为人夫,他必须保住妻子的颜面,同时劝住父亲不找白帝城的麻烦。至于凌月国这边,他们去不去寻仇,他已无暇关心。

反正以凌月国等人的能耐,去了也是送死。

回到偏殿,伯琴看着昏睡不醒的师妹心情复杂。在他眼里,她一向清纯无害,就算有些小心机也不过是女儿家的娇憨之态,无伤大雅。

何时变得如此自私糊涂,不明是非?

原本,上阳仙君不用死,东姁也不会与圣域结怨……或许是关心则乱吧?自从她进了圣域,便一直处于师长以及他的保护之下,处事难免出现纰漏。

这必是她的无心之失,况且,当时她还处于黑山的挟持之下……

对,肯定是这样。

正在自我说服时,一名门人匆匆进来禀报:

“少主,掌门传讯,上阳仙君殒落,极寒之境必然生乱。为安全起见,让您尽快带少夫人启程回东境!”

若只有伯琴一人在,伯掌门没什么可担心的。极寒之地生乱,本就该由少主留下来主持大局。无奈这回儿媳妇凤笛也在,老人不得不担心她会连累儿子。

此类事件不仅发生过一回了,儿子每次受伤都是因为她。

伯琴坐在榻边仔细端详一番,确定妻子已无大碍,便道:“让父亲放心,我俩不日即回。”

“是!”

等门人走了,伯琴凝视妻子依然美丽娇俏的脸庞,不由握紧她的手默然轻叹。

不知何时起,她身上那股清新纯净的气息已不复存在。人嘛,总要成长的,何况她还一直承受着他爹娘无形中给予的压力。

他阻止过爹娘,也劝过她莫要记挂心上。

若实在难受,甚至可以带她离开东境的圣域,另寻一处僻静的院落双宿双栖,小两口过些逍遥自在的日子。她不同意,说不愿他为了她背负不孝的罪名。

届时,世人骂的人还是她。

他修的是清净逍遥法,凡事随缘不强求。既然她不愿,那便遂了她的意。他一直以为她的选择是从心,如今看来,或许他错了。

为了不影响他与爹娘之间的关系,为了让他爹娘相信她是他的良配,她逐渐变得功利,凡事以圣域的利益为重……

这样的她,已不是他当初心悦的她。

肯定是他太过专注修炼,行事惯于我行我素。罔顾她的感受,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或许,他该做些改变了。

……

当天晚上,伯少主抱着昏迷不醒的少夫人离开了凌月国。彼时,沧溟国师正在设宴招呼来自凌川大陆各地的同门。并晓以利害,劝诸位放下仇怨。

那些人是否听得进去,圣域的人管不着,但圣域的长老们群情汹涌,一致提议掌门率人前往白帝城讨回公道。

哪怕遭到少主伯琴的强烈反对,众人决意前往,并讽刺少主越发软弱了,维护圣域的决心和血性连少夫人都比不上。

“少夫人尚且不顾安危相助自己人,少主倒好,极力阻拦偏帮外人!是,那女子是救过你一命,这与她杀上阳仙君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难道你要跟他的门徒说,她救过你一命,让大家放弃复仇?

将心比心,她要是杀了……杀了掌门,你怎么办?!念在她救过你一命放弃杀父之仇?”

有位长老举了一个不是很恰当的例子,但意思类同。伯掌门听了也是深以为然,不曾怪罪于他。

“那东姁行事乖张,不服灵丘规则,早就该受点教训了!不然她真以为这天下是她家开的,想怎样就怎样。等此事传扬出去,我圣域有何脸面立足于世?”

“范长老这话说的,不正是我圣域一贯的作风吗?”纵被指责,伯琴不气不恼,言语温和但寸步不让,“极寒之境本该属于苍生所有,是谁将它据为己有?

诸位说这些话,不觉得脸疼吗?”

“你……”他的话把众人气得,又不敢骂得太狠,他毕竟是圣域的少主,不看僧面看佛面。于是,众人纷纷望向正位的伯掌门,“掌门,您说怎么办吧?”

看他生的好儿子!胳膊肘净往外拐!

以前攻占极寒之境,他反对!后来让他攻打仙云宗,他又反对!千百年来,圣域势力范围的扩张遇到的最大阻力,就是他们这位英明神武的少主!

“好了,诸位莫吵。”端坐正位的老人精神矍铄,不怒自威,不偏不倚道,“既然一时无定论,此事便改日再议吧。”

“掌门!”

“嗯?”老人一记眼刀瞟过去,众人立马蔫了。等他们闭了嘴,老人这才和颜悦色地望向儿子,“少弦啊……”

“父亲,”伯琴就像没看到,径自道,“您若实在不听孩儿劝,那就派几位长老打前锋吧。”

反正都是送死,与其让一堆低阶修士送人头,不如送在座几位好战的长老先去一探虚实。若长老团全军覆没,底下的门人就不必去送死了,回去歇着吧。

老人与长老们:“……”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哼!等伯琴一走,在座的上至掌门,下至长老护法等一致决定: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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