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暗影,快速从黑暗中窜出,一个个手持弓弩,成猎杀之势,要将眼前这三人斩杀,方可罢休。
“保护公子!”蕃子分立两旁,各自持剑。
耿少离看清楚了,这帮黑衣蒙面的人,与当日袭击山寨里的,可能就是同一拨,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每个人弓弩在手,冷剑在背,看行头都是差不离的。
“是你们!”耿少离低喝,“我爹娘就是你们杀的,山寨里的人,都是你们杀的!是不是你们?是不是!”
黑衣人已然包围了亭子,为首那人听得一孩子质问,不由的心神一震,“没想到,真的有落网之鱼!也罢,今日就送你去跟你爹娘团聚!杀了他们!”
音落瞬间,双方交手。
敌众我寡的局面,显然对东厂不利,但也没有持续多久。
年修和苏幕从天而降,当即破了这僵局。
“保护公子!”苏幕冷然,徒手便撕了冲上来的黑衣人。
刹那间的鲜血飞溅,却未有分毫溅落其身,她冷眼扫过众人,单手将耿少离推到自己身后,周身杀气腾然。
不管虚弱至何种地步,只要她是苏幕,只要苏幕未曾倒下,就绝对不会退让分毫。
那一瞬的气势,生生将黑衣人震退出亭子,无人敢轻易上前。
“爷!”蕃子们快速聚拢在耿少离身边。
苏幕冷然望着众人,“尔等五毒门众,肆意杀戮,血染山寨,今日落在我手里,是你们命该如此,命数已尽!”
“杀!”年修纵身而起,持剑横扫。
苏幕反手便是一掌,震飞了身侧的黑衣人,“少离,睁眼看着,无畏无惧,是我对你的第一桩要求。”
“是!”耿少离斩钉截铁的应声。
苏幕下手极快,当然,相比前些时候弱了不少,身上带伤,能有这般劲道实属不易。
“放箭!”
黑衣人已然不敌,那只好兵行险着。
弓弩冷箭齐发,瞬时呼声凛冽。
“少离!”苏幕直扑耿少离而去。
年修骇然,旋即冷剑生风,力挡箭雨,“小心,箭上有毒!”
“保护大人!”
箭,多数被圻落在地,亦有深深扎入木柱中。
“少离!”苏幕冷喝,抱了耿少离在怀,“快,解毒丸!”
昏暗中,凌乱一片。
“杀无赦!”苏幕下令。
蕃子和年修当即拼死相搏,黑衣人四下逃窜,只剩下一人逃出生天,其余人等都被年修等,斩杀殆尽。
“检查一下,是否有活口!”苏幕瞧了一眼怀中的耿少离,“从现在开始,闭着眼睛不许睁开,我让你起来,你再起来。”
孩子双目紧闭,手里还死死握着那柄短刃,躺在苏幕怀中一动不动。
“爷,没有活口!”年修起身回禀。
苏幕抱起了耿少离,“回去!”
“是!”年修上前,“爷,让奴才来抱吧?”
苏幕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不用。”
这里热闹完了,接下来就该是县衙大牢里的热闹。
苏幕倒想知道,这扈崇贵的戏,什么时候能落幕,这一出接着一出的唱,他自个不累,看的人也是累了。
县衙大牢内,亦不好过。
黎明前的黑暗。
沈东湛领着锦衣卫冲进了大牢,然则为时已晚。
“这!”周南快速冲在前面,伸手一探倒地之人的脖颈,“不行了!”
沈东湛立在那里,梅长松面色惨白。
待扈崇贵过来的时候,周南已经走出了大牢,拦住了他,“扈大人还是别进去了,人已经死了,进去也没什么用。”
“吴师爷是在县衙的大牢里出了事,梅大人,你该当何罪?”扈崇贵冷声厉问。
梅长松无言以对,面如死灰,“下官……下官罪该万死!”
“吴师爷是山匪一案最关键的人证,现如今死在了县衙大牢里,这桩案子就会成为悬案,无法结案。梅大人,您这失职之罪,可不小啊!”扈崇贵居高临下。
周南愣了愣,还没见过如此不要脸之人,居然能颠倒黑白至此?
“扈大人!”沈东湛道,“事情还没结束,现在就下定论,为时过早!”
扈崇贵叹口气,“本官也是担心啊!吴师爷是本案最重要的人证,如今死无对证,又该如何是好?皇上那里,怕也不好交代。”
“一条路走不通,难道就要磕死在墙头?自然还有别的路可走。”沈东湛冷然,“人被杀,自然会有凶手,传令下去,彻查今夜所有看守县衙大牢之人,不管是谁都得盘问。”
周南行礼,“是!梅大人!”
