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仃握着针的手,止不住颤了一下,险些扎歪,哪怕是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到了这会还是止不住的心肝乱颤,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伶仃师父?”刘婆婆将孩子抱了过去。
伶仃只一眼,便晓得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可到了这地步已然没了别的法子,硬着头皮也得往前走。
“这孩子,怎么不哭?”伶仃问。
刘婆婆摇头,孩子是醒着的,但就是不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苏幕已经晕厥,此刻不知发生何事,但沈东湛是清醒的,他知道不管是孩子还是苏幕,都需要他来撑着。
伸手接过孩子,沈东湛面色陡沉,狠狠闭了闭眼。
一出生,这孩子便面色发青唇色发紫,显然是沾了苏幕身上的残毒,这也是苏幕在怀孕的最后期间,为什么会毒性不稳的缘故。
“这孩子,是个懂事的。”伶仃还能说什么?
孩子分走了母亲身上一半的毒,于是乎生来便特殊,这样都还能活下来,可见这孩子注定了与众不同。
血,止住了。
但,要了苏幕半条命,只留给她一口气。
正是因为这一口气,加上苏幕惯来倔强,才能撑到最后,才能换来孩子的出生,只是这以后她的身子便垮了大半,若不好生将养着,只怕……不会太久。
“这如何是好?”沈东湛终于开口。
伶仃道,“这事也不知是好是坏,一半的毒反而好解,但所需费时,毕竟孩子还小。少主是绝对没问题,但因着身子虚弱,不能强行祛毒,也得慢慢来!”
“你的意思是,这反而是好事?”沈东湛瞧着怀里的孩子,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瘦得跟猴似的,抱在怀里几乎没有分量。
伶仃点点头,“一人一半,母子皆存。若集于少主一人,孩子一出生,少主就得走了!”
“是孩子救了她?”沈东湛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伶仃想了想,苏幕用命保住这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则用命换来母亲的存活。
世间事,因果循环,皆是有道理的!
“化水之后,擦在孩子唇上,他自己会舔进去。”伶仃递给沈东湛一枚药丸,转而冲着刘婆婆开口,“先帮着收拾好这里,少主耽搁不得。”
刘婆婆连连点头,赶紧擦干净了苏幕身上的血,收拾了床褥。
当房门再次打开,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惹得年修面色瞬白,站在门口愣愣的盯着刘婆婆手上的脸盆。
盆子里红彤彤的,都是血。
苏幕的血!
“没事了!”周南拍了拍年修的肩膀。
若然有是,就不是这样坦然出来,而是着急忙慌的跑出来。
所以,屋内定已生产。
“都别担心了,少主生了个小子,眼下已经昏睡过去了,诸位都散了吧!”刘婆婆将血水倒去,转而回到院中,冲着回廊里的众人笑道,“一切安好,母子平安。”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这才快速散去。
回过神来,刘婆婆轻叹一声,话只说对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得咽回肚子里。
少主生的孩子,不太康健,身上带着半数剧毒,饶是出生了,也不知能活多久?就目前情况来看,极为难养。
“能进去看看吗?”年修忙问。
周南也想看看,爷的孩子,长得什么模样?是像爷多一点,还是像苏千户多一点?
“里面收拾好了,你们脚步轻点,别吵着少主和孩子。”刘婆婆率先回了屋子。
暖炉将整个屋子都烘得温热,门窗关着,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年修和周南压着脚步声,蹑手蹑脚的进门。
孩子在小床上躺着,看上去很是安静,而沈东湛仍坐在床边,紧握着苏幕的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陪着。
见着床榻上没动静,周南和年修自不敢靠近,反正有沈东湛在,便也无需他们操心。
二人当即行至小床边,乍一眼双目紧闭的孩子,登时僵在当场。
“唇色发紫?”年修面色骤变。
周南头皮发麻,“承续了苏千户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