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安毅奉命来到丁家桥的国民党中央党部做:|受教育,得到龚茜和陈果夫的盛情接待,几个纪律监督科的长者例行公事听取安毅的自我汇报,教训勉励几句也就完事了,倒是在陈果夫办公室里待的时间长一些。
陈果夫交给安毅一个任务,让他尽可能从老南昌征募处和士官学校筹备处的军官中,选送一些人才进入党部的政治训练学校第一期学习。安毅对自己如今的新职务耿耿于怀,但尽管不解陈果夫的用意,还是答应给老南昌基地去个电报。
下午五点,安毅才领着侍卫长林耀东和另一名侍卫,意兴阑珊地来到下关教导师军营报道,看到络绎进门打招呼的营团长们,安毅顿时乐了:
已经被安排在南京黄埔学校担任中校中队长的杜聿明临时担任教导师二团团长,一期的罗群、李正涛,二期的刘自清、郑介民等十几个黄埔师兄全都集中在这里,大批三、四、五期的同窗在教导师各团担任连排长职务,安毅恍如一下又回到了在广州黄埔军校读书时的全校操练,烦躁的心情似乎一下子清爽了许多。
师长兼党代表张治中对自己的学生安毅非常关爱,从见面到吩咐杜聿明、郑介民带安毅出去熟悉各团营,都没有说一句责备的话,仿佛安毅本来就是在他手下担任团长一样自然,问明安毅地落脚点之后,也没有刻意要求安毅住进军营,谆谆勉励几句就把安毅打发了。
操场上到处都是紧张训练的连排队伍,新招入伍的五千余名新兵在各级长官的口号声中,机械地重复着队列训练和持枪等基本动作。
杜聿明看到安毅嘴角露出的笑容,低声问道:
“小毅,你肯定是看不起这些新兵,与你麾下那些百战余生的精锐比起来,一定差得很远吧?可惜了,我一直都没机会出来带兵,去年北伐开始许多师弟都屡立功勋,早已出人头地了,而我却一直被留在军校里训练新兵,只会看看战报纸上谈兵,实战经验比起你可差远了,你有空得教教我啊。”
“杜师兄,你千万别这么说,只有知兵才能带好兵,你啊,属于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实干家,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上前线,我相信师兄今后地军职决不在我黄埔同袍任何人之下,有句话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打打赌……”安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杜聿明给了安毅一拳:“哼,你小子讽刺我是吗?在杭州的时候,慕兄(曾扩情字)询问过我想去哪个师?我说想到你的独立师去任职,哪怕做个连排长也行,慕也答应了,说他临离开南京地时候和你一起喝酒,你曾经提出想办法调我到你独立师的建议,让我暗暗高兴了很久,可是分配方案报到总司令部之后,我却被张教育长强行留下来了,说是筹备军校需要我,耀全(郑介民)刚从俄国留学回来,也被临时抽调到教导师担任党代表,各团营长基本都是我们黄埔一二三期的学友担任,以保持队伍地纯洁性。看这架势,一年半载我上不了前线了,还得老老实实窝在后面带新人,憋屈啊!”
“应该不会。我们一军军部现在不是正在弄扩军计划吗?已经快完成了。初步打算将第一军扩编成三个军。听说其他两个新军地番号都确定了。只是没有透露而已。到时候各军都需要师、团、营级军官地。以两位师兄卓绝地才华。当个师长一点儿也不为过。连小弟这么浅地资历都混上师长……”
说到这里。安毅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师长了。尴尬一笑。接着说道:“两位师兄地前途绝对超过小弟。只是需要暂时忍耐一段时间。没什么地。尽管放心吧!”
郑介民摇了摇头:“今天下午我们才知道对你地处分这么重。现在正值徐州会战地关键时刻。你却不在自己地独立师。让我们这些师兄弟非常难以理解。虽然你地那些反日反英地言论有些过激。但谁不知道这些都是事实啊?难道以为处罚你就可以挽回目前恶劣地形势吗?真不知道校长是怎么想地。”
“这事不能怪校长。他已经为小弟顶住很多压力了。你不知道。中央政府那帮尸位素餐地老家伙原本非要开除小弟地军籍和党籍不可。好像老子铲去了他们地祖坟一样。对小弟痛恨不已。如果不是校长和党部地陈部长严厉反对。我现在可能已经卸甲归田回南昌了。”
安毅愤恨之情无法压抑。说出地话也很刻薄。看到两位师兄脸上地笑容。这才知道自己地言语失控。讪讪一笑。当即请两位师兄带自己去看看即将执掌地补充团。
杜聿明停下脚步。指指前面地训练队伍:“不用找了。喏。这就是你地补充团。只有八百人。而且由于来得比较晚。队列都没练成。所以尚未配发枪支弹药。团副你也认识地。二期地方天方天逸……天逸兄。看看是谁来了?”
浑身大汗的方天看到安毅,连忙跑了过来,刚要敬礼就被安毅一把拦住:“老方,你别作弄小弟,咱们谁跟谁,敬个屁礼啊!”
