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摄制组其他人也终于乘火车抵达金陵车站,然后统一由李有福提前调集好的大巴车,给一起运去了育红机械厂的内部招待所。
为此,育红机械厂还提前让人把招待所重新打扫一新,换了新床褥,当然,钱都是李有福私人出的。
开玩笑,他现在是真正明白谁才是自己的大腿了,也知道谁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可以这么说,没经历过这次夹带私货的事儿,可能李有福还不怎么看得起曹志强,或者觉得能拿捏住他。
但经历了这次火车站被查,差一点露馅的事儿之后,李有福立刻恍然大悟,知道谁是真正的靠山。
最起码,曹志强对他是真心的,说什么是什么,从没想过过河拆桥。
不像李厂长跟王厂长,做事儿之前就先把自己摘出去,一旦出事儿,他李有福就是唯一的替罪羊。
李有福只是普通老百姓,没有什么大背景大靠山,真要被抓,那就全完了,老婆孩子老娘啥的,都要过苦日子了。
然后再一想曹志强这边的好处,这一对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最重要的是,李有福辗转打听过曹志强的背景,知道曹志强背后有一尊大神。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但却知道那是部委级的高官,真正能定乾坤的大领导,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所以,舔好曹志强,比什么都强。
对于李有福的小心思,曹志强也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在乎。
毕竟在曹志强看来,双方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曹志强是掌握平台的一方,也就是掌握大势的一方,虽然暂时缺人才,但人才这东西,是可以造就出来的。
会倒腾的人才从来都不缺,缺的是让你合理合法倒腾货的平台而已。
没有好的平台,你再能折腾,最终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比如那个谋其中。
可要是有了好的平台,但凡你不是傻子,都能让你飞起来。
总之,摄制组的人一到,拍摄也就正式提上日程。
本来徐庆冬是想人一到,立刻就拍的,但李有福说七号这天诸事不宜,再说了,人家摄制组坐火车大老远赶来,也要休息休息,于是乎,大家就又休息了一天。
等又过了一天,也就是八月八日立秋这天,摄制组正式开拍了。
由于资金、人员、设备这三方面都十分充足,加上剧本明确,大部分都是专业人员,所以拍摄过程十分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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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曹志强,虽然只是突击训练了一下演技,但到了真正拍摄的时候,也是表现到位,很多地方还动不动就情感爆发。
男主角夏秋的那种内向性格,青春期少年的躁动,还有对生活的隐忍,都被曹志强表现的十足十。
当然,能演的这么好,并不是曹志强演技多么好,而是他的真实年龄其实本就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已经有了足够的生活阅历。
再加上看的电影太多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单纯模彷一个角色还是可以的。
没错,一开始,曹志强就是在单纯的模彷,模彷他前世看过的《言叶之庭》里男主角的性格。
可演着演着,随着情绪的深入,他逐步开始加入了一些自己的东西,把自己对年轻时代的一些记忆,也掺杂进去,为此,他还特意要求加了几段系。
比如有一场戏,是他们的第二次在雨中凉亭中见面,朱霖饰演的文雪老师,因为受谣言所扰,心情苦闷中下意识说出,“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的时候,按照剧本,曹志强此时应该是漠然无言的。
可在那时候,看着朱霖泫然欲泣欲哭又止的样子后,曹志强突然一阵揪心,居然掏出了一直口琴,开始直接吹奏起了《未闻花名》。
这段突然的加戏,很明显让朱霖吃了一惊,毕竟之前的剧本没这段。
不过她也算是老演员了,加上当时正沉浸在角色的悲伤气氛中,所以在听到口琴声后,很自然的先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这才面带微笑的转过身。
事实证明,《未闻花名》这首曲子,不愧是能触动人心的名曲,就算没有那部动画片,单纯只有这首曲子,也足够感人。
所以,朱霖当时就静静的坐在一边,眼角带泪,面带微笑,一边喝着军用水壶里的啤酒,一边听着曹志强在那忘情的吹奏口琴。
而俩人之外,却是雨下个不停,气氛不是一般的带感。
等曹志强好不容易吹完一曲完整的《未闻花名》,朱霖饰演的文雪,立刻轻轻鼓了下掌,然后问:“吹的不错,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曹志强当时抬起头,下意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又偷看了一眼朱霖,这才再次羞涩的低头,小声道:“未,未闻花名。”
“未闻花名?”朱霖一愣,然后又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曹志强咬了咬嘴唇,双手紧握口琴,低着头道,“因为,我曾经看到一朵很美丽的花,但是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朵花的名字,也一直惦念至此,所以,所以就,就叫未闻花名。”
“噢。”朱霖点点头,然后突然俏皮的一笑,“那你现在知道那朵花的名字了吗?”
