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吗?”江无声儒雅斯文了一辈子,临死之前难得冷绝了一回,“你可以去阎王地府问一问,许是那里……才有你想要的东西。”
苏南绫咬着牙,到了这地步,她没想过要独活,甚至于没想过要把女儿留给栾胜,这样的人理该有报应。
兴许,这人世间最大的报应,便是手刃亲子。
杀妻!
灭子!
孤独终老,无人送终。
思及此处,苏南绫笑了,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虽然对瑶瑶有些残忍,可是这样的恶人,应有此报。
“声哥!”苏南绫流着泪,“你答应过我的,不离不弃,生死不相忘。”
江无声是真的疼到了没力气,脑子里已然无法思考,但心口存着热气,唯一想留下的便是江瑶的性命。
只是,他已经无能为力。
他想告诉栾胜,江瑶是他的骨血,可一旦开口,就会暴露苏南绫的身份,苏南绫有多恨栾胜,没有人比江无声更清楚。
妻儿之间,他得有个选择。
不声不响,苏南绫必会死,江瑶兴许能留下一条命,只要她从床底下的密道离开;开了口,江瑶无论如何都不会死,但苏南绫会生不如死。
江无声见过苏南绫生不如死的样子,她甚至于为此而癫狂了好一阵子,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他比谁都清楚。
此时此刻,苏南绫已经将立场表明,如果江无声说出了真相,苏南绫会把孩子带走,甚至于会让江瑶死在栾胜面前。
“栾胜……”江无声无力的喘着气。
声音,孱弱至极。
“我只要方子。”栾胜低眉看他,“不想说也没关系,你会亲眼看到身边的人都是怎么死去的,比如说……她!”
他以手指着苏南绫,眼神里透着阴狠与冷漠。
“把她绑起来,就在这院子里,让江大夫好好看清楚,什么叫剥皮拆骨。”栾胜笑了起来,“江大夫行医数十年,救了那么多人,可想过有朝一日,连自己的至亲至爱都救不了吗?”
江无声哭了,眼角不断流着泪,断臂处不断淌着血,失血过多的他,浑身冰凉,与死只差一口气。
可是,在他死之前,栾胜要让他亲眼目睹,发妻之死……
苏南绫咬着牙,目光直勾勾的越过房门,落在床榻的位置,她要让江瑶永远记住,他的亲生父亲,是怎么一点点的,剥了她母亲的皮,拆了她母亲的骨头,让她母亲死无全尸。
她要让江瑶即便逃出生天,亦永远都无法原谅亲生父亲,今日犯下的累累血债,以自己的命为赌咒,让这父女二人,永远都没有合家团聚的机会!
江瑶捂着嘴,已然忘了哭,浑身冰凉而剧颤。
她才几岁啊?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亲生母亲被绑在院中,就在火光里,就在她的目光注视下,一点点的被折磨而死。
她的父亲,被人砍断了臂膀,躺在血泊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曾经温柔无双的爹爹,救了那么多的人,却连自己心爱的妻子都不能救,那种绝望从他嗓子里爬出来,成了无声的呜咽。
江瑶死死记住了这些黑衣人,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一切,她要记住这一幕,永远的记住,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嘴这么硬!”黑衣人上前,“真是无用。”
栾胜横了他一眼,“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要不然你就会变成第二个江无声,怎么死都不知道,懂?”
“你看他这副样子,像是能服软,会说真话的吗?”黑衣人狠狠闭了闭眼,“整个江府都搜遍了,书房都翻了个底朝天,压根就没有你所说的无疆,你确定不是在糊弄我?”
栾胜轻哼,“你还有选择吗?”
显然,没有。
“你要么找到解决之法,要么成为牵线的傀儡,影子就是影子,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你的福分。”栾胜拂袖转身,冷眼睨着院中的女人。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女人,连人都不算。
血肉模糊,哪儿还能看得出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