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竹点点头,无论是谢芳华,还是听音,都分外受关注,但到底听音是婢女,不曾见过皇上,总要好些。她暗暗地做着心里准备。
“皇上昨日来了,今日又拉了皇后来,定然是得到了英亲王府你我都在的消息。再躲开是不可能了。只能如此!你就记住,该如何就如何!他就算是九五之尊,当朝天子,但也是凡人,有左右不了的事情,没什么可怕的。”谢芳华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衣物脱下来,递给品竹,同时对侍画吩咐,“外间画堂后墙壁第二个壁橱第十个暗格里有个罐子,里面装着松花粉,你去给我取点儿来。”
侍画应声,立即走了出去。
品竹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接过谢芳华递给她的衣物,连忙换了起来。
谢芳华也穿上自己找出的衣物。
二人换好衣服,品竹脸上的红疹因为谢芳华给的那颗药消失于无形。
谢芳华脸上恢复容貌,对她吩咐,“你到镜子前坐好,我给你易容。”
品竹颔首,连忙到镜子前坐好。
谢芳华从怀里拿出一张薄薄的蚕丝的面皮,走到镜子前,板正品竹的脸,给她易容,她的手法极好,极快,极其熟练,一张脸不多时便在她的手下便易容成了听音的模样。
品竹一直睁着眼睛盯着菱花镜,在她的眼睛下,谢芳华的动作虽然毫无遮掩,但是她也不过是看了个大概,心中更是叹服惊异。觉得她再练几年,恐怕也赶不上小姐的易容术。
这样的脸,让她对着镜子看的时候,都能恍惚地觉得自己就是听音。
这样的感觉,只有真正的易容高手才能做到。
南秦京城论易容高手,除了小姐,恐怕是再无第二个人能做到这般的天衣无缝。
她早先的易容装扮,也不过是能糊弄那些丝毫不懂易容术的夫人小姐罢了!
侍画拿了松花粉进来的时候,谢芳华已经对品竹做完了易容,她将松花粉递给谢芳华,谢芳华接过,放入口中,很快地,她一张完美的脸上便起了细微的红疹。
侍画叹息,“小姐,好好的一张脸,好好的一副身子,您如今总是用药折腾,何日是个头啊!”
“我服的药物都是尽可能地将对身体的伤害降到了最低,放心吧!不会有大事儿。昨日我听秦铮说,皇上今日早朝下旨,让四皇子回京,你们在忠勇侯府,今日可听到早朝上传出的消息了?”谢芳华问。
侍画立即道,“一个时辰前,早朝是有消息传到忠勇侯府了,的确是关于四皇子的消息。据说,十日前,漠北边境的守军和北齐的戍边守军不知因何原因发生了冲突。当时闹得极大,两方各三十万兵马差点儿打起大战,险些血染漠北边境。最后是四皇子出面,用了方法,调停了两方守军,平息了乱象。皇上昨日晚上得到了消息,记了四皇子一大功。也提了关于四皇子回京之事,据说左相等人无人反对。但是皇上没下旨招回四皇子的具体日期,大约是想等边境彻底稳定了,或者是另有打算。”
谢芳华点点头,问道,“十日前,那不是除夕夜吗?”
侍画点头,“是除夕夜!”
谢芳华低头,沉思片刻,忽然笑了,“秦钰,果然是个人物!漠北戍边舅舅麾下的心腹爱将,应该是死伤了数人吧?”话落,她有些凉意地道,“能收复的,就收复了,不能收复的,可真是不手软!”
侍画一怔,“小姐,您是说四皇子他……”
“他要漠北戍边舅舅的兵权!”谢芳华道。
侍画面色一变。
品竹和侍墨面色亦是一变。
她们自小被谢墨含训练,不止是关于京中形势了解甚深,关于天下形势也是了解极多。
若是秦钰前往漠北要舅老爷兵权的话,那么半年前的火烧宫闱就值得令人深究了。
皇上若是除去忠勇侯府,漠北戍边的兵权自然不能一直在武卫将军的手中。毕竟武卫将军是忠勇侯府世子和小姐的娘舅。这一层姻亲关系,无论如何也是抹杀不去的。
更甚至,当年的世子和夫人双双逝去,博陵崔氏退出京城贵裔圈,武卫将军请旨去了漠北。那时候,南秦的政权发生了天大的变革,武卫将军府也就成了忠勇侯府的一道富贵屏障。这么多年,也是因为这三十万兵权,让皇室不敢轻举妄动忠勇侯府。
如今,兜了个大圈子,原来四皇子要的是兵权!
