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颜书对绾绾几乎是言听计从，张口将那块桃子吃掉，眼睛随之亮了起来，仰头道：“很好吃，谢谢你绾绾。”
绾绾将叉子放在她手里：“那半个桃子，莫叔叔吃不完的，你可以和他分，伤口很快就会长好。”
莫则许睁开眼睛时，指尖还在颤抖，根本不用周复帮忙，已经拿起叉子，低头吃起来。
手术醒过来之后，他一直感觉身上阴冷刺痛，就连脑子里都变得分外聒噪。
可是刚刚吃下了一块桃肉后，脑海中那种嗡嗡的声音短暂的消失了。
虽然伤口此刻疼了起来，但并不让他觉得痛苦，身体反而轻松了许多。
此刻无须夏之淮叮嘱，他已经坐起身体，速度极快地将五六块桃肉放进嘴里。
绾绾看还剩下一小半，果断伸手把骨瓷碟端走，放在莫颜书面前，扭头幽幽说道：“莫叔叔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四分之一刚刚好。”
莫则许放下叉子，看着绾绾绷紧肉乎乎的小脸严肃地告诫，有些惋惜。
但他很听话，没有再进食。
夏之淮指了指他冈上肌的位置：“你没有发现你现在手臂抬起来的幅度都比之前大多了么？吃多了，灵气会淤积在体内，你伤口会快速愈合，医生估计很会好奇你的身体自愈能力，绾绾这么做也是为你好。”
“你应该也不想被那些医生抓着研究来研究去吧？”
莫则许松了口气，点点头：“是我太心急了。”
“那颜书……”
绾绾很护短的说道：“书书没事啦，他本身就伤得不严重，小朋友的身体可是很厉害的。”
夏之淮心虚地摸了摸鼻尖，绾绾这种瞎话随口就来，他都替她尴尬。
周复打了通电话，在夏之淮等人离开后，就有人送来了几个保鲜盒。
他将剩下的两个半桃子放进盒子里，小心翼翼地装进病房的小冰箱内。
“剩下的这半个桃子，放到明天不知道会不会坏。”周复忧心道。
精神好了许多的莫则许，看着小桌子上放着空碟子，沉静道：“应该不会，不然夏之淮会另外交代的。”
“绾绾给的这几个桃子……不简单。”
周复突然想起一件事，抬眸道：“夏先生前两天在网上开了店，主要售卖他们家的桃子，我当时订了几箱，这两天应该会送到莫家老宅那边。”
莫则许抬头道：“做得不错，之后夏家的网店要是还上了新货，第一时间定下来，尽可能多买一些。”
“你之前订了多少？”
周复答道：“五箱，我看他们网店页面的介绍，一箱有六颗桃子。桃子卖的比较贵，一箱1888。”
莫则许抬头定定地看着周复，不徐不疾地说道：“经过刚刚的事，你还觉得他们家的桃子贵吗？”
周复立刻摇头道：“一点都不。”
刚刚的事情他可看得清清楚楚，也终于知道这些桃子富含灵气。
虽然他不太懂灵气究竟是什么物质，但这种东西明显对身体有极大好处。
别说1888了，就是再贵十倍，也绝对有人抢着买。
这年头，可不缺有钱人。
但这样的好东西，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莫则许倚在床头，右手轻轻盖在骨折的左臂上，有条不紊地安排着：“那些桃子送到老宅后，你去全部取回来，一箱送去我妈那边，让她每天吃一个。”
“剩下的，你可以拿走一箱回家尝尝。他们家的桃子味道确实很好，就算是我也从没吃过这种品质的水果。”
周复诧异道：“老板……要不你还是全留着吧，绾绾给的桃子只有三个，你伤得这么重，正是需要这些桃子的时候。”
莫则许慢慢摇头道：“我就一个胃，绾绾给的这三个，我就能吃好几天。”
“那些桃子到了之后，估计也没办法放太久，放坏了才是浪费。”
“你拿走一箱，再给颜书留一箱。”
“剩下的两箱，一箱我自己留着，剩下的一箱……”莫则许指尖轻轻点着臂肘上的石膏板，思索片刻后才说，“给三个大股东，每人送两个。”
周复闻言，眼睛登时一亮：“明白。”
“如果他们问从哪儿买的……如实说就行。”莫则许笑了笑，神色平和地说，“记得给夏之淮转五百万，手续费和税一起缴了。”
周复笑道：“老板你是打算和莫有群……”
