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茶几上的小闹钟,显示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萧瑜情的单人宿舍里,依旧灯火通明。小阳台上,刘伟鸿默默地坐在那里抽烟。黑色的影子,投射在玻璃门上,模模糊糊的。
两本日记已经看完,刘伟鸿在阳台上坐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萧瑜情已经冲了凉,换了一身舒服的棉质睡衣,趿拉着布拖鞋,端着一杯浓茶,从客厅来到阳台上,将热气腾腾的俨茶轻轻摆放在刘伟鸿的手边,轻轻一舒衣袖,莲藕般洁白丰润的双臂,从衣袖里探了出来,绕住了刘伟鸿的脖子,整个人趴了上来,幽香四溢的光洁脸颊,和刘伟鸿的脸颊贴在了一起。
“还在考虑呢?”
萧瑜情低声问道。
看完日记,刘伟鸿就到了阳台之上,一支接一支抽烟。
如同徐利国所言,方红红的日记,记载了很多惊人的内容。根据方红红的纪录,申振发的情人,不止她一个,单只方红红所知道的,都还有另外三个,俱皆是教育系统的老师和职工。这个叫近水楼台先得月,申振发是区教委主任嘛。
不过方红红在这几位情人之中,是长相最漂亮和身材最好的一个,所以也就最“得宠”,申振发经常会带着她出席一些极其私人的聚会。聚会的对象,自然都是申振发的死党和他们各自的小情人。没有谁会带老婆去参加这种聚会的。
正因为这个原因,方红红得以知道申振发的许多秘密。
申振发对方红红特别信任,主要还是由于方红红“最听话”,按照他的安排,嫁给了最不起眼甚至是很窝囊的徐利国,申振发觉得对方红红有点亏欠,就用加倍的宠爱来“回报”她。这种宠爱,不仅仅是多给方红红金钱和物资,并且尽可能带方红红接触自己的狐朋狗友。让方红红有面子。并且申振发还不止一次地向方红红承诺过。只要机会合适,就会与连寒梅离婚,明媒正娶方红红为正室夫人。
当然这个承诺,也就一直只是承诺罢了,主要还是为着哄方红红开心。
连寒梅可不好摆弄!
方红红在日记里算了一笔账,这几年,申振发给她的现金以及贵重首饰之类,全加起来,大约有五十来万。九十年代前期的五十万。是一个很大的数目。何况申振发还不止养了方红红这一个情人。由此推断,申振发的非法所得,至少要超过一百万以上。
一百万,对刘伟鸿而言,不值一笑。
但刘伟鸿是特例,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九十年代前期的一百万,按照可比价格,至少相当于后世的一千万。甚至更多。
大蛀虫!
教育改革尚未全面实行。在这种情况下,申振发一个教委主任,竟然能够弄到这么多的不义之财,其手段之狠,可见一斑。
此外,方红红的日记里,还纪录了好几位与申振发来往密切的宁阳官员,除了区教委的两名副主任。还有其他局委办的头头。某一次,方红红以很惊讶的语气写到,她竟然在聚会上见到了区长魏凤友。魏凤友虽然没有带自己的情人参加这个聚会,但其他几个局委办的头头,都是带了情人去的。
方红红还和魏凤友喝了两杯酒,看到申振发将一个厚厚的红包,塞给了魏凤友。
这一段记载。引起了刘伟鸿的特别重视。
方红红在日记里说,有点疑惑,不知道为什么申振发和其他局委办的头头,会带着自己的情人去见区长,那不是自动授人以柄吗?
方红红推断,可能是申振发和那几个官员,自觉与魏凤友关系密切,所以不在意。
刘伟鸿却很清楚,不是这样的。
真实的原因,是申振发和那几个局委办的头头,在以此向魏凤友表示自己的绝对“忠诚”——老大,我们什么都不敢瞒着你!
自曝**,自动授人以柄,很多时候,就是起到这么一个作用。
后世网络上,不是流传着这么一段比较粗俗的话语:什么关系最铁?一起坐过牢,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
申振发等人此举,泰半是如此用意。
魏凤友不带情人去,自然也很好理解。魏凤友和申振发这几个人,不是一个档次。申振发他们是表忠诚,魏凤友则是接受这种忠诚的“主子”。“主子”当然不可能将自己的把柄交到“奴才”手里去!
此外,苏红红的日记里与魏凤友有关的纪录还有一次,那一回,申振发无意之间向她提起过,快过年了,买了一尊挺贵重的纯金佛像,值好几万块吧,说是要送给魏区长做新年礼物。
可以说,苏红红这两本日记,就是一个现代版的《贪官现形记》。
“要我说呀,证据确凿,用不着犹豫了,把他们都拿下吧。这不正是你的拿手好戏吗?”