若是兵权被他夺到手中,那么未来……
这样的根由让她们只要深深地去想一下,便觉得脊背发凉。
“就算他夺了兵权,又能如何?”谢芳华嗤笑一声,“该改变的,迟早要改变,改变不了的,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话落,她凉薄地道,“无名山被我毁了,就是毁了。皇室的这道屏障被我除去了。比起漠北的三十万兵权,皇室只不过是赢了一小仗而已。”
侍画等人都看着谢芳华。
“况且,漠北的兵权是那么好夺的吗?就算夺到了,他是那么好拿回来的吗?”谢芳华嘲讽地勾起嘴角,“就算皇上下旨让他回京,那么,我也会让他被扒下一层皮来。”
侍画三人心头齐齐一震。
谢芳华伸手将面纱盖在头上,对三人道,“走,不能耽搁太长时间,我们过去了!”
三人齐齐点头。
四人出了房门。
春兰、侍蓝、侍晚三人没等多大时候,便见听音已经带着谢芳华换了衣衫出来,闲聊的话住了口,迎上四人。
“听音姑娘,你们的动作可真是快!”春兰对走在前面的品竹笑着道,“我以为总要多耽搁一会儿。”
品竹从踏出房门的第一时间,便将自己作为了真正的听音,笑着道,“芳华小姐换一件衣服而已,她不挑挑拣拣,换了衣服就出来了,所以自然没耽搁时间。”
“芳华小姐,您还好吧?”春兰见谢芳华不说话,由侍画、侍墨扶着,脚步虚力,关心地询问。
谢芳华摇摇头,隔着面纱虚软地道,“还好,我这副身子骨不争气,这样走路换衣折腾一番,就气虚。不过无碍的。”
“那咱们就慢些走,您若是累了,就在路上歇着。后花园的杂耍反正也演上了,已经错过了,如今也就不急了。”春兰道。
谢芳华点点头。
一行人离开落梅居,向后花园走去。
走了一段路,来到落梅居和紫荆苑、后花园的分路口,正碰到一群人迎面走来。
正是皇上、皇后、英亲王、秦浩,以及宫廷侍候在皇帝和皇后身边的宫女、太监和护卫。
谢芳华脚步顿住。
品竹易容的听音心头一紧,也同时猛地停住了脚步。
春兰一愣,脱口道,“咱们从后花园出来去落梅居的时候,皇上、皇后便由王爷和大公子陪着去后花园了,咱们来回换一趟衣服耽搁的功夫不大,但也不小。怎么皇上和皇后、王爷、大公子才走到了这里?”
谢芳华垂下眼睫,想着皇上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所以,刻意地放慢了脚步吧!
品竹定了定神,沉静地道,“也许皇上路途耽搁了,既然碰见了,我们就赶快过去吧!否则可是大不敬。”
春兰有些担忧地看了品竹一眼,点点头。
一行人向前继续走去。
对面走来的皇帝、软轿子里挑着帘幕向外看着风景的皇后,以及英亲王和秦浩自然也看到了对面来的谢芳华一行人。神色各有细微的变化。
“芳华拜见皇上!”
“听音拜见皇上!”
“奴婢们拜见皇上!”