曹志强抬头看了一眼朱霖,然后再次低下头:“没,没有,所以,才叫未闻花名啊。”
“也对。”朱霖收起笑容,看向外面的雨天,“或许不知道名字更好些,那样的话,印象还能深一些。”
这时候,朱霖突然双手伸了个懒腰,然后顺势反向撑住长椅椅面,身体微微后仰,翘起二郎腿,一只脚一边挑着一只鞋子晃啊晃,表现的相当潇洒写意,也别具一股独特的吸引力。
就连曹志强,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当然,他也确实咽了口唾沫,然后又迅速低下头,专心画起了鞋子的草图,不再看那个如此恣意的女人。
双方就这样继续谁也不管谁的又安静了一会儿后,外面的雨突然变大了,由中雨变成大雨。
当然不是雨水真变大了,而是外面的道具组人员,拿着水管喷水的人工降雨幅度变大了,要不然可没法控制的如此恰到好处。
一阵安静过后,饰演文雪的朱霖突然直起身,问曹志强道:“喂,我说啊,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学生吧?作为学生,这个时间不去上学,真的合适么?”
曹志强装作吓了一跳,然后才故作不满的反问:“那你呢,看样子应该是公司职员吧?这个时间,不去单位上班,真的合适么?”
朱霖一愣,眨眨眼,然后笑着低下头,抿了一口军用水壶里的啤酒:“是啊,不合适,又翘班了呢,关键还被人发现了,真有点丢脸。”
说到这,朱霖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看到朱霖居然吐舌头,曹志强也是一个卧槽,好可爱。
不过很快他也跟着一笑:“所以啊,你翘班,我翘课,咱们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嘿嘿。”朱霖挠挠头,看了一眼曹志强,点点头,“也是呢。”
看到这样子,曹志强立刻道:“不管怎么样,以后少喝点酒,喝酒对身体不好,哪怕是啤酒。就算要喝酒,也别干喝,总要吃点什么,干喝酒对肠胃不好。”
“哟!”朱霖翘着二郎腿弯下腰,一手托腮看着曹志强,“你一个学生,还知道喝酒的事情?难道你经常喝酒?”
“没有没有。”曹志强连忙摆摆手,然后转过头看向亭外,做出一副有故事的哀伤样子,“因为我父亲就是个酒鬼嘛,所以,呵呵。”
朱霖看到这副表情后,澹澹一笑,又直起身,轻轻捋了捋耳边的发梢。
紧接着,朱霖笑道:“啊,说起下酒菜,我好像有带,你等一下。”
说完,朱霖拉开自己的背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大包大白兔奶糖。
“看!”朱霖双手捧着一大包大白兔奶糖,“我有这个当下酒菜。”
“啊?”曹志强一脸惊讶的张大嘴,“奶,奶糖?你不会是想,一边喝啤酒一边吃奶糖吧?”
“是啊。”朱霖点点头,“我一直这样啊。”
曹志强一脸别扭的样子:“那,那能对味么?”
“我觉得还不错啊。”朱霖笑道,“喝酒可以解忧,吃糖可以解闷,然后吃糖还可以加快酒精分解,有一定解酒作用,顺便还能保护肠胃,你看,一举多得,绝配!”
