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岗村宁次又何尝不知,自己的这封电报一发,等于逼着本就满腔羞愤的松浦淳六郎去拼命。但凡有一样别的法子可用,岗村中将是绝不愿意对自己的老同学用上激将法的。
怪就只怪,目前整个局势对日军太不利了。
第十一军拿出了几乎所有的作战师团,再加上大本营屡次调拨过来的援兵,已打整整了二十天。在南昌攻略开始后,第十一军已先后死伤了上万名官兵,还是没有达到围歼中国军队第九战区主力及攻下南昌这两个战役目标的中的任何一个。对于第十一军在此次作战中的,这种用差强人意来形容都算是勉强了些的战绩,东京大本营的将军们已是不止一次在表示他们的不满了。要是南昌的战事再这么拖下去,恐怕不但一零六师团要从主攻的位置下被换下来,就岗村本人也要面临去职的危险了。
这些倒还都在其次,最让岗村中将担心的是,随着日军对南昌攻击迟迟没有得手,南昌战事打成持久战可能性在一天一天的增加,日军第十一军防区当面的其它战区的中国军队也在跃跃欲试了。三月十四日上午,正当一零六师师团在南昌城里处处碰壁时,中国第五战区的三个军,从大别山北部出击已到达了应城附近。
应城离武汉太近,而守军时下只有一个联队的兵力,要是中国军队这三个军旨在攻下应城,应城守军仅凭自身的力量,是绝不可能顶得住中国军队六七万大军的猛攻的。虽然第十一军在武汉还有一个师团的后备力量,必要时可以支援应城。且在万不得已时,岗村还可以请求总部设在合肥的日军第二军出兵策应,武汉是一时倒不没有失守地危险。但精明地岗村通过中国军队的这一举措。清醒的认识到。“帝国”长久以来保持战略优势,正在逐步丧失。如果不能迅速解决南昌方面地战事,那中国军队的反击就会俞演俞烈。正是从大局上着想。岗村中将这才狠下心来,催促松浦尽快拿下南昌,以拉回正在向中国方面一点一步歪过去的战争天平。
在岗村宁次中将的催促下,日军一零六师团于三月十五日上午八时整向南昌发动了规模空前的攻击。
早上八时整,日军使用毒气弹对已探明的中国军队的防御要点,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地炮击,拉开这一天地血战的序幕……。
龟儿子地小鬼子。还真来这一手。在第一梯队指挥部里。向中原一边紧急戴上防毒面具,一边在心中咒着鬼子。
对于日军定会在南昌一战中使用毒气这一点。上至重庆军委会。下到九战区及暂十八军地将领们都是心中有数。日本人就那么三板斧。要是不在南昌用毒气,那才是怪事了。所以。上峰早就给南昌守军拨发了几千具防毒面具,若不是这种高级东东存货实在有限得很,九战区地那位代司令长官真恨不得给守南昌的每一个将士都配备上一具防毒面具。程家骥和黄中将商定,给在江北地大部分官兵都配备上防毒面具,而那些没有分到防毒面具的官兵也分发由面巾、装满清水的水桶等可用防毒的物品。中国军队这边因早有防备,在日军的毒气弹攻击下损失甚微,中毒者只有百余人,并没有影响到部队的作战能力。
而日军却自以为得计,上午九时,日军不待毒气完全消散,就以二个联队的兵力向中国军队的阵地全线压来。
“开火!”还是马皮的部队最先接敌,这是因为经过昨天的小规模的战斗后,日军占领了马皮营的两翼赖着不走,使马营阵地成了中国军队阵地的一个突出部。在马皮叫开火的时候,马营当面的日军一四七联队在小谷雄一的指挥下已冲到离中国军队的阵地不足一百五二米的地方了。
两军一接上火,马皮就感觉出来,今天的鬼子这劲头和昨天的大不一样。昨天日军在攻击还有些瞻前顾后,今天小鬼子什么也不管,只一个劲的直往前冲。那些小陷阱对鬼子,也没得用了。马皮就亲眼看见好几个鬼子的腿陷下去后,又迅速拨了出来,半点屁事没有的继续向自己的阵地冲来。
