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敲门声,二婶打开院门见是安毅回来惊喜不已,安毅和打扮得越来越整齐、风韵渐现的二婶开了个玩笑,在二婶的低声埋怨中乐呵呵走进前堂,发现听到动静的老道早已披上衣服,此刻正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
安毅对老道哈哈一笑:“这个时候还没睡?挺精神的嘛……咦?老道,我怎么发现你最近的仪表整齐了很多啊?一把胡子也修理得整整齐齐黝黑铮亮的,不会是二婶帮你抹上菜油吧?”
老道哼了一声,余光看到二婶低着头害臊地匆匆走进里屋,一张老脸也没有平时自然了:“小畜生一回来就胡说八道,惹老子生气还不愿搭理你呢!”
“别别!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经逗?原来可不是这样的……好好!我住嘴总该行了吧?”安毅拉住作势要回房的老道,请他坐下后麻利地拿起暖壶开始泡茶。
老道吸了吸鼻子,点燃支烟若无其事地问道:“小子,我怎么觉得你身上有两种骚味?不会是从军校爬墙出来偷偷去逛窑子了吧?”
安毅气得直瞪眼,老道见状连连摇手,安毅这才放过他:“没想到你报复起人来如此狠毒,我怕你了……老道,今天我是陪我们李副校长出席欧耀庭先生的社交晚宴去了,明天中午一点之前必须赶回学校去。今天回来,我一是想看看你和冬子活的怎么样,二来想告诉你件事,我的去向已经定下来了,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以见习官的身份代理工兵连长,估计七月份就要参加北伐,这一去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回来跟你斗嘴了。”
老道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小子你……这么大件事你怎么也不回来和我商量商量?”
安毅按住老道的双肩让他坐下,把泡好的一杯茶送到他面前:“我又不是去赴死,你着急什么啊……二婶?没吓着你吧?来来……坐下吧,有些日子没能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聊聊了,二毛睡了?”
“睡了……他叔,你可别去北边打仗啊!要是你走了,咱们……”二婶对安毅感情非常深,除了感激之外,还有股浓浓的亲情在心里。
安毅点燃支烟,笑着说道:“二婶,你放心,我当这兵安全得很,不用上前线打仗,就干些修桥铺路的活……冬子也醒了?正好,省得我叫你。”
来自不同地方,姓氏各异的一家人围在一起聊了半个多小时,放下一半心的二婶看到几个大老爷们有正事要谈,给每个人泡上杯新茶才不放心地回自己房间。安毅把自己白天见到齐大哥和仇人的事情、心中的猜测和担忧、复仇打算和拥有的资本统统告诉老道,征求老道的意见让他替自己出出主意。
老道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上一口。接过冬子递来地烟卷。点燃吸了几口:
“小子。这人在江湖上除了守信还得立威。否则就别在江湖上混。我支持你地想法。有仇不报非君子。何况你如今还是个行伍之人。这四海帮我清楚。他们源自东江地潮汕。民国初年势力延伸到了省城广州。四年前开始发迹。如今地广州这一派与潮汕老家那一派合不来。可以说是龌龊不断暗斗不休。这对咱们报仇非常有利。其次。我发现如今地国民政府还真有点勤政清廉地模样。自从汪精卫远走西洋之后。蒋中正……你地蒋校长逐渐大权在握。先不谈他是否堪称明主。只谈咱们地事情。老道我认为。以他外省人地身份来看。他绝不愿意看到粤人把持地方抱成一团。就连最大地地头蛇陈炯明、魏邦平、梁鸿楷、许崇智这样拥兵上万地显赫权贵都让他老蒋给一一收拾了。何况是一个区区地广州市交通局长?要真地查出里面地猫腻来。那个局长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地。从这一点上来说恰逢天时。”
“我靠!看不出老道你眼光如此深邃。牛啊!”
安毅佩服万分。老道地一席话不但将江湖上地乱局说得一清二楚。对时局地把握更是精准独到。显示出老道深厚地功底、丰富地阅历和老辣地经验。一下子就将安毅较为迷糊地认识点拨得清清楚楚。梳理得有条不紊。
老道白了安毅一眼。吐出口烟雾继续发表高论:“其二。小子你命格奇特。到哪儿都左右逢源。时时有贵人扶助总能够化险为夷心想事成。因此。只要你利用好你那干姐姐地力量。佐以周密地策划发起雷霆一击。不给对手半点喘息之机。就能如你所愿。不但报了仇还得个名声。弄好了意外发笔横财也未必不行。不过。这里面有个关键之处恐怕你难以办到。”
“什么关键?别卖关子了。你不说老子怎么知道能不能办到?”安毅一时间精神大振。
老道点点头:“就是缺一把刀,一把明晃晃蓝幽幽的快刀!明白了吗?”
“明晃晃……蓝幽幽……什么基巴玩意儿啊?”安毅怎么也想不出来:“你指的是不是对付四海帮的力量?”
“孺子可教也!”老道情怀大悦:“你们的青天白日旗不就是明晃晃蓝幽幽的吗?”
安毅拍案叫绝:“真他娘的高啊……老道,你放心,别的不行,老子拉出一两个连的弟兄出来实在太容易了!哈哈……经你这么一说给了我很大启发,老子有的是人手,就给他来个多管齐下一举数得吧!”
冬子看到安毅一脸的狞笑,吓得不轻:“大哥……你不会玩出人命吧?”
“何止人命?要么不出手,出手不留情,老子要把四海帮连根给拔除了!”
安毅哈哈一笑,眼珠一转,殷勤地给老道添茶点烟:“我说老道,你这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到街头给人算命可惜了!要是小子我哪天混个军长当当,到我那里做个高参怎么样?”
老道哈哈一笑:“就你?洗洗睡吧!”
“嘿——”
安毅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我说老道,看不起我是不是?你不是总说将相本无种吗?你看报纸上那些高官显贵一个个长得跟猪头似的,老子相貌堂堂天生丽质,那点比他们差了?老子一身的本事拳头大的胆囊,他日就不能混个什么中将上将的当当?”
老道哈哈大笑眼泪都出来了,指着安毅笑个不停:“行……行,奶奶的,别说你当上军长,只要你能混个师长当当老道就愿听你差遣了,哈哈……奶奶的笑死我了,还天生丽质呢,哈哈……”
安毅哈哈一笑转向冬子:“冬子,老道这话你听到了吧?”
“什么话?”
冬子收起笑容,不知安毅问的是哪一句。
安毅抬手给了他脑瓜子一下:“他刚才说,只要我能混个师长当当他就愿听我差遣了!听到这话了吗?”
冬子笑了起来:“听到了、听到了!听得很清楚,哈哈!”
安毅转向老道一脸的坏笑:“老道,你下半辈子就给我老安家当个长工吧!放心,工钱少不了你的,哈哈……我得上楼睡觉了,明早老子还得赶往林村去一趟,不早点起来赶不及啊,哈哈……”
老道看到安毅背着双手迈着戏台上的步子得意洋洋地上楼,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失言了,转向冬子颇为着急地问道:“他刚才问你那话,我说了吗?”
“说了!”
“我说什么了?”
“你说,只要我大哥能混个师长当当,你就愿听他差遣了,我听得一清二楚,没错!”冬子再次表现出与生俱来的诚实。
老道翻眼望天,随即擂胸跺脚:“老子糊涂啊!怎么就答应他了……这辈子恐怕有家难回了……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