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缘这东西,幸运的时候,便是缘分。”苏幕回眸看他,“若然运气不好,那就是孽缘,既是孽缘,就该痛痛快快的一刀两断,否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顾西辞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这犹犹豫豫的样子,倒是像极了父亲。”苏幕低头一笑,“他每次心里有事,也是这样的表情,你也许不会记得,毕竟当时年岁太小,可我记得清清楚楚,关于父亲的一切,都如同烙印一般刻在心里。”
顾西辞是真的没了印象,但瞧着苏幕提及父亲时,脸上那般温情之色,不由的心中泛起酸涩。
“只要你还认我这个长姐,那就什么都别说。”苏幕道,“不是所有的爹娘,都配称之为爹娘的,对我来说,那只是称谓,无关养育之恩。”
顾西辞深吸一口气,“阿隅会保护姐姐。”
“还是保护好你自己吧,江家的所有希望都在你身上,我是个自私的人,只想做自己,所以担不起那种振兴家族的重责大任。”苏幕勾唇笑得凉凉的,“这副身子骨得好好养着,不然成了亲,还得媳妇主动,倒也难为情。”
顾西辞一怔,眉心狠狠皱了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回头给你点好东西。”苏幕带着几分戏虐的腔调,“东厂的好东西,皇家儿郎很是受益,这样的好东西,可得给自家弟弟留着。”
顾西辞:“……”
“走了!”苏幕抬步就走,“该有个了断了!”
顾西辞张了张嘴,“诶。”
“还有事?”苏幕回头。
顾西辞抿唇,低声道了句,“小心。”
“好!”她不是矫情的人,只是此时此刻,分外心酸。
她不是被期许出生之人,因着恨极了栾胜,苏南绫也恨着她,从小到大不曾给予过她分毫母爱,她是乳母陪着长大的。
其后,还是因为栾胜的缘故,她家破人亡,沦为东厂的刀子,双手染满血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如今,又是因为栾胜……
要么栾胜死在她手里,要么她死在手里。
明明是骨肉至亲,非得你死我活。
苏幕是坐着马车出去的,周南伤得不轻,只能让阿七仔细跟着。
“少主?”阿七将杌子往前推了推,伸手搀了苏幕一把,“小心。”
苏幕踩着杌子下了马车,站在街头望着街尾,“阿七,你猜猜看,这条街上有多少东厂蕃子蛰伏?”
“这条街?”阿七愣了愣,“瞧着没什么异常。”
苏幕被他逗笑了,“你脸上这对招子,是摆设吗?”
“少主,山里没这么多事,咱也不需要眼神锐利。”阿七有些委屈,“街上那么多人,您能一眼看出来,谁是东厂的?谁不是东厂的?”
苏幕深吸一口气,“如果我说,沾了血腥气的人,与寻常人是不同的,你信不信?”
“我……”阿七愣了愣,“闻不出来。”
苏幕抬步往前走,穿过殷都城凌乱的长街,显然老百姓都知道,栾胜兴许要埋了整个殷都城,所以开始四处奔逃。
曾经的繁华无比,如今的四处逃命。
“闻不出来才好。”苏幕道,“闻得出来的人,悔之晚矣。”
城门楼下。
李珝和栾胜还在对峙,只不过这一次,李珝占了下风。
瞧着凶神恶煞的东厂死卫,以刀刃驱赶着一群无辜的百姓,站在墙根底下,李珝的拳头都硬了,真想一刀子劈了栾胜。
“栾胜!”李珝冷然直指,“你要的是皇权,是我们这些人的命,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栾胜才不在意这些人的性命,从天牢到重见天日,他要的只是痛快罢了,“他们的死活,跟杂家有什么关系?提齐侯夫妇和沈东湛的人头,来换他们如何?”
“打不过就来阴的,还要灭人满门,丢不丢人?”苏幕从人群中走出,不紧不慢的兴致李珝身侧,冷眼瞧着城门楼上的栾胜,“你东厂提督的气势呢?哪儿去了?”
栾胜目色陡沉,面上的笑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