来到三丈远的距离,谢芳华、品竹、春兰、侍画等人齐齐跪拜见礼。
“免礼!”皇帝停住脚步,看着众人。
一行人叩谢,品竹径自站起身,谢芳华由侍画、侍墨扶着站起身。
“华丫头身子骨好些了?不然今日怎么来了这英亲王府?”皇帝扫了一眼品竹,眸光深了深,定在了谢芳华身上。
谢芳华由侍画、侍墨扶着,微微气喘、虚弱地道,“回皇上,好一些了!王妃念在迎春之日我因为病倒在床,没办法出府去玉女河看杂耍,今日英亲王府有搭台,是以,便让铮二公子接了我过府来看。我耐不住新鲜好奇,便过来了。”
“你这孩子和皇后一样,明明身体受不住,偏偏还耐不住凑热闹。”皇上缓缓笑了,目光转到品竹身上,眉梢微挑,沉声问,“你就是听音?”
压力突然罩顶,让品竹一时间有些顶不住。
谢芳华暗暗地运气,慢慢地抬起头,轻轻拂了一下额头,一丝无形的气息流到了品竹的头顶,不带一丝痕迹地罩在了她头顶上方。
品竹觉得压力顿时一轻,感觉到谢芳华在助她,她心神一醒,顿时稳住了情绪。垂下头,声音冷静,“回皇上,奴婢就是听音。”
皇帝没想到一个婢女在她刻意地释放气劲下还如此面不改色,不过想到她能被秦铮看重,被英亲王妃看重,就连英亲王在她身上的态度也有所转变,便也知道她有些斤两,看着他,威严地道,“既然你就是听音,朕可是对你久仰大名啊!”
品竹低垂着头,不言声,看起来分外规矩。
“朕早就想见见你了,今日总算是见到了。”皇帝威仪的帝王气息丝毫不收回,不但不收回,反而又释放了些,对她有些凛冽地道,“你可是本事啊,让秦铮屡次因为你违背朕的旨意,你可知罪?”
这个罪名可真是不小,一下子由秦铮违背他的意愿变成了违背他的旨意了。
谢芳华身体因为救崔意端透支严重,刚刚休息缓和不两日,是以,皇帝增压后,她支撑在品竹上方的压力有些许艰难,不过幸好隔着面纱,看不到她额头细微溢出的汗水,她想着到底是皇帝,刻意地拖延避开秦铮和英亲王妃提前拦截在这里对听音发难,虽然身份悬殊,但到底此时只有少数人在,他倒也不必计较帝王的身份。她算计到皇帝眼光毒辣会看出品竹对谢芳华的易扮,但到底低估了皇帝要当面盘问一个婢女的决心。
品竹也察觉到皇帝的凌厉气压加重了,她想到小姐有伤在身,怕她因为对抗皇帝再加重,这个想法一升起,她的全部心思都被谢芳华恐难支撑而再加重内伤填充,对皇帝的紧张、慌乱、身份悬殊等等的犯怵全不见了。深吸了一口气,沉静地回道,“回皇上,奴婢不知道我家二公子哪里因为奴婢违背您的旨意了?您是皇上,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圣旨更是万钧之重。违抗圣旨,可是重罪,轻则抄家灭门,重则株连九族,您不要吓奴婢,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可担负不起整个英亲王府被牵连的罪责。”
这一番话,可谓是伶牙俐齿,口诛笔伐地还击了。
皇帝一怔,没想到她一个小小的婢女真有胆子说出这番话,这是明摆着给他皇帝一个大巴掌。他一怔的空荡,对她的低沉气息压力顷刻间收了回来。
软轿内的皇后也是第一次见到听音,对她竟然敢直面还击皇上,不由暗暗捏了一把汗,同时又觉得这个婢女的胆子如此大,怪不得被秦铮和英亲王妃同时看重。
英亲王显然早就料到皇帝一路来慢悠悠地拖延,怕是为着什么事儿,如今见了谢芳华和听音,他自然也就明白了。心里虽然有些不满,但到底碍于皇帝的颜面,没开口。如今见着听音竟然这般不给皇帝脸面,他的眉头皱了皱,心也提了起来。
秦浩站在英亲王妃身后,看着谢芳华和听音,脸上看不出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谢芳华,自然是对品竹暗中竖了竖拇指,面纱下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春兰则是吓坏了,脸刷地白了。虽然她一直知道听音姑娘胆子大,但也不曾想竟然如此大。竟然当面对皇上话语如此还击,不止拉了铮二公子挡在头上,还拖了英亲王府,更甚至,也牵连整个皇室。毕竟整个皇室都是英亲王府的九族。
气氛一时间有些怪异地僵硬。
过了片刻,皇帝脸色猛地拉了下来,气息忽然暴怒,喝道,“这是你一个婢女该对朕说得话?好大的胆子!”