萧瑜情随即说道。
和刘伟鸿交往了这么久,萧瑜情还是头一次见到刘伟鸿如此深思。就算在日本,和池田二男那老家伙当面干仗,刘二哥也不曾这般劳神。
在萧瑜情看来,任何恶势力坏分子,在刘伟鸿面前,俱皆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更何况现在,刘伟鸿是宁阳区委书记,名正言顺的一把手!
刘伟鸿轻轻握住萧瑜情放在自己胸前的纤纤玉手,摇了摇头,说道:“没那么简单。”
“那你给我说说看,他怎么就复杂了?难道宁阳的纪检和政法机关,会不配合你吗?”
萧瑜情索性从椅子后面转到刘伟鸿的对面,蹲下来,双手趴在刘伟鸿的膝盖之上,仰头问道。对于这些政治上的弯弯绕,她也不是懂得太多。
“这倒不是,他们不敢不配合。关键是魏凤友!”
刘伟鸿揉了揉她湿润的秀发,笑着说道。
“魏凤友虽然是老资格的区长,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总不能因为他是区长,就不能动他吧?”
刘伟鸿轻轻摇头,说道:“事情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那你说说嘛,我刚好涨涨见识。”
萧瑜情便摇了摇刘伟鸿的膝盖,说道。
刘伟鸿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说道:“哟,都十点多了,我该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说话说一半,真讨厌!”
萧瑜情顿时撅起了红艳艳的小嘴,很不乐意地说道。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对这些官场上的勾心斗角感兴趣,主要是喜欢眼下这种情调,丝毫也不愿意刘伟鸿就此离去。
长夜漫漫,却有谁相伴?
“你呀,别调皮了,早点睡吧。过两天我再来陪你。”
刘伟鸿便伸手搂住了她柔嫩的纤腰,萧瑜情的娇躯充满着青春活力,弹性惊人,刘伟鸿吻了吻她湿漉漉的头发和娇嫩的耳垂,随即松开手,转身走向客厅。
和萧瑜情在一起耳鬓厮磨之时,刘伟鸿俱皆是“浅尝辄止”,不敢太过,也不敢纠缠太久。实在萧瑜情太诱人了,刘伟鸿生怕自己把持不定,总是硬生生地将自己的**“消灭”在萌芽状态。
萧瑜情咬着嘴唇,不情不愿地跟着回了客厅,由得刘伟鸿自己将日记本装进公事包,由得他告辞而去,既不挽留,也不“欢送”,眼里的神情也很是复杂。
离开萧瑜情的小单人宿舍,刘伟鸿既没有回宁阳,也没有再回军区司令部大院,而是登车驶向自己在京华市区的别墅。
在车上,刘伟鸿给陆大勇打了个电话。
虽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但刘伟鸿估摸着,现在陆大勇应该还没有休息。因为今天国务院某部的一位副部长前来京华调研考察,陆大勇和龙宝军,肯定要出面陪同。尤其是陆大勇,那位副部长此番考察的工作,主要是政府部门该管的,陆大勇必须将人家“陪好陪倒”,这也是官场上的规矩。
眼下这时候,陆大勇可能刚刚结束接待活动不久,没有那么快休息。
果然,电话只响了两声,那边就响起了陆大勇的声音。
“你好!”
陆大勇的声音还是比较洪亮,中气充沛。
“市长,是我。”
“伟鸿?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呢?”
陆大勇略略有些诧异。刘伟鸿虽然是他的嫡系亲信,但以往很少在这个点上给他打电话。
刘伟鸿笑道:“您不也还没休息呢。”
“呵呵,我陪客人来着。说吧,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今天,收到了一份比较特别的礼物……”刘伟鸿随即在电话里将方红红日记本的事情,大致说明了一下:“根据情况来分析,这个方红红日记里写的那些东西,应该是真实可信的。牵涉到了区里的好些干部,都有一定的身份地位,还牵扯到了魏凤友身上。”
“还牵扯到了魏凤友?”
陆大勇的声音,便严肃起来,问道。
“对,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稍顷,陆大勇问道:“那两本日记,你现在带着的吗?”
“带着的,就在我车上。”
陆大勇随即做了决定:“这样吧伟鸿,你现在马上过来一趟,我在家里等你。”
“市长,是不是太晚了,要不我明天去办公室拜访你?”
“不用等到明天了,就现在吧,我反正也还没睡。”
“那好,我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