莫则许垂眸不语，让周复去办事。
等到病房内安静下来，只剩下他和窝在病床角落睡着的莫颜书时，他眼底才划过一道冷意。
他爸和大哥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个私生子当然不会老老实实地等他康复出院再对公司出手。
以前有大哥在，他也有创立的公司，所以懒得争家里那些产业。
但现在……就算莫氏毁在他手里，也绝对不能送给那个狼子野心的私生子。
……
莫则许的司机送夏之淮他们去了本地五星级的奕皇大酒店。
洛城是莫家的大本营，高档连锁酒店更是他们莫家的支柱产业之一，奕皇是他们最知名的酒店品牌。
黄西空推着行李箱，看着司机帮他们办理了入住后，掏出手机给张池池打电话，让她取消之前的酒店订单。
夏之淮抱着绾绾进了电梯内，看着挂断电话的黄西空，无奈道：“我之前就跟她说过，不需要订酒店。”
黄西空难得夸赞道：“你这个助理，是个虑事周全的人。”
“确实。”夏之淮将绾绾放下，揉了揉手臂感慨道，“刚出道的时候，我换了好几个助理，各有各的毛病，有些甚至私下是私生粉。”
“经历了信息泄露和其他乌烟瘴气的事件后，公司让我自己找，他们只负责发工资。”
“徐渭就发布了招聘信息，然后一个个筛选，于是张池池的简历就递到了他手里。”
“这小姑娘之前是另一家娱乐公司的，跟着二线女明星，不过因为那女星私德不行，出事上了热闹，最后将锅甩在了助理身上，张池池最后就辞退了。”
“这小姑娘老实得不行，被辞退后也没有跟那些娱记说过前一份工作中的事情。徐渭打听清楚后，就把人领了回来。”
夏之淮叹气道：“我刚见到她的时候，她状态其实不太好，因前一份工作被老板甩锅辞退，失业后再找工作，很多公司的艺人都不敢用她。后来熟悉了，我才听她提起当时的窘迫，那个时候她已经打算转行，听家里父母的安排，进厂去做流水线女工。要不是徐渭当机立断联系她，她第二天早上就坐火车去外地了。”
“艺人助理其实并不好做，工资不高，要做的杂事却非常多，而且在娱乐圈到处都是人情往来和勾心斗角，稍有不慎就阴沟翻船了。”
“张池池也算是个新人小白，她肯学，虽然最初总是出错，但后面就慢慢能独当一面。”
“如果不是我艺人职业生涯后半段走下坡路，资源关系处处亮红灯，她应该很快就能成为转去做艺人经纪人。”
“虽然带不了有名气的艺人，但带带新出道的好苗子肯定是没问题的。”
黄西空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张池池的事儿，疑惑道：“你和她关系倒是不错。”
夏之淮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道：“人在跌落谷底的时候，才能看清身边那些人值得深交。”
“在我人生霉运不断的低谷期，她有机会跳槽去带其他艺人，但她拒绝了。”
“我还挺感激她的。那个时候绾绾还没到我身边，如果不是她、徐渭和我妈支持我，我真的会抑郁。”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网暴的恐怖与可怕。
所以，即使后来他带着绾绾在综艺上迅速翻红，之前种种污点丑闻被洗白，他也不敢再轻易交付自己的信任。
不会再去相信网上那些溢美之词，只当作过眼云烟，一笑置之。
无论被夸还是被骂，他都能安然处之。
后面宣布退圈的决定那么果决，和当初被网暴的经历未尝没有关系。
……
三人出了电梯，刷卡进了套房。
绾绾也听完了夏之淮讲的故事，她肉乎乎的小脸十分严肃，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思考了一会儿，握拳道：“我决定了！”
两个大人被她突然振奋的叫声吓了一跳。
黄西空拉开厚重的窗帘，轻笑道：“你决定什么了？”
“我决定以后对池池姐姐更好一点。”绾绾信誓旦旦地说道。
黄西空靠在窗台边，回头瞥了她一眼：“你对她还不够好吗？”