品竹心里一紧,但豁出去了,低着头,冷静地道,“奴婢向来心肠子直,不会转弯,说话就是直言直语,二公子和王妃就喜欢奴婢这样。”话落,她拖英亲王下水,“王爷,您说句话,告诉皇上,奴婢是不是从进英亲王府以后,一直就是这般样子?”
英亲王头有些疼,看了皇帝一眼,不知该如何说话。若是他今日护听音,势必要得罪皇上,若是不护着,那么他儿子与他好不容易缓和的父子关系怕是又要崩裂了。他儿子将听音可是护在手心里的。
“父王每日里朝务繁忙,哪里有时间去管一个婢女如何直言直语或者如何行事?”秦浩忽然开口,看着品竹道,“听音姑娘的事情我比父王清楚,听音姑娘为何不让皇叔问我?”
谢芳华见秦浩开口,面纱下眯了眯眼睛。
皇上扭头看了秦浩一眼,“哦”了一声,“你清楚她?你来说说!她今日如今,算不算是对朕大不敬。”
秦浩点点头,开口道,“从听音入府……”
“皇叔,你问我大哥关于听音的事情,他就算比我爹知道,也不过是只知皮毛,您怎么不问我?她可是我的婢女,谁再清楚她的脾性,难道还能越过我去?”
皇帝显然没料到秦铮来得如此快,眼底一沉,顺着秦铮声音的来源看去。
秦浩被迫住了口,也向秦铮看去。
只见,一行人从后花园方向疾步走来,秦铮走在最前面,脚步看起来不快,但也不慢。清风吹起他轻软华丽的锦袍,他看起来少年俊秀,意气飞扬。
她身后缓步走着英亲王妃和右相夫人、监察御史夫人、翰林大学士府的夫人,以及谢氏长房的敏夫人和谢茵、谢氏六房的明夫人和谢伊,外加卢雪莹。
夫人小姐们身后,是跟随侍候的婢女,浩浩汤汤。
“你们怎么都过来这里了?”英亲王咳嗽了一声,想打破有些剑拔弩张的火气味。
“爹您问谁呢?问我吗?”秦铮来到近前,没好脸色地看了英亲王一眼,冷笑道,“皇叔和皇婶就算微服出宫,来到咱们府,但身份也是摆在那里,当朝天子和国母,难道非要悄悄来,悄悄走?不能见人?您和大哥得到了消息,我娘和我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不出来迎候大驾,怎么行?岂不是大不敬?”
英亲王知道自己没护着他的婢女惹恼他了,叹了口气,撇开头,不再言声。
皇帝的脸色阴沉,看着秦铮道,“臭小子,你已经放肆够久了,朕是你皇叔,你不问礼请安,如今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吗?”
“我自然知道您是我皇叔,否则你出去问问,这南秦京城,包括我父王算在内,有哪一个人能让我亲自出来迎接?您是不是独一份?”秦铮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您也知道您是长辈,侄儿是小辈,可是您老总是盯着我的一个小婢女做什么?你是不是太闲了?或者说,您这江山国土今年是不是太平静了,总想要找点儿事儿让您忙起来,您才将眼光放大些,放高些,放远些啊!”
皇帝一噎,顿时气冲脑门,“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朕怎么就太闲了?朕是你叔叔,你父亲管不了你,你娘宠着你,朕难道还不能管你了?”
