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了一场,总算安静了下来。
左侍郎扈崇贵进门,“沈指挥使。”
“扈大人。”沈东湛正打算和衣睡觉,见着来人,便重新回到桌案前,“有事?”
扈崇贵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沈指挥使那么聪明,我这……”
“回去告诉薛宗越,这事我能忍,但齐侯府未必肯。”沈东湛敛眸,“侍郎大人不必来当说客,有些话跟我说没用,我只是个齐侯府世子,上头还有我爹呢!”
一提起沈丘,扈崇贵面色微紧,“沈指挥使说笑了,我不是来当说客的,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来跟沈指挥使道个歉,还望指挥使多多包涵,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话,让薛宗越自己来说。”沈东湛道,“刀子没扎在自己身上,扈大人这一句多多包涵,我承受不起!”
扈崇贵知道沈东湛性子冷,可没想到这般不给面子,委实有点窘迫。
“沈指挥使……”
“别说是薛宗越,就算是他爹薛介来跟齐侯府致歉,我也是受得起的。”沈东湛冷笑,“闹到了皇上跟前,可就不是致歉这么简单了!我这厢顾全大局,但姑娘家的清白名声,让他沾了灰,总归要磕个头吧?”
扈崇贵愕然,“这……磕头?”
“没有诚意的致歉,不觉得很假惺惺?”沈东湛瞧了一眼门口,“自己犯的错,若是连承担的勇气都没有,趁早滚!等到回了殷都,面见皇上,我一定会如实上奏,还望左侍郎大人给作证!”
扈崇贵心惊,这是把他也给扯进去了,听沈东湛的意思,若是薛宗越自己不去解决,到时候连他这个左侍郎也得跟着倒霉。
好嘛,和事老没当成,反而惹怒了沈东湛。
而沈东湛呢?
谁的面子也不给!
“沈指挥使好好休息!”扈崇贵起身,“我这就去转达。”
就在扈崇贵即将迈开步子,离开房间时,身后又传来了沈东湛的声音,“这桩事若是让锦衣卫的兄弟们知道,我相信无需等到齐侯府出手,那位小公爷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扈崇贵心惊,赶紧拱手,“请沈指挥使关照一下锦衣卫的兄弟们,切莫冲动,我这就去规劝小公爷!”
待扈崇贵出了门,周南才探头探脑的进来。
“瘪犊子自己不敢来,居然让侍郎大人过来致歉,这是什么道理?”周南内心愤然,面上满是鄙夷之色,“就这样的态度,打发谁呢?”
沈东湛没吭声,转身坐在了床前。
“爷,咱虽然想息事宁人,可他们欺人太甚了,不就是一个国公府吗?什么都没有的空壳子,也敢如此嚣张。”周南方才听得仔细,这会越想越生气,“都说这些人衣冠楚楚的,是君子之风,可实际上呢,比东厂还不如!”
沈东湛挑眉看了他一眼,“话有点多!”
“卑职没说错,东厂是真小人,恶也恶得坦荡荡,那是在明处。可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伪君子,作恶不敢当,行善满天知。”周南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满嘴仁义道德,实则什么都不是的人。
沈东湛问,“既知晓,为何要说出来?是怕这些伪君子,没灭你的口,对不起你这嘴皮子?”
周南张了张嘴,愣是被怼得无言以对。
“我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治一治那人的臭毛病,免得到时候拖咱后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沈东湛意味深长的开口。
周南不解,“爷,您不是在为沐姑娘做主啊?”
“她若不出殷都城,会有这样事情?人,得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沈东湛毫不偏私,“你给她派两个人盯着,免得她再闹出什么乱子。”
周南点头,“卑职明白,已经派过去了!”
“去休息,明日启程。”沈东湛翻身上了床榻,似乎想起了什么,冷不丁又坐起来,“吩咐下去,锦衣卫从明日起,不必对薛宗越太客气。”
周南先是一愣,俄而心头了然,“卑职懂了!”
沈东湛是料准了薛宗越,不会去给沐柠道歉,别看他生得端正,实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
翌日。
薛宗越便察觉到了异常,要知道,进城的多以锦衣卫居多,而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就跟狼似的,一个个的斜着眼看他,时不时的轻哼一声。
“我怎么觉得,这些人都不太对?”薛宗越瞧着一旁的扈崇贵,“侍郎大人,这、这有点吓人啊!昨夜你没把话带到?”
扈崇贵叹口气,拱手道,“小公爷,昨晚我已经将话传到,是您自个没照办呢!锦衣卫这边,原就是沈指挥使的人,且您说您做的这事,确实不地道,沈指挥使这会还生着气,他底下的那些人岂能给你好脸色?”
“他们敢!”薛宗越气急,“我是元国公府的小公子,谁敢这样待我?”
扈崇贵直起身,“沈指挥使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奉命剿匪,且又是齐侯府的世子爷,人家是即将继承侯爵的人,小公爷,您这国公爷的位置还没到手呢,怎么能跟沈指挥使相提并论?”
这一怼,直接堵住了薛宗越的嘴,气得他面红耳赤,当即拂袖而去。
见状,扈崇贵无奈的摇头,“这就受不住了?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诚然,如此。
自此后,薛宗越就安生多了。
为什么?
因为没人再惯着他。
因为有了把柄,他若再敢嚣张,锦衣卫一个个黑脸似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不时的在他跟前擦着银闪闪的刀。
没有病,也能吓出病来,到了永慰县,薛宗越直接病了!
不过,总算是到了永慰县。
苏宅。
苏幕眉心微凝,转头望着一旁的年修,“武林盟的人?”
“武林盟的人,自打被咱们收拾了一顿之后,就安生多了,没敢再寻东厂的麻烦,自知不能以卵击石,但是他们从未放弃找寻。”年修解释,“就在不久之前,他们出现在了永慰县。”
苏幕低低的咳嗽两声,这两日喝药喝得……整个人都有些头重脚轻,让她满心烦躁,浑身不痛快。
偏,这些江湖人还敢撞在她的枪口上,不是存心找死吗?
“永慰县?”苏幕厌恶的瞧着桌案上的空药碗,“沈东湛也在那!”
年修心头一紧,“爷的意思是……按兵不动?”
“我的意思是,顺道看看老朋友,锦衣卫去剿匪,这可是开朝以来,开天辟地头一遭。”苏幕眯了眯眸子,“去准备的礼。”
年修一怔,“什么礼?”
“恭贺大礼!”苏幕挑眉看他,“不是说那位世子妃也去了吗?”
年修点点头,“是、是啊!”
“能从沈府跑出来的女人,你觉得是简单的角色?”苏幕摇摇头,“瞧着吧,沈东湛早晚得让她给折腾得,鸡飞狗跳。”
年修笑了笑,“那不是极好吗?咱就可以痛痛快快的看热闹。”
“一个人闹,那叫独角戏;两个人闹,才叫折腾。”苏幕徐徐起身,缓步朝着外头走去,“收拾一下,悄悄的,别惊动锦衣卫。”
年修唇角的笑意,骤然僵在唇边,“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惊动锦衣卫?
“别让沈东湛知道,免得他有所防备。”苏幕的意思何其明显。
年修当下了悟,这是要杀沈东湛一个措手不及,顺便探探锦衣卫到底有多大能耐,须知这次剿匪若是成功,锦衣卫又是大功一件。
东厂和锦衣卫素不两立,那么必要的时候,咱还能给他添点堵,又或者…… “是!”年修当即离开。
苏幕瞧一眼今儿的天色,宜……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