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进来见单秀还在睡,便也没多问。反正皇后仁慈,也没让众人日日去请安,天又冷着,她爱睡便睡吧,正好晚霞也懒得伺候。
耳听着晚霞又出去了,单秀不知道为何又想哭。
但她强忍住了,刚她照镜子看到自己的眼睛,已经又红又肿,再哭下去便瞒不住了。
她在被子里环抱住自己,一遍遍和自己说“你没有做错,弘时是爱你的,你也爱他,你们很相配”,说完,又想起最初时皇上身边的人训练她的时候,曾说过一句什么“到时候她怎么办”,之类的话。
单秀现在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象了,但如果、如果真的有一天,皇上不需要她了,是不是可以放她自由?
那或许到时候,她可以和弘时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她曾被宫中的繁华迷了眼,想做一个真正的贵妃,可皇上的冷漠却如同当头一瓢冷水,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
她的哥哥原本被皇上放在京郊大营,去年的时候却又被皇上送到青海前线,说是让他好好立功,为以后铺路,可到现在快一年,她没收到哥哥的任何信息。
或许她哥哥已经死了。
她没有亲人在这个世上了。
也只有弘时了。
这个世界,也只有弘时是爱她的了。
单秀抱着自己,一遍遍劝着自己安慰着自己,慢慢的,身上的酸疼不那么突出,她也终于睡了过去。
腊月里很是下了两场大雪,胤禛原本还很高兴,瑞雪兆丰年,这应该是一场好冬,来年收成没有问题了。
于是这一年的除夕宴,胤禛便吩咐做的隆重一些,又叫来弘时、弘历和弘昼与他一起写福,派送给格外亲王和重臣。
当然,廉亲王是没有的。
廉亲王胤禩这一年频频遭到皇上的谴责,十一月初二,因胤禩在所有事情上比较节省,皇上谕责他诡诈;十一月十三日,因胤禩管理理藩院时,不给来京的科尔沁台吉等人盘缠,胤禩再受谕责。
而这一年,胤禛也终于处理了一个兄弟——原本排行十的允?犯大不敬之罪,已经被削爵抄家,圈禁起来。
在允?抄家过程中,发现其与九爷胤禟的私密信件往来,而那信内有机会已失,追悔无及之语,甚至还提到胤禵种种,令胤禛大怒,却又因胤禟还在青海,只能暂时压下,却也暗暗记了一笔。
有罚就有奖,受到奖励的自然就是怡亲王胤祥了。从雍正元年受理总管户部开始,胤禛便到处追缴欠银,铁面无情,绝不姑息,整顿财政取得显着成效,因功增亲军。
这日钱盛嫣正在养心殿陪着胤禛批折子,就听到怡亲王求见。她本想告退离开,但胤禛拦住了她:“都是一家子亲戚,没什么好避讳的。从前他们王府你也去过,不必太过介意。”
话这么说,但钱盛嫣没真敢如何拿大,在胤祥进来向她行礼后,钱盛嫣侧身避过,又屈膝回了半礼。
“许久未见贵妃娘娘了,福晋前几日还曾念叨,盼着今年到永寿宫中给娘娘请安。”胤祥笑着说道。
钱盛嫣也笑答:“正好,本宫这几日闲着,让福晋早些过来,还能多陪本宫说说话。”
闲话两句,胤祥明显是有政事要和胤禛商讨,钱盛嫣便找了个借口,还是离开了养心殿。
马上就是除夕了,后宫事情也多,哪怕把宫宴推给了乌拉那拉氏,但账册这些,胤禛不肯让别人碰,还得钱盛嫣一点一点核对,非常麻烦。
她叹了口气,问青雪:“郭嫔来了吗?”
“应该已经在宫里了吧。”青雪道,“刚刚来养心殿之前,绿柳就去请了。”
“嗯……”钱盛嫣又叹了口气。
后宫就这么几个人,扒拉来扒拉去,也没几个能干活的,钱盛嫣愁啊,再想想历史上,雍正帝竟然硬生生等到雍正五年才选秀,而且主要是给弘历和弘昼选福晋,就觉得头痛。
怎么才能让他少干点活,多沉迷女色——额,沉迷其他女色一些呢?
像郭氏这样有用的嫔,就可以多来几个嘛。
钱盛嫣唉声叹气的回了永寿宫,拉了青雪、绿柳还有佛尔果春和郭氏一起对账册。
还好之前对月账的时候,钱盛嫣嫌那些记录太繁杂,下手做成了表格,又如同之前在圆明园那般将各宫各殿的人员记录在册,再做成表格计算月例,如此便更一目了然。
不到两天,年账对完,钱盛嫣长舒一口气,郭氏却在这日离开永寿宫之前,欲言又止的看着钱盛嫣。
钱盛嫣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有事要说,挥手迁走其余人,又拉着郭氏坐下问道:“郭嫔妹妹这是怎么了?”
“贵妃娘娘……”郭氏似乎难以开口,但片刻后,她似乎下定决心,“是关于香答应……”
“嗯?她怎么了?”钱盛嫣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人。
原本年根就忙,胤禛几乎日日宿在养心殿,只偶尔到长春宫吩咐一下事情,或者来永寿宫留宿一夜。
因为还要维持单秀的宠妃身份,胤禛还腾出两天特特去了承乾宫,然后又趁夜回来。
所以说,这位香答应到现在还未受宠,钱盛嫣想着她人在李氏宫里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便没多关注。
“贵妃娘娘也知道,嫔妾从前与裕妃姐姐住在一起,也算投缘,有时候便会去寻她说话。那日嫔妾回来路过钟粹宫后头时听到有人在哭,命人去查看了才知道是香答应。”
郭氏吞吞吐吐说道,“嫔妾便多问了两句,才知道她原本已经定亲,但就因为……所以才被人抢送进宫中。”
“你想求皇上放香答应出宫?”钱盛嫣问道。
郭氏有些窘迫,抓着帕子的手指关节都透出些白色,她喃喃道:“皇上既无心宠幸,何必、何必还……”
她说不下去了,钱盛嫣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郭氏这是,感同身受了。
不过不同的是,郭氏宫外没有相好,而且如今为一宫主位,也能为家中谋些好处,而香答应则是完完全全的可怜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