“您能管!可是能不能管点儿别的事儿?比如我的爵位,您什么时候给我?能不能管点儿该管的,不该管的别瞎操心?总盯着我屋子里的一个女人做什么?还是一个婢女?”秦铮懒洋洋地道,“或者,您若是管我,关心关心我未婚妻也行,最起码她是我要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将来才是最能逢年过节进宫给您请安叩头的人。我们的婚期你可以给挪进一点儿,这我一定不介意。可是您的身份总是盯着一个婢女,您觉得传出去好听吗?会不会让人笑话?南秦江山,多少土地,多少子民,女人无数,您难道还真看上我身边的她了?想抢进宫?”
“一派胡言乱语!”皇帝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怒斥了一声。
秦铮摊摊手,模样分外无可奈何,“就算我胡言乱语,大不敬了,皇叔,那么我来问问您,您和皇后来了英亲王府,少说也有半个时辰了吧?怎么还磨蹭在这里?以着您的身份,总不能是我的婢女拦截了您,不让您走吧?”
皇帝憋着气看着秦铮,“朕的确是九五之尊,论身份,不能总盯着你的一个婢女。可是你看看你,你的这个婢女,她真是一个婢女吗?试问普天之下,有谁如你和你娘这般宠着一个婢女的?试问,普天之下,南秦国土内,有哪一个婢女在朕的面前行不改色,口风犀利,连朕也不怕出口就说出不敬之语的?有吗?”
秦铮闻言攸地笑了,不正经地道,“是没有,正因为没有,我才要宠出来一个。正如当初的皇祖母宠我,我娘宠我,我也想找个人宠着。”话落,他看向谢芳华,笑意盈然地道,“不止这一个婢女,将来我的媳妇儿,我也要宠成这样。皇叔,您若是看不惯,只管不看就是。我的女人,我宠上天,也碍不着您什么事儿啊!”
“你说碍不着朕的事儿?”皇帝眯起眼睛。
“自然是碍不着您的事儿!试问,我的听音从踏入英亲王府的门,她可曾出了这个府去惹过什么事儿?她可曾进宫跑到您眼前碍您的眼?她可曾故意在这里拦着您的路口风犀利地得罪雨您?”秦铮看着皇帝,寸步不让,“还有我的未婚妻,她可曾做过哪件事儿碍着您了?难道她生病卧床不起,也是碍事儿?碍着您的江山了?社稷了?千秋万载基业了?”
皇帝一口血气涌上胸口,伸手指着秦铮,“你……你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也没学会?只学会了顶撞人?学得跋扈嚣张,伶牙俐齿了吗?”
秦铮无辜地看着皇帝,“皇叔,我看,您明日干脆颁布一道旨意,朝中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限制言论,都封口得了。那样的话,您就不必听一些我这样的,听音这样的,不入耳的声音了。”
“你……岂有此理!”皇帝脸色已经由青转紫。
“皇上,一个孩子的话而已,您至于气成这样子?更何况,他也没说错。您来了英亲王府,带着皇后娘娘来,不是为了看画舫的表演吗?怎么到盘问起一个婢女来了?确实有碍于您的身份。”英亲王妃来到近前,轻松的语气四两拨千斤地用在了皇帝身上。
皇帝身子微微一僵,转过头,看着英亲王妃,怒意丝毫不加掩饰,“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的江山,朕的子民,但是朕连一个婢女也不能问了?”
英亲王妃见皇帝着实气得不轻,今日这么多人在场,传出去也是惹人笑话,她轻轻一笑,温和地道,“皇上自然能问!如何不能问了?”话落,她看向品竹,对她道,“听音,皇上都盘问了你什么?你就着实说来。你这个孩子,怎么能顶撞皇上,惹皇上不高兴呢!你的胆子可真是不小。皇帝的威严是什么人都能惹的吗?你可真是不怕掉脑袋。”
品竹本来低垂着头抬起,看了英亲王妃一眼,从她的话语和态度里听出她说反话向着她,她又垂下头,沉静地道,“是,奴婢知错,皇上若问奴婢什么,只管问来,奴婢不敢隐瞒皇上。”话落,她不太服气地补充道,“只是请皇上别再说奴婢背后唆使我家二公子屡次违背您的旨意了。奴婢真是冤枉。”
秦铮闻言挑了挑眉,看向皇帝,扬唇笑道,“皇叔,您早先说因她唆使我才屡次违背您的旨意?”
