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全然没料到,沈东湛最后那一剑刺的,不是栾胜,而是……
苏幕!
剑从胸前过,血从口中出。
那一瞬间的生与死,仿佛已经写在了明面上,便是栾胜,机关算尽,千算万算,亦断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趁着这机会,沐飞花和沈丘极是默契的动手,各自推出一掌,直接逼退了栾胜。
苏幕倒地的瞬间,沈东湛快速伸手将人拥在了怀中。
血从伤处源源而出,仿佛是堵不住的缺口,不断的从沈东湛的指缝间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襟,染红了他的手。
丞相几欲上前,却被身后之人稍稍拽了一下。
叶尚书摇摇头,“这样的时候,丞相还是别过去的好,血沾了身,就再也洗不干净了!说到底,独闯皇上寝宫,实乃护驾功臣!”
“嗯!”丞相思虑再三,终是沉重的点头。
一抬头,众人便见着沈东湛快速抱起了苏幕,一言不发的往外冲,脸色可谓难看到了极点。
从始至终,苏幕沉默,沈东湛亦无言。
只是……
一个倒下,恐命不久矣,一个惶然,面色苍白至极。
“栾胜,今日放不过你!”沐飞花眦目。
沈丘亦然,“今日不抓住你,我就不叫沈丘!”
有这二人在,栾胜自是无路可逃,甚至于连死都难,想自尽亦被沐飞花挡下,这一次,沐飞花生生掰断了栾胜的胳膊。
断臂飞出去的瞬间,血洒一地。
沈丘顺势将人摁下,连带着周遭的死卫,也被侍卫军和龙卫军合力,杀的杀,擒的擒。
整个皇帝寝宫,又成了人间炼狱,一场血腥厮杀过后,到处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横七竖八的尸体,何其触目惊心。
栾胜这辈子都没如此狼狈过,哪怕是上一次,也只是伤及筋脉,可这一次,胳膊都没了,饶是邪术再好,天族的秘术再高,也不可能让断臂重生。
他被沈丘摁倒在血泊里,睁眼瞧着前方,正好瞧见顾西辞立在那里,嘴巴一张一合的,仿佛是在说什么。
哦,是唇语。
顾西辞一直没有挪动过位置,仿佛是个极好的看客,看栾胜光耀一时,亦看他碾落成泥,那副样子倒是像极了他父亲江无声,沉稳而从容,温和而沉静。
顾西辞无声的说:亲手灭子的滋味,可好?
栾胜几欲挣扎,终是奈何不得沈丘和沐飞花,只能死死的盯着顾西辞。
若眼神可以杀人,此刻顾西辞必定已经万刃穿心。
可惜了,栾胜终究成了前尘往事。
“公子?”云峰低唤,“走吧!”
顾西辞敛了眸光,慢条斯理的转身,缓步走出了这人间炼狱,此后这皇城风云再与己无关,此后山高水长,天高海阔。
走在长长的宫道上,顾西辞从未有过今日这般轻松,仿佛什么都放下了,那样的释然,如释重负。
“公子终于可以放心了。”云峰轻声说。
顾西辞顿住脚步,忽然低头笑了一声,转而若有所思的望着云峰,“你觉得接下来的形势会如何?”
“接下来?”云峰细细的想了想,“苏千户已死,想来丞相与诸位大人再也没有理由发难,他们忌惮苏千户,只是因为苏千户身上有栾胜的影子。”
顾西辞点点头,“太出色,容易被惦记上,甘于平庸,才是最后的归途。”
“太医院很快就会传出,苏千户已死的消息,到时候诸事皆定,剩下的就是权力的斗争。”云峰叹口气,“得看靖亲王的意思了吧?”
顾西辞扬唇,仰头望着天空,这皇宫富丽堂皇,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墙太高,看出去的天都是框框正正的,连振翅都觉得疲累。
“有靖亲王在,这天下还是能太平很久很久。”顾西辞想了想,“若是哪日他能卸下最后那一点包袱,所有人都能安生的过完这辈子。”
除了靖亲王——李珝。
有些人,生来就背负非常,命数如此,尔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