鬼子冲得凶,加之马营是三面受敌,回旋余也远没有昨天那么大,打着打着马皮和他手下的弟兄们就顶不住了,不但丢了几处前哨阵地,还损失了一个连的兵力。
“撤。”按照第一梯队指挥部昨晚给马皮所部,能守就守,不能守就向城市纵深转移的命令。见势不妙的马皮果断的下达全营撤退的命令,全仗着对地形的熟悉,马营的弟兄们分成小股在小巷里东一转西一拐的与日军脱离了接触。
“报告,师团长阁下,攻击进展顺利,冲进去的二个联队已控制南昌赣江以北的市区的五分之一的地区。不过据前面的部队报告,没有发现中国军队有大规模中毒而失去战斗力的现象,所有的阵地都是在激战后才易手的。”
原田少佐向松浦中将报告着前线的情况,而今天打响后一直站在地图旁一动不动的松浦中将并没露出任何表情。
“命令前线所有部队再向前攻击半个小时,就原地待命,并要提前做好给航空兵看的识别标志。发电报给九江陆军航空兵部队请他们于一个小时后到达南昌上空,对我军当面之中国军队的阵地进行轰炸,并请同时炸毁赣江上的“中正”大桥。飞机轰炸过后,马上再调一个联队进城。”松浦中将看似平静的对原田少佐交待着他早就定下了毒计。
南昌这一战对松浦和他和一零六师团的重要性,用什么来衡量都不过份,狡猾的松浦淳六郎自是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时灵时不灵的毒气弹身上。
“师团长阁下,是不是把八九式再投入攻击。”对于松浦淳六郎数量上占大多数地九八式中型坦克全留在城外,师团部里地许多军官都有意见。这些人当中也包括一向自视为师团长的亲信的原田少佐。这些军官认为。就算是中国军队有陷阱,也还是可以加以预防地,没有必要用已被证明作战效能不佳的轻型坦克打头阵。
“中型坦克要是投入巷战。很难不发生昨天那样的事情,再说巷战中九八式也不好机动,还不如用机动能力较好的九四式和九五式掩护步兵来得好些。”松浦中将对自己的偏爱的学生耐的解释道。
松浦这一手很毒,这一回,原想在正面顶一下再转入全面巷战地向中原,在措不提防下可吃了大亏了。
在二十余架飞机地轰炸下,中国军队前沿各部损失惨重。以致无力抵挡随之而来的日军三个联队地雄厚兵力地猛打猛冲。被迫在进行逐次抵抗地同时全线后撤。而赣江上的水泥桥墩地铁架木板桥“中正”大桥也被日军的飞机一轰而上的炸断了。
到下午一点日军已占领南昌城内赣江北岸的近一半的土地。但日军随后就在向中原部的全力抗击下,被迫把前进的步子放慢了下来。就是日军身后的表面上是占领了的那些地区。中国军队也继续以打游击的方式打击日军。在那些才穿上军装不久的南昌的土着的带领下。一股股中国军队的小部队在日军后方纵横驰骋。牢牢的拖入了小鬼子前进的步伐。
在这些队伍当中,就有正带着自己的营的残部在日军后方横冲直撞的马皮。马皮的运气不坏。才领着弟兄们从鬼子堆里冲出来,就迎面撞上了一小队鬼子兵。
迎面撞上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马皮带着身边百十号弟兄先是端着枪一顿狂扫。然后双方就在巷尾街头展开了面对面的拼杀。马皮身边的官兵差不多都是他昔日的弟兄,要是和日本人在野地里拼刺,他们肯定不是对手。可在这南昌城的巷子里拼命,熟门熟路的他们这便宜可就占大了。日军官兵一方面在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一方面也对马皮他们那种抠眼掏挡的市井打法极不适应。双方的肉博开始不久,就呈一面倒的架势,眼看鬼子都快要被杀光了。