英亲王妃一怔,也看向皇帝,讶异地道,“皇上,这话从何说来?”
皇上脸色青紫难看,看着品竹,一言不发。
品竹垂下头,身子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如一根木头桩子。
“王嫂,铮哥儿,皇上是带我来英亲王府看杂耍的,进府后,皇上听闻府内邀请了几位夫人一起看热闹,怕打扰了你们,便没让人声张。本来是走宽敞一点儿的路的,但是大公子说他紫荆苑的紫荆花正盛开,我也是爱花之人,便产生了好奇之心,是以走了这条绕远的路过来看看。不想在这里遇到了芳华小姐和听音姑娘。”一直没开口的皇后在软轿内打破沉涌低暗的气氛,笑着道,“王嫂和铮哥儿也别生气,皇上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对听音姑娘好奇罢了。毕竟这普天之下,南秦国土内,还真没有这样一个受宠得如主子一般的婢女。皇上想盘问一番,也不奇怪。若是说有*份的话,我倒也不觉得。好奇之心,人人有之,天子也不例外。”
这样一番话,算是给皇帝解了围,找了个台阶下。
“是啊,正是这样!你们一个个的大惊小怪做什么?皇上就算身份尊贵,但还不能过问一个婢女了?我记得当年皇上刚登基那会儿,为了了解民生,微服出访,还在乞丐堆里待过的。”英亲王也开口解围。
英亲王妃扫了英亲王一眼,没说话。
秦铮攸地一笑,“那是我怪罪皇叔了,侄儿给皇叔赔不是了。”话落,他一本正经地给皇帝鞠了一躬,口中却立场坚定地道,“只要皇叔不是惦记着我的婢女,惦记着给我纳妾。只要不让我未婚妻不快,一切都好说!”
这算是给皇帝下了台阶。
皇上见有人摆出好几道台阶,虽然心中依然气怒不已,但到底不适合再因此纠缠了。他毕竟是皇帝,有些事情也是受拘束不能为的。他脸色稍微好转一些,沉声道,“朕就觉得,你的婢女和你一样,今日见了,太过锋利了,不是好事儿,想磨合她一番。你这就赶紧地出来护着了。”话落,他哼道,“朕执掌南秦江山,万顷国土,数百万民生,朝事繁重,哪里有空理会你的私情私事儿。只要你不闹出什么天大的事情碍着朕的话,朕才懒得管你。”
秦铮直起身,笑容可掬地道,“我的女人我会看好,皇叔也别再明里暗里地插手困扰她了。您让侄子快活的话,侄子也不会给您找事儿。”
皇帝冷冷地哼了一声,“总之你好自为之。”
秦铮扬扬眉梢,扫了秦浩一眼,“侄子向来有自知之明。”话落,他道,“皇叔、皇婶既然这么喜欢我大哥南苑的紫荆花,不如赶明个儿,将那些紫荆花都挪去皇宫吧!也算是我大哥对您二人的一番孝敬。”
秦浩脸色一僵。
皇帝沉着脸摆摆手,“朕陪皇后而来,紫荆花没看上,画舫的表演没看上,却是惹了一肚子气。秦浩用不着拿这个孝敬,他只需要好好给朕在朝中当值就行了。至于你……”他顿了顿,“别给朕找麻烦,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秦铮勾起嘴角,“好说!”
秦浩面色微微一松,心中恼恨在皇帝面前他从来就没有如秦铮一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权利。
“既然皇上和皇后娘娘想看紫荆花,那么就先去南苑,正巧几位夫人小姐也都还没见过今年南苑的紫荆花开。等看完了紫荆花,再去后花园,我吩咐画舫再演一遍,反正早先华丫头因为换衣物也没看上表演。”英亲王妃笑着接过此事,安排道,“另外,我再吩咐厨子设宴,今日皇上、皇后以及各位夫人小姐就在府中用午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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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床怎么能塌?什么破床,这么不结实。投诉卖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