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轰动。
起因是最开始某位修士在半夜不眠闲逛,便看到一道璀璨剑光从夜空划过,纵使相隔数百里,也依旧能感受到那道剑光带来的充沛剑意。
最开始这位修士还不过是以为这是某位剑仙游历世间,可等到之后越来越多的修士几乎都看到有剑光掠过天边的时候,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后来更是有不少剑修都看到了有剑光从夜空掠过,同是剑修,自然而然便能够感受到那道剑光里蕴含着的剑意有多可怕。
如此一来,世人都知道了那时不时便会出现在天际的剑光是何人所为了。
剑宗宗主!
世间除去剑宗宗主之外,约莫也再也没有第二位剑仙能够有如此威势了。
消息流传出来之后,世间修士对于那位剑宗宗主自然而然便多出了好些好奇,毕竟这位修行界里最为神秘的强者,如今频频现身,只怕是那所谓悟出的一剑,便要大功告成了。
剑成之后,便要有敌手。
许多人都在好奇,这位剑宗宗主会选择世上哪位强者来作为他这一剑功成之后的试剑敌手。
按理来说,妖帝最为适合,不过之前才有一战,会不会这紧接着便再有一战?
除去妖帝之外,人族这边,痴心观的那位观主贵为道门第一人,自然也有资格,鹿鸣寺的老和尚,自然也有资格。
至于那位书院院长,虽然贵为天下读书人领袖,但好像从来不以打架擅长,只怕是无法接下剑宗宗主一剑。
“诸位只怕是忘了那位大梁皇帝,当世武夫第一人,剑宗宗主既然要出剑,那位应当是最好的敌手。”
“世间第一的剑仙和世间第一的武夫一战,若是真有此战,理当是当世最大的盛景,就是不知晓何时会有此一战,像是这等人物,只怕不会事先告知。”
“交手之地选在何处也不知晓,依着剑宗的行事风格,想要看到这一战,实在是不太容易。”
“可惜了,要是不能看到这一战,真是我等的遗憾!”
……
……
议论声整个世间都有,无数的修士都已经有感觉,剑宗宗主剑成之后的第一战,必定将惊天动地。
不过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剑宗宗主此刻会在何处的时候,这位剑宗宗主已经悄然来到了剑气山脚。
他背负桃木剑,再度在山脚被人当成道门真人。
剑气山常年登山求剑之剑修不少,看到这位背负道门桃木剑的中年男人都以礼相待,毕竟道门势大,能够不起冲突自然是不起冲突的为好,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位背负桃木剑的中年男人出自哪座仙山。
不过有些第一次出门的年轻剑修,在远处还是忍不住打趣这位剑宗宗主,是不是不打算修道了,要转而练剑。
这类调侃言语,当然很快便被各自的长辈呵斥制止,不过剑宗宗主也是不以为然,只是默默看着山巅。
眼见这人脾气如此之好,此人也只是当他出身于某座小道观,不愿意招惹是非,不过到底也没有人再做什么过分举动。
仅仅是半日之间,从这位剑宗宗主身侧走过的剑修便不下百人。
他们鲜有人多去关注这位负剑的中年男人的,不过要是当他们知道,曾经视而不见的中年男人便是天下第一等的绝世大剑仙的时候,不知道要多后悔。
剑宗宗主站在山脚看着剑修们来来往往,大多数上山之时兴奋不已,可当下山之时,便一脸沮丧,这就一眼可以看出是不曾取到剑的。
至于下山之时仍旧意气风发的,就是其中幸运儿了。
等到黄昏时刻,剑宗宗主这才抬脚登山,山道上剑气纵横,换作一般剑修,只怕登山途中便要显得十分困难,但在这位剑宗宗主上山的时候,那些剑气却变得极为温顺,只是安静从他身边掠过,像是讨主人欢心的小狗。
“宗主大驾光临,剑气山倒是蓬荜生辉啊!”
