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老板走后,闭口禅小古将酒倒在佛身前的地上,拿起筷子,慢吞吞的把五道素菜吃了个干净,然后起身,乘着夜色下山。
习习的风声,夹杂着谈笑的风声。
“咦?那,那你跟神话传说谁打赢了咧?”紫衫吃着烤熟的野猪肉,靠在依韵怀里,兴致勃勃的问着个大口吃肉,意气风发的男人。那是他们遇到的三个猎户,自称是退隐江湖的人,曾经都是仙界的高手,当年若不是没有带替身娃娃,也不会黯然退隐江湖。一只野猪紫衫吃不完,所以遇到三个猎户,她热情的请客,顺便听他们谈论自己的故事。
酒喝的脸红身体热的男人脱了上衣,赤着膀子,眉飞色舞,唾沫横飞。“说出来美女你肯定不信!当时啊,我跟神话传说切磋交手五百多招还不分胜负!但是我这人低调,再说,那神话传说可是江湖第一美女,男人嘛,当然该让让美女。别人闻起来我都说是自己输了,免得损了神话传说的颜面。哎——当年要不是没带替身娃娃,江湖上现在一定有我的传说!”
另一个猎户打着饱嗝,嘿的一笑。“那是,何止你!当年要不是我没带替身娃娃,说不定现在我就是正义联盟的盟主了!”
“咦?为什么咧!”紫衫兴致勃勃,目光烁烁的望着那个猎户,如此美人,如此专注,那猎户顿时豪气大发,哈哈一笑。“这件事情啊,不是美女你问,我绝对不会说!我这人啊,跟王兄弟一样,低调的很!当年我在江湖的时候,仙界高手人称狂风刀!我那刀,真正是快如闪电——”
“有多快呀?”紫衫喝着酒,满怀期许的追问,单手抱着她的依韵自顾烤着熟肉,完全没有紫衫这种善谈的爱好。那猎户嘿的一笑,比划着。“铜钱,丢起半丈高,落地之前我能砍三十六刀!”“哗——真快咧!”紫衫配合的、夸张的张大了嘴,睁大了眼睛。“呵呵……当年大战之前其实我遇到江湖第一快剑正义传说,还交过手。”那猎户一副唏嘘感怀的模样,引的紫衫又迫不及待的连忙追问究竟。
“呵呵……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啊!那一战,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一天一夜,打的我们两个都筋疲力尽!快剑、快刀,对拼硬砍一天一夜啊!正义传说的北落紫霄剑和我的化血刀都险些报废!”
“真厉害呀!跟江湖第一快剑打了一天一夜那么久咧?”紫衫一脸崇拜之态的惊叹,依韵面无表情的往火堆里添柴。那猎户一口喝干了一杯就价值超过五千两的酒,啧啧咂舌。“好酒!这酒少说也值五十两一壶。”猎户说罢,又倒满了一杯。“那一战后,正义传说非要跟我义结金兰,认我为结义大哥,还说如果再打下去输的就是他……这件事情江湖上没人知道,我反正死在孔宣的五色神光之下了,再说也不想抢结拜兄弟的风头,逢年过节,他都会来神甲山找我喝酒。每次都带一堆的好酒,最便宜的也不比这酒差啊!”
最后那个猎户哈哈一笑,吞下一大口野猪肉,喝干一杯酒。“我们三个啊,都是有故事的人!我当年剑败不败传说,不败传说甚至要苦苦恳求我传授他剑道,结果……”
“咦?这里还有和尚咧?”紫衫望着从山上下来的,一个眉目清秀的和尚,颇觉的好奇的上下打量。那三个猎户看了一眼,笑。“神甲山都是有故事的人,他叫闭口禅小古,从来不说话,一个人得有多痛苦的伤心过去才会修炼这样的佛法!”