梅长松回过神来,“是,下官一定极力配合,全力捉拿凶手!”
“扈大人,请吧!”周南道。
扈崇贵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的走出了大牢。
瞧着他这副模样,周南下意识的裹了裹后槽牙,面色微沉。
身后,传出了仵作的声音,“唇舌变色,乃是中了剧毒的症状。”
出了县衙大牢,扈崇贵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与他一同被安置的,还有魏禄。
“扈大人,如何?”魏禄忙问,“果真是吴师爷出了事?”
扈崇贵点头,“多行不义必自毙,怪不了旁人,他自个乱嚼舌根乱说话,污蔑良善,自然会遭天谴。记住了,这是天谴!”
“天谴?”魏禄面色发白,整个人呈现出慌乱的之色。
去他的天谴,都是心知肚明的事,非要自欺欺人,这滋味委实不好受,早知道会有这一日,当日他就该……
然则,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此事很快就会了结,魏大人放心便是!”扈崇贵拂袖落座,淡然饮茶。
很快,扈崇贵的话,应验了。
午后时分,外头看守的衙役三五成群的,议论纷纷。
魏禄开了门,躲在廊柱后面听闲话。
只听得这些衙役,一会说什么孩子死了,一会说吴师爷是中了五毒门的毒而死,人证皆亡,显然是死无对证。
话很细碎,但魏禄听得仔细,自个一连串便明白了大概。
所谓孩子死了,应该是指耿虎的儿子,那小子是山寨里的幸存者,若是连他都死了,那这桩案子就再无活口。 没了苦主,谁来状告周柄?
魏禄心头怔了怔,抿唇望着虚掩的房门。
傍晚时分,院子外头的守卫都撤了。
“这是怎么回事?”魏禄有些莫名心慌。
扈崇贵光明正大的走出了房间,外头已无人,自然不会有人拦着他,魏禄则没再跟着,他原就是被安置在县衙内。
回到客栈,扈崇贵沐浴更衣,像个没事人一般,照样吃饭休息。
客栈里,有扈崇贵的亲随,这儿自然比县衙安全,饶是锦衣卫想要监视他,亦不可能靠得太近,只能远远的守着。
夜色彻底暗下,客栈里终于来了不速之客。
周柄前脚出现在客栈外,后脚消息便传到了县衙。
“你怎么还敢来?”扈崇贵立在窗口,负手背对着他,“不知道外面都是锦衣卫的人吗?”
周柄冷笑,“您觉得我会这么蠢?姐夫,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既然我敢做这等事,自然是早有防备。”
“早有防备,不还是成了丧家犬?”扈崇贵转身看他,“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要不要让你照照镜子?”
周柄倒是不在意,顾自坐下来,慢悠悠的倒了杯水喝着,“现如今,耿虎的儿子死了,吴师爷也死了,这桩案子还来不及公审就被灭了个干净,他们还有什么可对付我的?我只要一张诉状,状告沈东湛徇私枉法,滥用职权,污蔑我而抢功劳,吃不了兜着走的应该是锦衣卫!”
顿了顿,周柄笑道,“姐夫,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扈崇贵深吸一口气,“你让我帮,要怎么帮?现在锦衣卫到处在找你。”
“猎人头的事情,只有山上那些山匪知道,永慰县城内的所有人,压根没亲眼见过,如何能作证?现如今山寨里的人都死绝了,连唯一的活口都没活下来,吴师爷亦被毒杀,纵然沈东湛有通天的本事,能奈我何?”周柄喝着水,“姐夫,现在我才是受冤的那个人!”
扈崇贵眯着眸子看他,“得意忘形!”
“我就是要光明正大的回来,让锦衣卫那些人看到又如何?饶是沈东湛亲自来了,我也敢当着他的面,把诉状摔在他脸上!”周柄狠狠的将杯盏摔碎在地。
砰然碎响,茶水四溅。
“姐夫,你该不会是怕了吧?”周南面色陡沉,“别忘了,那些王公子弟每次猎人头,所奉的银两,你也拿了不少!现在想撇清,可没那么容易,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别想丢下谁!”
扈崇贵袖中拳头紧握,“你给我闭嘴!”
“我已经写好了诉状,到时候让殿下将此呈递给皇上,治沈东湛一个妄图邀功,诬陷官吏的罪名,他就会吃不了兜着走!”周柄洋洋得意。
门外,骤然传来声响。
“我这也有一封诉状,你们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