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万籁无声,因遣散了下人,偌大刑尉府灯火全无,更显死寂,唯有一间房内暗淡烛光,透过窗纸,朦胧中被黑暗吞没。
内里,李游李游盘膝打坐,心身沉寂合一,在思感层面,点点稀疏的各『色』光点,被肩井『穴』灵根吸收,小部分储留,绝大多数重新消散而去。突然,光点越来越少,最后,他如何调节灵根,也无法吸收任何光点,不禁疑『惑』睁开双眼,心里顿时一紧,只见黑先生悄无声息地站在房中央,满脸阴沉地盯着他,眼中寒芒似要择人而噬。
“先生,”见这老头表情不对,他连忙起身行礼,却发现身体被定在当场,无法动弹丝毫,不禁疑『惑』道:“先生,这是……李游可是有得罪先生之处?”
“倒是好手段,这么快便搭上竹老头的线了,”黑先生阴着脸,冷声道:“怎么,看不上老夫这小舢板,准备找艘大舰停靠?”态度与前两次截然不同。
李游恍然,原来是答应竹老任职无生军统领一事,可自己与他并无从属,也未施恩与自己,为何这般大火气?不过还是解释道:“先生误会了……”
“误会?”黑先生打断道:“一条狗别人给东西时,都要摇尾看主人,你问过我了么?”
李游闻言,脸『色』不禁一沉,语气也冷了下来:“我做事情,为何要问过先生?另外,我不是狗!”
黑先生咬牙切齿狂怒道:“好的很,你不是狗,却是条白眼狼,一介江湖丧家之犬,得老夫提携,方在白玉城站稳脚跟,而今翅膀硬了,就想一走了之……”
他越说越怒,身上一股气机狂涌而出,眼『露』杀机,喝问道:“说,你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李游被宛若实质的气机压得喘不过气,全身寒『毛』立起,仿若眼前站着的是一头洪水猛兽,本能想要跑开,却被不知什么手段固定原地动弹不得,只能强忍心中的恐惧,艰难大喊道:“我……告知你无悔桃……线索,你提拔我为刑尉,这本是一场交易,哪来的提携……”
黑先生一窒,随即狞声道:“那又如何,你一介蝼蚁般的人物,有何资格跟老夫谈交易,让你做条狗是恩赐,你反而不知感恩,妄图逃跑,谁给你胆子?”
李游心中大怒,又是一阵憋屈,实力不如人,讲理时还好,若别人不跟你讲理了,为之奈何,心思快速转动,开口道:“是竹老命我任职,你这话去问竹老去!!”
黑先生大怒:“混账,拿竹老头压我,本只想给你点教训,如此跋扈,老夫这便废了你,看竹老头又能如何!”
说着,一步步朝他走来,左掌抬起,掌心透出半寸青芒,就要朝头顶拍下,他顿时肝胆俱裂,调动浑身气力,骨骼嘎嘎作响,依然不能动弹,眼中绝望渐浓,一阵‘咚咚’声在窗外响起,如同有人在有节奏地敲鼓,只是声音比鼓要小很多。
“谁?”黑先生放下手掌,转身向外大喝道。
“黑狐师叔,是我呀!”一名八九岁青衣小童从黑暗中走出来,手里拿着个拨浪鼓,咚咚甩个不停,长得粉妆玉琢,两只黑亮灵动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黑先生和李游。
“竹玉!”黑先生放下戒备,皱眉看着小童,声音依然凌冽:“你来做什?”
“自然是来见师兄呀!”青衣童子甜甜笑道,随后朝李游行礼,口喊“师兄”。
李游依然被黑先生固定原地,莫名其妙看着小童。
黑先生转头一瞪李游,诧异道:“师兄?竹老头竟然收这半灵根废物为徒?他疯了么?”
“师傅怎么想,我可不知道,”竹玉童子又甩了甩拨浪鼓,一脸天真道:“黑狐师叔怎么也在这里,原来您也认识师兄呀?”
黑先生脸上阴晴不定,半响才道:“我们……自是早就认识,我让他寻几株黄泉洗玉草,今晚来拿……”说话间,放开对李游的禁锢。
见李游依然呆愣在场,不耐烦喝道:“怎么,不舍得?”
李游这时也反应过来,连忙朝墙边走去:“对对对,黄泉洗玉草……”虽没听过什么黄泉洗玉草,也知道是指红石窟毒草。
从储物柜内拿出一个长方盒子,返回来递给黑先生。
黑先生打开确认后收起,斜视李游:“能拜入竹老头门下,真是狗屎运……两棵洗玉草,自此各不相欠,我还有事,不耽搁你们师兄弟叙旧!”一震衣袖,踏出门口,几个腾挪消失在黑夜中。
李游总算松了一口气,走到床边坐下,浑身无力,只觉这次凶险万分,幸得遇这竹玉童子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同时,也感受到修者世界的凶险,在心中给黑先生记了一笔,日后提升实力再算。
转向竹玉小童,感激道:“这次多亏小兄弟搭救,李游必不敢忘!”起身一稽,郑重行礼,他虽生『性』薄凉,但并非忘恩负义之辈,此事也记下了。
小童竹玉背着手,如同小大人般,得意道:“我远远便听到那黑狐老头说要废了师兄你,还说师父如何如何,我就生气了,运起敛息决,悄悄『摸』到门前,黑狐老头果然没发现我,被我吓死了,我又抬出师父来,他就灰溜溜走了。”
“别怕,黑狐老头斗不过师父,不敢拿师兄你怎么样的!”竹玉小童一脸给你撑腰的表情,还踮起脚跟,勉强够得着,拍了拍李游肩膀,以示安慰。
这竹玉必定经常被他师父如此安慰,便有样学样。
李游忍住微笑,连声称是,转而开口纠正道:“黑先生已走,小兄弟还是别再称呼我师兄,以免竹老听了不快!”
“我本是吓唬黑狐老头才叫你师兄的,可进来后看见这个,”竹玉小童指着案几上的《阵道初解》:“师父都传了你阵法,你又比我大,当然要喊师兄呀!”
“竹老确实教了我很多阵道知识,但我并没有正式拜师,做不得数的……”
“这样啊……”竹玉小童顿时有些恹恹,师父就他一个弟子,在乌鸦台又没有亲近之人,平日孤单得紧,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师兄,转眼便没了,心情低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