另一个猎户老大不高兴的拉下脸。“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结义兄弟正义传说也练过闭口禅,那跟伤不伤心有什么关系?我结义兄弟正义传说过的多风光快活,神话传说是他老婆,杀戮传说他情人,圆月山庄的庄主妖瞳,群芳妒,剑如颜,茗……多少江湖绝色全都是他的女人!他可一点都不伤心,你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呆破邪城?因为那么多美女缠着,他没事根本就出不了房门啊!哈哈哈……”
闭口禅小古一步步下山,动作轻盈矫健,却并不急促匆忙。经过依韵身旁的时候,依韵看了他一眼,就在这时,闭口禅小古的身形刹那一顿,然后,又继续下山去了……紫衫仍然在听那三个猎户讲故事,依韵收回视线,自顾替紫衫烤着野猪肉,不时喝上一杯腰间酒壶里装的飘渺无痕。
酒馆二楼,一条蓝布的身影,一跃穿过开着的窗户,落在屋里。
屋里头,燃着烛光,一个面如桃花的女人,侧卧在床榻上,床边挂着一套黑色的衣服。闭口禅小古站在床边,无动于衷的看着床榻上,那个近乎赤着的女人。女人笑着,笑容很美,但眸子里流露出的,却是冰冷的寒光。自由联盟的人绝对想不到,这个女人会在这里,见一个和尚。因为这个女人是自由联盟四大巨头中的血仙手非爱。“这一次你要杀的人是个掌门人。”
闭口禅小古沉默的立着,一动不动。
血仙手非爱也没有打算等他说话,她知道这个男人修炼的是闭口禅,为她而修炼的闭口禅,但她一点也不感动,因为这是他,欠她的!“我当然不会让你去杀系统门派的掌门人,我还不想你被无穷尽追击的隐士仙人杀死。你要杀的人,是正义传说依韵。”血仙手非爱自言自语般的说着,面前的闭口禅小古,依旧沉默不发一言,面对血仙手非爱那只,始终在身体上来回滑动的芊芊玉手,他没有任何反应。“这是最后一件事情,从此之后你再也不欠我什么。以后你想去少林当和尚也好,还是想去西天极乐修炼也好,跟我再也没有关系。”
沉默,床前的光头和尚,仍然无动于衷的听着,不发一言的接过血仙手非爱准备的画像,资料。
血仙手非爱微微一笑。“最后一次的目标是他,当然不是我想让你送死。虽然江湖上很多人都相信正义传说已经重生了,但是,我在天机派里有眼线,天机眼在求证当日目睹经过的西天极乐剑佛弟子后,推测正义传说当时未必是重生了。对抗西天极乐是江湖各大势力共同的事情,但自由联盟如何进一步发展,是更重要的事情。正义联盟是当前最理想的目标,前提必须是正义传说重生,正义联盟乱成一团!你不会害怕,不敢去吧?我记得你说过,即使为此重生,你也一定会遵守诺言。”
闭口禅小古转身,在跳出窗户之前,他的手,轻轻敲响了窗户的木框,短促沉闷的声音在屋里响起的时候,他已经穿窗而出,窗户,也已经被顺手关上。
屋里头的血仙手非爱,眸子里滑落两行滚滚热泪,伏倒在窗上,无声的,抽泣着,身体,阵阵抽搐……“占有了我的爱,你自己却去当和尚,留给我一个江湖!小古,你真自私……”
漆黑的夜,风习习。
三个猎户都喝的差不多了,一身粗布僧衣的闭口禅小古从山下缓缓上来,在依韵身旁驻足,双掌合一,微微躬身。他脚下的碎石,发出一阵声响。
“这里只有酒,没有水。”北落紫霄串着野猪肉,在火焰上劈啪作响,渗出滴滴热油。依韵淡淡然望着面前的和尚,从这个和尚下山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和尚身上有嗜血的剑魂,被压抑在闭口禅佛法的金光里,却时刻都带着按捺不住的出鞘渴望。一个修佛,孤独修炼闭口禅的和尚为什么身携嗜血的凶剑?和尚下山,又回来,回来的时候,内心生出了浓烈的杀意,越接近他的时候,杀意越浓烈,显然和尚的目标在这里。
和尚脚下的碎石,阵阵的响。
“既然你喝酒,那吃不吃肉?”旁人听来和尚脚下碎石的声音,只是杂乱的声音,但在依韵耳中,那是借物传音的清晰声音。当年刚修炼闭口禅的时候,依韵疑惑,为什么闭口禅偏偏又存在借物传音的佛法。后来他觉得,闭口禅是为了不说无谓的话,而借物传音是为了跟能听懂的人交流。
闭口禅小古盘膝坐下,拿起酒壶,缓缓倒着酒,酒液,一滴滴的落在杯子里,发出阵阵的滴水之声。
三个醉醺醺的猎户看着闭口禅小古嘿嘿的发笑。“和尚喝酒,有意思!有意思——来,我们敬喝酒的和尚一杯!”
一滴滴的酒液,落在杯中,滴滴有声。
当被子里的酒满了的时候,闭口禅小古放下酒杯,双掌合一,缓缓闭目。
“既然你是为死而来,我成全你。”依韵捏做剑诀的左手,飞刺闭口禅小古,刹那,点上他的太阳穴!就在依韵一指点中的同时,闭口禅小古的太阳穴粉碎,刹那,自闭口禅小古太阳穴里涌喷出混杂着强劲、充满贯穿性杀伤力的内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