“杀!”马皮挥动手上的跟了他差不多五年的,那把锋利无比裁纸刀,一刀削下了那个日本兵半个脑袋。他的动作又快又狠,就连日本兵脖子上铁围脖也没挡得住他。才解决完这个,又有一个日军尉官挺着战刀扑了上来。
马皮先是一闪身,让过鬼子军官斜劈过来的刀锋,再用手上裁纸刀的刀背磕偏对方的来刀,顺手翻转刀锋一个健步顺势一推手上的裁纸刀,咔嚓一声,干净俐索从下巴入刀避开鬼子脖子上的铁皮割下了对手的脑袋。马皮还想去找新的对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解决的这个鬼子军官,已是刚遇上那伙鬼子最后一个喘气的了。
“大哥,都解决了,加上你才砍死的这个当官的,连受伤被人抬着的一共三十七个,应该是鬼子的一个打残了的小队。想要退下去的休整,命不好,遇到了咱们一个没跑,全死啦死啦的了。”说话的这个其貌不扬土里土气矮个子叫馒头,是昔日马皮那伙子人里除了马皮手底下最硬的人,现在是马皮营里的一连长。
“营长,咱们是不是从那边插出去归建?”薜仲平是马皮的副手,这人可是个正规军校出身的军官,思维与马皮他们很是有些搭不上界。不过幸好他是个本份人,在军事上也有些底子,和马皮倒也还能共事。
马皮先是习惯性的拍拍自己的脑袋,这是他每当遇伤脑筋的事时,必定要做的一个动作,拍了自己的头,马皮对馒头问道:“馒头刚才那仗咱们丢了多少兄弟。”
“大哥,我都看了,死了七个,重伤五个,其它的都还能动弹!”
“薜营副,瞧瞧,这仗打得比老子在阵地上挨炸要划算多少!归什么建啊!就这么打下去,咱们至少能干掉他个把中队。馒头你带队咱们抬上受伤的弟兄找个窝先蹲下再说。等到天黑了,看我怎么收拾小日本。”马皮这个主官发了话,再说也是为了打鬼子,薜仲来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在街巷活动,马皮他们这些土着的动作极快,路又熟,日军大队赶来之前就已溜得无影无踪。
下午二点,设在赣江南岸的前敌指挥所。
“浩然,你看是不是拉起一座浮桥先增援过去一个团先,我怕江北撑不住啊!”黄中将丝毫没有掩饰其对江北能不能守得的担扰。他的担忧也是很有道理的,事前暂十八军的所有将领,连程家骥在内都没有料到,松浦会在攻打南昌的第二天,就毒气弹、飞机轰炸、重兵强攻的来了个三管齐下。一时间,在日军重压下,江北竟大有在一天之内丢光的架势。如此危局,让一向处事沉稳的黄中将也有些心浮气燥起来。
“军座,还是再等等,向长风还没叫苦了,江北的不是还有一半地盘在我们手中吗!我考虑还是到了晚上,再一口气调上去一个梯队,在夜间打鬼子个冷不防,对战局更有利一些。现在关键是让向长风把江边守稳了,只要桥头堡在手,就是江北大部丢光了,只要南岸的部队能上过得去江,就没什么好怕的。”程家骥强做镇定的安慰着方寸已有些乱的黄中将。
其实程家骥心里这时也紧张得很,手心早就冒汗了。他只所以还死撑着,不让黄中将在大白天调兵过江,全是因为眼下暂十八军手上的牌太少,开打第二天就把赣江上有浮桥这个秘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下面怎么打。更不用说白天过去一个团也没有多大作用,还容易让鬼子的炮火杀伤。
“就这么着吧,发个电报给向长风,让他实在顶不住了就退守江边,无论如何坚持到天黑!”黄中将在权衡利弊后,还是同意了程家骥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