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越瞧着她的背影,眉心都快拧成了「川」字,还真是怎么都改不了这脾气,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如此这般。
「喂。」祁越低喝,「下来。」
金陵翻个身,睁眼看他,往边上又挪了挪,「外面天黑了。」
「然后呢?」祁越问。
金陵轻嗤,「这还需要问然后?肯定是你一半我一半,我一个弱女子,你还能把我赶出去不成?若是我出了事,你便是凶手。」
「我是凶手?」祁越挑眉。
金陵翻身坐起,「难道不是吗?是你枉顾性命,将我丢在外头喂狼,又或者我若是遇见了坏人,到了县衙府衙那边,第一个攀咬的人就是你。相比之下,似乎让我在这里住一晚上的代价,更小一些。」.
「所以呢?」祁越瞧着她,「我若是不答应,你便送我蹲大狱?」
金陵有些无奈,又有些可怜兮兮的瞧着她,「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祁越:「……」
这么明显的问题,需要问?
「我都牺牲名节陪你住一晚上了,你还要问东问西的?到底谁吃亏,你现如今还看不出来吗?」她理直气壮。
如果不是店小二敲门,将饭菜端进了房内,祁越真的会以为,是自己过分了,不该占据她的房间,害了她的名节。
「两位,夫妻吵架嘛,床头吵床尾和,和气生财啊!」店小二笑着宽慰。
说着,将饭菜放在了桌案上,留了一壶水,笑嘻嘻的退出了房间。
金陵也懒得搭理他,抬步就坐在了桌案前,瞧着这一桌子的饭菜,虽然没什么好东西,但总归可以吃点热乎的,不至于啃那些个不知名的蘑菇,以至于自己……
「吃饭吃饭!」她热情的招呼着他。
祁越面色愈沉,「这是我的饭菜。」
「反正你一个人也吃不完啊!」她已经开始动筷。
祁越坐定,「你如何知道,我吃不完?」
「我猜的。」她扒拉着碗里的饭菜,「真好吃!」
不是饭菜好吃,是她实在是饿了太久太久,别说是饭菜,饶是啃个冷馒头,估计也是大快朵颐,恨不能全部塞进嘴里。
这一日,光顾着赶路,她只有那几口硬邦邦的饼,饿了就喝水,实在是难受至极。
祁越张了张嘴,原是还想说点什么,可临了临了的,又把话咽了回去,一瞬间竟保持了沉默,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吃吧!」她招呼着,视线却全落在了桌案上,压根没有多看他一眼。
瞧着她埋头干饭的样子,祁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原本漾在面上的冷色,忽然间消失无踪,微凉的目光逐渐平静得让人安心,那样真实而鲜活的人,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
蓦地,他的指尖轻轻触在了她的唇角。
金陵陡然一愣,下一刻,便僵在原地不敢动,只瞧着他的指尖,轻轻掸去了她唇角的饭粒,神情竟是那样平和而温柔。
瞧着他这副模样,金陵一时间还真是有点不适应,默默身子后仰,与他保持了一定剧烈,只觉得唇角那点温度,仿佛沾在了肌肤上,风吹不散,隔了许久还有点蕴热。
「不吃了?」祁越问。
金陵回过神来,重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还饿着呢!」
「饿死鬼投胎。」
「要你管?」
祁越蹙眉:敢情她吃的不是他的?
夜,静悄悄的。
一张床,一人一半。
某人呼呼大睡,好似浑然不在意身边还躺着个人?连最基本的性别尊重都没有?这是对他太放心,还是全然
没把他当男人看待?
这心,未免也太大了!
翻个身,祁越瞧着躺在内侧,用被子裹成蚕宝宝的某人,双目紧闭,唇瓣紧抿,安安稳稳的躺在内侧,睡得那叫一个舒坦。
桌案上,烛火葳蕤。
斑驳的烛光,洒满全屋,融了一室的温馨。
昏黄的光,映着她的侧颜如玉。
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即便不施粉黛,亦遮不住那骨子里的渗出的绝艳,有些人即便什么都不做,往那一站就赢了。
圆润的鼻尖,有微光盈动。
他的目光轻轻浅浅的落在她唇上,不点而朱的唇瓣,肉眼可见的柔软,紧抿成一线,那样的莹润娇艳,像极了心头那一点朱砂。
明月在天,佳人在侧。
有美如画,好花堪折。
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两道娇眉止不住蹙起,身子也开始轻轻扭动了一下,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好似在喊什么,可又好似……带着哭腔?
梦里,迷雾重重。
梦里,她赤着脚拼命的跑,一条长长的道,看不到周围,看不到前方,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敢停下来,只能没命的往前跑。
好似慢一步,就会痛不欲生,就会遗憾终身?
她跑啊跑,这条路好似怎么都跑不到尽头,没人能与她一处,没人能帮她,入目所见,唯有自己。
蓦地,前方好似有了一道身影,恍惚间有些熟悉。
那人站在迷雾深处,冲着她招招手,她脚步一顿,瞧着那模糊的身影,目光微微迟滞,好像是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衣站在那里。
他说:到这儿来,快来!
她不自觉的伸出手,身子有些不受控制。
下一刻,胸口骤然一凉。
一柄冷剑骇然贯穿了她的胸口,那人忽然露出狰狞的笑容,目光狠戾的盯着她,「如你这般满手血腥之人……该死!」
「啊!」金陵骤然睁眼,尖叫着坐起身来。
整个人止不住的打颤,即便裹着厚厚的被褥,亦是浑身冰凉,额头的冷汗止不住的渗出,一张小脸惨白失色。
「做噩梦了?」祁越坐起身。
金陵惊恐而愤恨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梦里的那张脸逐渐清晰,可不就是眼前这人吗?
「就是你!」
祁越:「??」
「啪」的一声脆响,突然间的一记耳光声,惊得屋内的烛火,都跟着抖三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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