曹志强摇摇头:“就算如此,可这,吃糖就酒,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朱霖微微一笑,一边剥开一颗糖,一边道:“我无所谓啊,反正所谓的人类啊,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不正常的地方,如果什么都要正常,那还是你自己么?”
曹志强听的一愣,然后点点头:“对啊,有道理!”
“对吧!”朱霖抬起头,对着曹志强微微一笑,“很有道理的。”
就在这时,凉亭外面过来两个人,一人拿着一台电风扇,呼呼的打开吹风,把外面的人工降雨的雨滴吹进了一些,正好落了一些雨滴在朱霖身上,让朱霖下意识双手抱肩。
俩人一愣的功夫,曹志强连忙站起身撑开伞,跑到朱霖身侧,斜撑着伞,为朱霖挡雨。
一边挡雨,曹志强还一边道:“你去我那边坐吧,看这风向,我那边应该淋不到。”
朱霖看了看曹志强的背影,微微一笑,轻轻站起来,拿起背包跟酒壶,走到曹志强原先坐的座位坐下。
然后她一低头,正好看到曹志强之前放在凉亭长椅上的作画本上的鞋图。
当然,此时她身边跟着一个摄影师,推着带滑轮三脚架的摄影机,跟着朱霖一起边走边拍。
反倒是曹志强,因为镜头此时不拍他了,他反而可以松快起下来了。
不过很快,曹志强就拿着收好的伞,重新进入镜头,然后有些手忙脚乱的收起了自己的画本。
朱霖此时抬起头微微一笑,然后掏出一颗奶糖,递给曹志强:“要吃么?”
曹志强摇摇头:“不了,谢了。”
朱霖耸了耸肩,然后把那颗糖剥开,放进嘴里,又拿起水壶,喝了一口啤酒。
这个动作,看的曹志强一阵咧嘴。
甚至摄影机还专门给曹志强的面部,来了个近距离特写。
除了主摄影机外,其他几个方向,还有两部摄影机,在不同角度不同距离进行拍摄,这是为了后期做剪辑用,只不过那些副摄影机不会一直拍,都会只在特殊时段开拍。
“刚才那阵风,还真怪。”曹志强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没话找话,“突然就大了起来。”
“没什么奇怪的。”朱霖微微一笑,“这个时节,这个环境,风向有所细微的变化,很正常。”
“哦。”曹志强点点头,然后就站在原地不说话了。
朱霖此时抬起头:“咦,你怎么站那,不坐吗?”
“我,我坐久了,想站一会儿。”曹志强道。
“啊。”朱霖点点头,怅然若失的道,“也是,不可久站,也不可能久坐,什么都不能太久啊。”
曹志强抿了抿嘴,然后突然问:“对了,你之前说,‘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这是什么意思?你,遇到难事了吗?”
“啊?”朱霖一愣,然后沉默下来。
久久之后,朱霖才把头看向亭外:“雨变小了,快停了。”
曹志强扭头看看外面,发现外面的雨果然变小了。
那是道具组人员在减小下雨幅度。
但曹志强却点点头,微微一笑:“是啊,雨变小了,快停了。”
之后,俩人之间就没话可说了。
很快,曹志强拿起画本,把画本装进包,拿起雨伞:“那,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一直不说话的朱霖这才道:“现在?要去学校吗?”
“是啊。”曹志强呵呵一笑,“我有规定,逃课只限于下雨天的上午,如果雨停了,总是要去学校的,毕竟迟到,总比旷学要好。”
“是嘛。”朱霖微微一笑。
“那就再见了!”曹志强对朱霖摆摆手。
朱霖笑着点点头:“嗯,说不定真的还会再见哦,说不定,还会是在下雨天。”
曹志强一阵错愕,然后微微一笑:“嗯,那就再见!下雨天的时候!”
说完,曹志强打开伞,一个人走出了凉亭,步入了越来越小的雨雾中。
“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