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皇贵妃此时已经睡了,宫女不知耿氏写了什么,也不知重要与否,还怕留下被旁人看见,便又将纸拿了回来。
“睡了?她还能睡得着?”耿氏不信,怒而起身,“本宫去找她!”
“主子,真的,奴婢问清楚了。皇贵妃的灯早早就熄了,皇上还没从正宫出来呢,皇贵妃便睡下了。”那宫女劝道,显然是不想耿氏趟这趟浑水。
皇贵妃与皇上之间好或者不好,管他们什么事呢?或者说的更难听些,若皇上与皇贵妃不和,那她们主子反而还有出头的机会呢。
耿氏却是冷笑一声:“愚蠢!快随本宫去!”
若是连皇贵妃都不好了,她们这群老人,还能在皇上心里留下一点儿影子吗?
今日有茹贵人,明日便可以有其他贵人答应,甚至嫔,妃,贵妃,这天底下的新鲜姑娘何其多,从前是皇上不想,若皇上想了,呵,她们这群人就等着像先帝的那些妃嫔一般,颐养天年吗?
那哪里有今日掌着宫正司的风光。
耿氏深深呼出一口气,又将那纸团成一团放在手心。好在松鹤斋距离烟波致爽殿不远,耿氏走进去见寝殿果然熄了灯,不由叹了口气。
青雪正守在廊下,见她过来便行礼道:“裕妃娘娘。”
“叫醒你家娘娘吧,本宫有要事与她说。”耿氏吐出一口浊气,“皇上……去绥成殿了。”
青雪表情没多少变化,她抿了下唇,继续温声道:“满宫都是皇上的地方,皇上自有皇上的自由。”
这话说的,耿氏不由笑了一声,仿佛很正常,却是显然有些怒气的。
连身边的姑姑都这般,可想钱盛嫣如何了。
独宠多年,一朝被分了皇恩,谁能甘心呢?还不如像她们,从来没得到过,便也无所谓。
耿氏笑道:“本宫前来却也不是为着此事,之前本宫一直在宴上未有离开,眼看着另外一个蒙古格格与咱们公主很是交好的模样,还喂了公主不少酒水。本宫就是担心……”
“裕妃娘娘稍等,奴婢马上去叫醒我们主子。”青雪肃容道。
若只是为了皇上宠幸新人,那青雪觉得没办法,也很无奈,但为了公主,青雪觉得皇贵妃一定愿意听一听。
绥成殿,胤禛进了正殿便坐下了,阿茹晗原本等在寝殿,但片刻后没见人进来,便由宫女扶着走出来向皇上行礼。
胤禛理也未理她,只坐在椅子上看着门望了片刻,似乎是在等什么的样子,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门口静悄悄的,胤禛也肉眼可见的急躁起来。
“咔哒”一声,茶盏重重放在小几上,一道裂痕出现在那上好的青花瓷表面,苏培盛一声没吭,很是熟练的上前收拾好茶水和杯盏,又利索的换了杯新茶给皇上。
胤禛闭了闭眼睛:“苏培盛,几时了?”
“马上亥时三刻了,皇上。”苏培盛小心的说道。
胤禛眉头却蹙了起来。
他们是亥时二刻到的这绥成殿,怎么他等了这么久,时间竟是才过去这么一点儿吗?
烟波致爽殿那边……怎么还没人来寻他?
“皇上……”阿茹晗怯生生的开口,“时辰不早了,嫔妾、嫔妾伺候皇上就寝吧?”
苏培盛弯着腰低着头翻了个谁也没看见的白眼,胤禛却是哼也没哼一声,蹙眉坐在那里看着地上,似乎遇到了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又等了片刻,见皇上还是没有要休息的意思,阿茹晗便有些小心的坐在一边,壮着胆子想同他搭话:“皇上……”
“闭嘴,滚出去。”胤禛心情实在不妙,耳边再这般聒噪,简直烦的要命,他利目看向苏培盛,苏培盛一个哆嗦,马上明白:“茹贵人,时间不早了,茹贵人先安歇吧,皇上还有事儿……”
“那、那嫔妾再陪皇上坐一会儿……”阿茹晗有些不死心,她咬着唇坐在一边,时不时想开口说什么,但碍于胤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和刚刚那句毫不留情的话,不敢发出声音。
等了不知道多久,苏培盛的大徒弟张德福跑进来,小心的看了眼皇上的脸色,又看了看苏培盛。
他就是刚刚苏培盛派出去的,皇上什么意思,别人不懂,他苏公公还能不懂吗?让张德福去看看烟波致爽殿的反应,实在不行,给青雪暗示几句,对方总得有所动作吧!
这会儿张德福回来,便是烟波致爽殿有动静了,苏培盛心中一松,低声问道:“怎么了这是?在皇上面前还冒冒失失的?”
张德福看了眼皇上,再看自己师父轻轻点了下头,他咽了口唾沫,低头道:“奴才刚刚过来,看到烟波致爽殿中有一队人正在往外走。”
“哦?”苏培盛声音高昂,“皇贵妃娘娘不是歇下了吗?”
“似乎歇下没多久便起来了,奴才瞧着,灯都是亮的。”张德福赶紧道。
这两句话也不知道是有什么魔力,反正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殿中空气都舒爽了几分,但是……等啊等,等啊等,这绥成殿的门口还是毫无声响。
胤禛的脸又黑了下来。
苏培盛挤鼻子弄眼的瞪着张德福,张德福苦着脸摸着墙角,小心翼翼的跑出去,不一会儿回来时脸上有些疑惑:“回皇上,皇贵妃、皇贵妃娘娘去阿哥所了……”
“回朕做什么!朕何时问了!她爱去哪里去哪里!”胤禛忽然站起怒起,他还踢了一脚小几,不轻的梨花木都被他踢的“滋啦”一下在地上划出去好远。
苏培盛心中叫苦不迭,他现在不想求神拜佛,只想求求皇贵妃娘娘,求求贵主儿大发慈悲看看皇上吧,真的是,好久皇上没发过这般大火了呀!
皇上发火,受苦的可能就是他老苏啊,他太苦啦!
偏胤禛踢完小几还不算完,他像只困兽似的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忽然又停在阿茹晗面前,盯了她片刻后,冷笑一声捏起女人的脸:“她无所谓吗?那朕今晚就……”
话没说完,他自己却停下,片刻后恼怒道:“朕又不是什么东西!为何拿自己来气她!”
众人:……
胤禛又嘀咕了一句什么,不再多言,还很嫌弃的丢开阿茹晗的脸,回身出了绥成殿的大门,苏培盛等人自然赶紧跟上。
阿茹晗怔愣中起身,急急追了两步:“皇上!”
但皇上,已经走的没了踪影。
阿哥所中,钱盛嫣摸了摸佛尔果春红润的脸蛋,感觉似乎没什么事才放下心来。但这一身酒气,便是洗漱过也掩不下去。
“咱们公主是个没心机的,可别被哄了去。”耿氏唏嘘。
钱盛嫣也叹了口气,她宴半而出,还不知道佛尔果春被疼灌成这副模样,她小心给佛尔果春掖过被角,又叮嘱守夜的宫人好好照看公主后,钱盛嫣起身与耿氏相携出了阿哥所:“多谢你今日来告知我。”
“害,谢什么,臣妾就是回去左思右想觉得此事不对……那琪琪格什么时候来敬酒不好,偏趁着娘娘不在的时候过来,还要叫公主来看,当时臣妾还不觉得,现在想来,刻意极了。”耿氏低声道。
钱盛嫣笑了一声,可不就是刻意?她们的目的,就是引着皇上出去,好让他遇到阿茹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