绾绾跟个小太阳似的，对出现在家里的每个人都很热情，有些时候还会狂冒彩虹屁，把人夸得晕头转向，简直将情绪价值拉满。
就像沉迷做美食的竹青，已经日渐彻底迷失在小崽子的夸夸中，恨不得做好饭后，把饭喂进她嘴里。
张池池虽然没有竹青在绾绾心中地位高，但依旧能每天得到绾绾的夸夸。
至于他和夏之淮，两人不被小不点儿吐槽就很好了。
绾绾瞅了瞅他，觉得池池姐姐之前和她说得好像还挺对的。
黄叔叔有时候表现得很不在意，但其实已经酸了。
她晃着两只小短腿，慢悠悠地说道：“池池姐姐对哥哥很好，所以我要对她更好。”
黄西空轻哼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绾绾从兜里摸出一块桃木：“我要给她也刻一块桃木牌牌，保佑她百邪不侵，平安顺遂。”
夏之淮闻言，立刻就酸成柠檬精：“我也要有。”
绾绾摇头道：“哥哥你有我这个最大的护身符，还要桃牌做什么？”
夏之淮这回不跟她讲道理：“我是你哥，别人有的，我也要有。”
绾绾叹气道：“好吧，那我最后给你做。”
大人的胜负欲总是长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绾绾将平板放在桌子上，自己乖巧地窝在沙发上一心二用，雕刻桃木牌与看动画片两不耽误。
夏之淮也没管她，先发消息联系了青元观的胡茄和归一观的花倦。
这两人应该是最了解莫家情况的玄门中人，而且也有正式的身份，可以插手莫家案件。
夏之淮和绾绾作为没有编制的特殊人员，想要进一步接触案件真相，除了通过莫则许，只剩下与正规军合作。
黄西空看着夏之淮忙前忙后，等他挂了电话后，问道：“打听到了什么？”
“胡茄和花倦这两天不在洛城，他们按照莫家人说的地址寻到售卖截命牌的道观时，对外的说法是人去楼空，但实际上那道观里的五个道士全都被杀害了。”
夏之淮面色凝重道：“这次的邪祟比之前碰到的都要厉害，我有点说不上来的心慌。”
黄西空也隐隐有这种感觉，藏在暗处食人血肉的不知名怪物，且截命牌上与晋帝墓有关的诡异图案，至今查不到踪迹的千年帝王鬼。
一切都笼罩在迷雾之中，仿佛在酝酿一场惊天动地的巨大阴谋。
夏之淮拧开矿泉水瓶，靠坐在椅子上，愁云满面道：“你说我是不是不该答应莫则许的请求？”
“你不答应没用吧？”黄西空瞥了眼注意力放在动画片上的绾绾，十分无良地和他分析了一下，“只要莫则许动点小心思，让莫家那小孩儿来求绾绾，绾绾肯定也不会拒绝。这小东西仗着自己人小实力强，向来是哪里危险往哪里钻。绾绾一旦给了莫家承诺，你答不答应并不重要。”
夏之淮木着脸，看着毫不犹豫扎他心的黄西空，一时间无话可说。
讲真，黄西空上辈子怕不是个刀子精！
“你也隐约能感觉到，莫则许这个人其实心思挺深沉的，他请你来洛城实则是有求于绾绾，并不在乎你答不答应他的请求，客客气气和你聊只是给你个面子，就算你今天当场拒绝，他后面也会厚着脸皮，让小孩儿来求情。最后的结果，只会弄得你里外不是人。”
“这种人以后还是敬而远之的好。”黄西空善意地提醒了句。
夏之淮微微颔首：“我也是这么感觉的，只是之前没看得这么清楚。之前在节目里，他一直表现得挺好相处，但我总感觉他有点瞧不起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黄西空微微挑眉，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不过他还是挺欣慰，夏之淮终于不再是当初那个胸无城府的傻憨憨了。
“暂且不提莫则许，关于莫家案的详情，我们恐怕还得跑一趟洛城警局。”夏之淮喝了口水润喉，眨了眨双眼问他，“你一会儿是跟我们一起，还是另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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