随着剑宗宗主踏足半山腰,一道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剑气山山主出现在山道上。
杨夫人看着眼前这位登山的世间剑道第一人,感触良多。
剑气山铸造飞剑世间第一,山中也有剑修,但一山剑修加起来,只怕都不如眼前这位一个啊。
剑宗宗主仰头看了一眼眼前不远处的杨夫人,轻声道:“叨扰山主,我此次前来,想入山观剑。”
天下剑修最多的地方,在剑宗,但飞剑最多的地方,唯有剑气山。
杨夫人笑道:“宗主既然有一剑举世无敌,那老夫自然也想有朝一日看看,剑气山上什么不多,就是飞剑多,宗主随意便是。”
剑宗宗主说道:“多谢。”
杨夫人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有个问题,恐怕天下人此刻都想知道,老夫也有些好奇,宗主这一剑若成,要递向何方?”
剑宗宗主看向眼前的杨夫人,摇头道:“不可说。”
……
……
夕阳西下,痴心观断崖处。
观主一袭寻常道袍,立于残阳之中,淡然笑道:“剑宗宗主有绝世一剑,是世间剑道尽处,这样的剑,陈澈拦得下吗?”
另外不远处,云间月看向观主,皱起眉头,“观主您为何非要那位陛下死不可?”
观主扭头看了一眼这位出自痴心观,也果真痴心的后辈道士,轻声说道:“因为世间除去对错之外还有太多事情要去决断,因果太多,牵扯太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云间月沉默不语。
观主微笑道:“何况这一战,并非我这一力促成,我不过顺水推舟,剑宗宗主有一剑,本来就是要对世间至强者出的,和妖帝已经交过手,虽说才递出一半,至于另外一半,即便我注定站出来让他刺我一剑,只怕他都要觉得我不配,既然如此,这一战不可避免,也就算不上什么谋划了。”
云间月问道:“可您会在那一战之时什么都不做吗?”
观主摇摇头,“顺水推舟,事情到时候都已经这么发展了,我眼睁睁看着,历代祖师知晓了,要托梦骂我的。”
“云间月,你修的道可以继续修,大道三千,百川奔流,各有不同,但有朝一日你要是坐在我这个位子,你就知道,世上很多事情,不是随心所欲的。”
观主看着他,叹了口气,“世道如此,如同洪流,谁又能改变?他陈澈要改天换地,可一个不好,说不定人族也会因此遭逢大难……”
云间月不等观主说完,只是摇了摇头,“您能说服自己即可,不必说服弟子。”
说完这句话,云间月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观主看着云间月背影,没有任何失望神色,反倒是有些欣赏。
……
……
陈朝再次离开神都,走的时候,他没有通知任何人。
这次他选择跟随一队商队上路,眼看着马车缓缓而行,身后神都愈行愈远,陈朝忽然想起自己这几年,从来到神都之后,几乎就有一桩又一桩的事情,在神都也没有待多久时光。
除去修行之外,总是在离开神都和回到神都之间。
当初记事之后,陈朝其实就再也没有想过自己这一辈子会这么度过,在渭水畔的时候,他想着自己会慢慢长大,然后找个还过得去的媳妇就这么安然地过这一生。
但很多时候,都是事与愿违罢了。
人生不过是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谁也不知道终点。
车队驶出长平州,又一次到了那熟悉的渡口,陈朝离开商队,站在渡口处,看着渡船缓缓驶过。
撑船的依旧是之前那个艄公,不过却应该已经记不得自己了。
渡船到岸边,上面的客人纷纷下船,其中有个半大少年,停船的时候已经睡着,等到到岸边的时候,艄公推了推他,他才骤然惊醒,然后便有些慌乱地下船,只是这一下子便有些慌不择路,撞到了站在渡口处有些失神的陈朝。
两人对视一眼,少年不断道歉,陈朝则是一笑置之。
之后少年朝着北方而去,陈朝而是在江边缓缓朝着白鹿州方向而去。
这一次,他要前往鹿鸣寺去听听佛法,若是有可能,还想见见那位传说中的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