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瞄着苏幕的神色,沈东湛约莫能猜到她心中所想,关于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也有自己的思量,总觉得这桩桩件件,好似真的是冲着江府去的。
当然,那些人多半不知道苏幕就是江府出来的,之所以将东厂和锦衣卫都领到江府废墟,多半是想利用锦衣卫与东厂、势不两立的立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让东厂和锦衣卫争起来,兴许就能抖出当年的江府灭门惨案。
真的,是这个目的吗?
眼见着追了上去,瞧见了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正与黑衣人对峙,苏幕和沈东湛算是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人在眼皮子底下,这事就好办了!
“放了太子殿下!”苏幕持剑在手。
沈东湛亦横眉冷对,目色冷戾。
“放开太子!”顾西辞面色青白的站在一旁,若不是云峰搀着,怕是有些站不稳,可见伤得不轻,“你们有什么要求只管说,莫要伤及太子,否则就是与朝廷作对,是要备受极刑的。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九族亲眷,莫要做傻事。”
所以说,谈判这种事,还是得交给文人,总是能一针见血的,拿住对方的软肋。
“你们放了本宫,想要什么,本宫给你们就是!”李璟惊慌至极,满面恐惧之色。
刀子架在脖子上,凉意时不时的掠过脖颈,换做是谁都得肝胆颤抖,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弄不好就得去给阎王爷当女婿!
“我们要的很简单,就怕太子殿下给不起!”黑衣人咬着后槽牙,虎视眈眈的瞧着逐渐围拢上来的军士,最终将视线落在了沈东湛和苏幕的身上,“两位是沈指挥使和苏千户吧!”
沈东湛与苏幕对视一眼,齐刷刷的望着眼前的黑衣人。
“你想干什么?”沈东湛上前一步。
他是男人,得有男人的担当,这种事自然不能让苏幕率先上。
“没想干什么,就是劫了太子当保命符而已!”黑衣人手持钢刀,显然是被逼到了绝路,“让你们的狗奴才,全部退下去。”
沈东湛没应声。
倒是李璟先急了,刀子忽然在他脖颈上拉出一道细细的血痕,惊得他撕心裂肺的怒喝,“都退下,本宫命令你们,全部撤下!”
“爷?”周南上前,“这怎么弄?”
见着众人未动,李璟脖颈上的刀子,又往前凑了凑,这会是真的出了血,蜿蜒的血色沿着脖颈,瞬时滴在了他的衣襟处。
“本宫的命令都不听了吗?滚啊!是不是要本宫诛你们九族?”李璟怒喝,“苏幕!”
苏幕沉着脸,扭头冲着年修低喝,“撤!”
“是!”年修领命。
东厂的蕃子受命,当下撤了个干净,只剩下苏幕和年修两人。
“还有锦衣卫!”黑衣人冷笑,“沈指挥使是想违抗太子的命令?若是太子有什么损伤,这笔账怕是要记在您的头上了!”
李璟将目光落在了沈东湛面上,苏幕是家奴,不得不听命,但是沈东湛不同……他是真的怕沈东湛轻举妄动。
下一刻,沈东湛沉着脸,徐徐抬起手。
刹那间,令行禁止。
锦衣卫,撤得干净。
只剩下周南,陪在沈东湛身边。
“很好!”黑衣人轻哼。
苏幕杀气腾腾,“现在放了太子,我还能留你一命。”
“苏阉狗,你莫不是以为咱是三岁的孩子,到了你们东厂的手里,还能有命?”黑衣人嗤笑两声,“我可没那么蠢,会蠢到相信你们说的话!”
音落,黑衣人步步后退,“你们最好站住,别再往前走了,否则咱可不能保证,你们的太子殿下还能囫囵个的活着。”
周遭的黑衣人快速围拢上来,反正人都撤光了,他们这些人终于可以抱团在一处。
挟着李璟的黑衣人,快速往后退,已经进了江府的废墟。
苏幕眯起危险的眸子,放眼望去,那两人掩在蔓草丛中,步步远去,似乎是早已规划好了路径,要知道江府周遭颇为空旷,原就没什么人住着,往常都很少见着马车经过,若没有车马根本不可能跑远。
除非,是那条连她都不知道入口在哪的密道!
“太……”江利安倒是想冲上去,却被顾西辞一把拽住。
“你想害死太子殿下吗?”顾西辞低斥,“江大人稍安勿躁,有沈指挥使和苏千户在,太子殿下一定会没事的。”
江利安瞧着他半晌,只能就此作罢!
苏幕睨了年修一眼,年修悄无声息的退后。
见状,周南亦跟着悄然隐退。
直到那黑衣人彻底的消失在蔓草丛中,仿佛是凭空消失一般,以至于苏幕和沈东湛、不约而同的绷直了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当然,太子殿下也跟着不见了。
默契这种事,在拔剑的那一刻最能显现。
人都不见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苏幕和沈东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眼前的黑衣人,这帮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下,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追!”沈东湛率先往前冲。
江府旧宅,如夜里所见的不同,白日里少了几分阴森,多了几分怅然。
曾经的高门宅邸、书香门第,终是付诸一炬,家破人亡,再不复存在。
只是,人呢?
黑衣人消失了,一并消失的还有他们的太子殿下。
“肯定是下密道了!”苏幕侧过脸看他,“找吧!”
顾西辞拖着伤,带着江利安过来,“怎么了?太子殿下呢?”
“人失踪了,肯定是车马逃离,应该是有什么藏身之处,又或者密道之类!”沈东湛环顾四周,“江大人,烦劳……让大家一起找吧!”
江利安有些犹豫,“沈指挥使,这地方……”
“这地方怎么了?”苏幕问。
江利安喉间滚动,面色微微的青白,“这地方不干净,早些年闹过一些事,所以……”
“江大人。”沈东湛面无表情,眸色冷厉,“你可知道,我这剑杀过多少人,染过多少血?”
江利安身形一颤,“沈指挥使,下官说的是实话啊!”
“我说的也是实话。”沈东湛冷剑在手,“我这一身杀孽之人,饶是那些恶鬼也不敢沾我分毫,还有什么可怕的?你若不去,怕是心虚吧?江大人,你在担心什么?担心咱们为了救太子殿下,开始查这废墟旧址的主人之事?还是说,另有别情?”
江利安惶然摆手,“没有没有,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这就去找人!马上去!”
目送江利安离去的背影,沈东湛俄而瞧了顾西辞一眼,“顾公子,你不是随侍太子身边吗?为什么不规劝太子?我若没记错,太子殿下似乎颇为属意你,对于你的话还是能听的!”
“沈指挥使这是怀疑,我与黑衣人是一伙的?”顾西辞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
沈东湛勾唇,剑忽然就架在了他的脖颈上,“你说呢?”
“公子?”云峰急了。
沈东湛的剑上,还沾着血。
顾西辞的面容,倒映在剑身,合着那些血,极好的容貌亦有些扭曲,终究失了本来面目,他望着沈东湛笑了笑,不言不语不辩解。
“你想让我们查江府的案子?”苏幕明白了,紧了紧手中的冷剑,目色凌然,“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顾西辞深吸一口气,“天下有不平事,人人可平之,我同苏千户说过,此番来煜城是为了他的遗愿,不怪我耍点手段。骗了苏千户和沈指挥使,没有提前知会,是顾某的不是,可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顾某不得不这么做。”
“借太子的手,打开江府的密道?”苏幕咬牙切齿,“密道里,到底有什么?”
顾西辞垂着眉眼,唇角微微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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