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画像还不敢轻易找人,植吾颇为无奈,可皇帝心软,这点他是清楚的,跟着李珝半辈子了,植吾什么都知道。
李珝登上九五之位,靠的不是心狠手辣,他此前未曾经历过那些血淋淋的厮杀,坐在这个位置上纯属捡漏。
当然,也是齐侯府和南都,以及当时的形势所推。
因为这一份恩情,李珝惦记了这么多年,南都那边已经册了顾西辞为南王,算是平了李珝心里的人情,但是华云洲那边……李珝一直没有找到理由和借口。
人情这东西,对于良善之人而言,是一种负担。
李珝不是薄情之人,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你偷偷去找。”李珝道,“发现了也不要打草惊蛇,及时来报就成了。”
植吾行礼,“奴才明白!”
“朕其实真的想见见这小子。”李珝瞧着手中的画卷,“看到他,应该便如同见了东湛兄的幼时模样吧?”
植吾想了想,“既是相似,想必应该是一样的。”
“那就真的……该见一见了。”李珝道。
植吾退了出去,见一见的前提是,先找到人!
不知道为什么,殷都城就这么大,出动了那么多人,居然也没找到这小子的痕迹,偶尔有消息来报,却是实打实的错过,仿佛怎么都隔了一些距离似的。
植吾觉得奇怪,想了好半晌都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他隐约明白了些许。
今儿的殷都城,可不只是天子脚下,还有一位料事如神,善于运筹帷幄之人,也在殷都城,且与沈家小子关系不俗。
植吾上楼的时候,街对面的小铺子里,某个小家伙正蹲在地上对着一个瓷娃娃发愣,托腮想着到底选哪个才好呢?
“公子,皇上身边的人来了。”云峰行礼。
顾西辞早就料到,所以并不诧异,兀自坐在窗边饮茶,“今儿早朝的时候,我已经开了口,且上了折子,想必皇上能耳根清净一阵。”
关于纳妃之事,可暂缓。
有顾西辞这位南王殿下在殷都城内坐着,谁敢轻易造次?想巴结,巴结不上,想作祟,又没胆子作祟。
眼下,文武百官都猫着,默默的等着顾西辞离开殷都。
“王爷!”植吾上前行礼。
顾西辞幽幽的放下手中杯盏,“皇上有事?”
“是奴才唐突,有些事委实心中不明,所以……”植吾犹豫了一下。
顾西辞勾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植吾啊,你跟着皇上这么多年,行走江湖那么多年,这心里倒是愈发的狭隘了,江湖人的海阔天空,你是浑然都忘了?”
“这……”植吾一怔,已然明白了顾西辞的意思。
顾西辞呷一口清茶,“皇上优柔寡断,所以对谁都是手下留情,你身为皇上的亲随,有时候该提醒的就提醒。当然,还有一点,做人不要太贪心。”
听得这话,植吾陡然抬眸。
“懂得适可而止,可保江山无忧。”顾西辞意味深长的望着他,“这殷都城,始终是天子脚下,若是有什么事,都得算在皇帝的头上,原就那么点情义,隔山望海,一别数年,你觉得能撑起多少信任?”
植吾喉间滚动,徐徐躬身行礼,“多谢王爷提醒,奴才明白了!”
“没必要的事情,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顾西辞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那意思,何其明显。
植吾退出了客栈,身边的侍卫旋即上前,“公公,还找吗?”
“自然是要找的,只不过……找不到而已。”植吾瞧了一眼人头攒动的街头,“天子脚下这么多人,要找个孩子谈何容易?”
不远处,有个孩子蹦蹦跳跳的,捧着一个白瓷娃娃,欣喜的从街头走过,渐行渐远……
植吾心神一震,已然迈出了半步,又抬头瞧了一眼客栈二楼。
那扇虚掩的窗户后面,坐着淡然饮茶的顾西辞。
“回宫。”植吾幽然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