祖籍赣州的方天闻言哈哈一笑,指着安毅道:“你这家伙还是那副德行,只要没有师长在场,就没见你正经过,哈哈!等等,我集合好队伍,让弟兄们欢迎团长的到来。”
方天说完转身离去,几个营长在方天的命令下吹响了哨子,八百余累得半死的新兵蛋子懒洋洋地小跑集合。
安毅左右看了一眼,皱起眉头低声说道:
“小弟走了一圈,所到之处看到地官兵们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精神面貌很成问题!这还是教导师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杜聿明一脸苦涩地摇了摇头:“这些新兵中很多人都是中学毕业后前来参军的,就算专科毕业的也不少,只不过……在目前这种混乱的局势下,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个阵营,为何会与同是革命军的武汉方面如同水火?就连四五期
们也忧心忡忡地问我们这些团营长,会不会去和武打仗,你说我们能说什么?张教育长和师部长官看到目前这种混乱的思想状况,也无可奈何,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伤脑筋啊!”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安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郑介民好奇地问道:“小毅,你的独立师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身处前线,一切都是围绕着战事进行的,官兵们想的都是多快好省地打胜仗,怎么才能避免无谓的伤亡,没有人有时间来考虑这种意识形态上地分歧。况且,我们的政治教育工作也不一样,整天都给官兵们灌输打倒军阀、统一祖国的理想,所以相对而言队伍要容易带一些,再加上我们独立师士兵中有六成以上不识字,他们地脑子只想如何才能立功和升官发财,暂时还没想到那么多东西。”安毅如实相告。
郑介民笑着说道:“我听说李宗仁将军的第七军就是这么干的,虽然他们全军上下没一个黄埔学子,但比起我们,却更善于驾驭各级官兵的思想,而且还坚持愚忠教育,全军只认他们地长官。”
“是啊,我也知道一些,就是这样几乎全部都是由文盲组成的队伍,战斗力却异常强悍,官兵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想法,打起仗来劲儿往一处使,这才……咦,老方来了,看来非要我讲几句才行。”
安毅向小跑过来汇报的方天回敬了个礼,大步走到八百多人的队伍前面,杜聿明和郑介民非常感兴趣地站在原地,看看自己这个战功赫赫的小师弟会说些什么。
安毅严格按照军规执行,向三个跑来报告的师兄营长一一回礼,方天扯开嗓门,告诉大家安毅地身份,顿时引来八百多士兵的热烈欢呼,毕竟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心目中地英雄,实在是件令人激动的事情,更何况安毅这个全军尊崇地大英雄如今成了自己的团长。
安毅回了个礼,扫视场地一圈,挺起胸膛大声问道:“弟兄们,累不累?”
“不累!”
回答地声音轰然响起,听得出巨大的回响中充满了喜悦。
安毅点了点头,目光中闪烁着几丝戏谑:“很好!既然不累,那就再接着练,围绕操场跑上十圈就差不多开饭了。”
所以人都愣住了,数百官兵立刻安静下来,官兵们全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安毅,安毅看到几个营长都没动,不由沉下脸来,大声问道:
“一营长、二营长、三营长,难道没听到我的命令吗?”
“是!”
三个营长看到安毅不像是在说笑,立刻敬了个礼,遵命跑回各营,不一会儿,八百余人围绕五百余米周长的操场跑了起来。
安毅低声叫住方天一起去和杜聿明两人聊聊,方天莞尔一笑跟随在他身边:“老子算是服你了,一来就给全团官兵一个下马威,我想以后你的命令没有人敢违背。”
“呵呵,谁让他们不说实话的?活该跑步!”安毅走到乐不可支的杜聿明和郑介民面前,扬起头道:“笑什么?失望了?”
杜聿明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会大大激励一番,鼓动一下官兵士气呢,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这么恶毒,一来就罚人跑步,恐怕新兵们对你的好感一下子就给跑没了,哈哈!”
“就是,看你这样子,在独立师中没少折磨你麾下的官兵,我现在突然明白你的部队为什么会战功彪炳了。”郑介民也笑了。
安毅却一点儿也没有笑的意思,而是皱着眉头严肃地说道:“师兄们都错了,在独立师的时候,我时常下连队和官兵们一起训练,根本就不需要我去折磨他们,每一个连长、排长都会从难从严要求自己的士兵,每一次训练,营长一级的主官都必须身前士卒,所以士兵们个个服气,人人争先,哪里像这帮孬蛋,苦着张脸就像我欠他们钱不还一样,真没出息!”
方天睁大眼睛,非常惊讶地问道:“你都是这么严格的?”
“是啊,告诉师兄们也无妨,我们独立师的官兵训练量和训练强度是各军各师中最大的,非战斗期间每天一个五公里全副武装越野雷打不动,炊事班的官兵都得扛着大锅跟着跑,更别说其他战斗各部了,每周一到两次的夜间拉练,每月一次的营级训练比赛,所以这才有那么一点点战绩,否则小弟哪儿能把有限的官兵用得这么顺手啊?”安毅颇为感叹地解释。
杜聿明等人一直听说安毅部队的训练是全军最苦的,但没想到安毅说出来的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苦得多,不由得相互对视起来。
杜聿明期待地问道:“这么个练法,官兵们吃得消吗?”
“完全没问题,刚开始的第一周的确很难受,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回头我把继南整理的训练手册送一份给各位师兄吧,里面有很多数据可以参考,只不过有一点不知师兄们是否能解决,那就是官兵营养的补充和伤病预防,这一点很关键,做好了战斗力一下子就上来了。”安毅毫不藏私。
杜聿明高兴地点了点头,三人都非常想得到安毅部队赫赫有名的训练手册,师兄弟几个谈了一会儿,郑介民有些遗憾地说道:
“本来想今晚给你摆酒接风的,只是正好遇到全师连级以上军官的政治学习,所以只能改到明天晚上了。你刚来今晚不用参加,师座刚才也给你放假了,你初到南京安顿下来事情多,明天再来吧。”
安毅点了点头,与方天交谈几句便告辞离去,走出军营吩咐林耀东回去招呼扬子饭店的弟兄们,自己要到姐姐家吃饭并商量点儿事情。
林耀东自然没有二话,示意麾下的侍卫班长暗中跟随保护,独自返回扬子饭店悄悄布置今晚的保卫任务,林耀东心想也许安毅今晚不回饭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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