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银花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她倏然瞪大眼睛,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他皮肤很白,有些发皱,眼眸轻轻眯起。
两张脸贴得很近很近。
近到她能看清他浓密的眼睫,根根清晰,还带着一点轻颤,就好像是一把刷子,轻轻扫过她心尖上。
可杨银花到底没这么大的胆子和男人孟浪……
她死死咬住唇,不让严禄芝有机可乘,一双素手软绵绵地抵在男人的胸膛,用力推搡挣扎。
不过,现在的她浑身早已经瘫软,那点力气对于严禄芝来说,就和挠痒痒差不多。
严禄芝百般不得其法,只好后退一步。
滚烫的唇暂时离开,他一只手勾住杨银花的肩膀,手指轻轻抚摸,搅动着姑娘内心深处的不安。
严禄芝用额头抵在她的额前,呼吸剧烈,半眯着眼眸,面容上露出痛苦与浓浓的思念,轻声地唤道:“银花……”
杨银花心跳空了一拍:“……”
男人滚烫的呼吸扑在她的皮肤上,烧红了她的脸颊,双眼逐渐迷离,只听他沙哑的嗓音里充满情欲,低声道:
“银花……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从第一眼看见你之后,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念你,银花,你方才不是说你爱慕我吗?”
杨银花抿唇,喃喃道:“严公子……”
“你……如今不爱了吗?”
严禄芝用极轻的话一字一句的反问她。
还不等她回答,男人便闭了闭眼睛,张开手将杨银花拥在怀里,低声地道歉:“抱歉银花,我不应该这么唐突……”
“只是……”
他说到这里,稍微顿了顿。
男人抱着姑娘的手臂微微收紧,整张脸全都埋在她的脖颈之间,发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我一直以为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从不敢相信你会来这里,我真的害怕……害怕我一松手你就不见了。”
“银花……”
“银花……”
严禄芝一声接一声地喊着她的名字。
慢慢地,他能感觉到怀中姑娘一点点放软了身体,原本撑在他胸前的双手已经不在那么抗拒。
而是软哒哒地环住他的腰身。
“银花……”
严禄芝故作深情的轻唤。
暗地里,唇角却勾起一抹得意的狞笑。
杨银山啊杨银山。
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会很温柔很温柔地对待你妹妹……
严禄芝收起心里的思绪,另一只手轻轻攀上杨银花的领口,试探着解开最上面的那一颗扣子。
杨银花缓缓闭上眼睛,肩膀颤了颤……
严禄芝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如同魔咒一般,给了杨银花莫大的勇敢。
她眼睫轻晃,肩膀往前挺了一下,又轻轻挑眸看向严禄芝。
严禄芝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修长的手指解开扣子的第二颗,第三颗……
接着他缓缓俯身,唇瓣来到杨银花的耳边,轻声呢喃道:“娘子……好娘子,我在水牢里呆了两天两夜,浑身早没劲了……”
“娘子,这一次你来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下次我来……”
杨银花红着脸,缓缓地点点头。
……
马车外已经是黄昏了,夕阳落下,橘黄色的晚霞就好像一块极其柔软的薄纱,将这片密林轻轻罩住。
车厢里,传来女人可怜兮兮地叫声。
站在不远处的两名护卫听到后,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都从彼此的眼底看见了嘲讽。
其中一个护卫从腰间掏出烟袋锅,将烟丝塞在里面,嘀咕道:“别瞧了,人家姑娘乐意,你管得着么……”
同伴收回目光:“管不着,我只是羡慕严衙内都这样了,还能啃到美人。”
“羡慕啥,还不因为老子,过几日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同伴闻言,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那个拿着花烟袋锅的护卫,年纪稍长,低声道:“若是我家的姑娘这样,不用别人动手,老子先宰了她!”
“老大哥生什么气啊!令嫒不是马上要嫁给翰林院里的一个后生了吗?”
提起自家女儿,年长的护卫脸上扬起一抹笑。
他说道:“嗯,明年春节成亲,这门亲事还是王爷介绍的,那个后生模样好,又肯吃苦。”
年轻的护卫闻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双手垫在脑后,靠在树干上,嘀咕着:“咱们过好咱们的日子就行了……”
……
日头又往下落了一点。
马车里的光线越发的幽暗,杨银花眼角泛着点点泪花,伸手拢了拢长发,靠在男人的身上。
她的一双素手翘起,指尖缓缓扫过严禄芝的皮肤,心疼道:“那些人竟然这么对你……”
严禄芝心满意足之后,叉着腿躺在车厢里,双目微微眯起,正在假寐。
“你疼不疼啊?”
杨银花从刚才看见他身上皱在一起的皮肤,这心里疼得都快碎了。
“不疼。”
严禄芝随意地回答了一句。
杨银花靠在他的怀里,咬了咬下唇,思索片刻后轻声问道:“我来之前,遇到娇娇了。”
听到林娇的名字,严禄芝缓缓地睁开眼睛。
半晌,他开口道:“嗯,然后呢?”
声音冷了几分。
没有刚刚那般嘶哑火热。
此时男人的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冰霜……
杨银花坐起来,一边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一边说:“你被抓的事,还是她告诉我的,娇娇说,你之所以被抓是因为当街调戏了她?”
“……是这样吗?”
严禄芝望着女子曼妙的背影,挑眉冷笑道:“你若信她?又为何来我这里!”
杨银花扭头过来,神情微冷:“这是两码事!”
“当初,我哥哥可是要把林娇介绍给你的!你看见她那般貌美,不可能不动心吧?”
严禄芝冷笑,在心里暗自嘀咕。
女人果然都是一个样!
前前后后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几个模样,真以为成了他严禄芝的女人,就是一辈子的娘子了?
哪来的这般自信!
“好了,我该去军营了。”
杨银花秀美轻蹙:“你……!”
她见严禄芝避开这个问题,心里就不是滋味,不自觉地胡思乱想起来——
难道他心里真的有林娇那个贱人?
不行……
不能让他还惦记着那个贱人!
绝对不行!
杨银花打定主意,忽而放软了身体。
她重新倚在严禄芝的怀中,柔声道:“我来之前,去了一趟县衙,我听门口护卫说,我们现在可不能直呼林娇的名字了。”
严禄芝言简意赅:“为何?”
“因为用不了多久,她就是王妃了!”
王妃……
男人眉角抽动,眼前晃过萧慎徽的身影,问道:“他们王爷,是靖国公?”
杨银花不知道靖国公是谁。
但还是点点头:“是啊!”
严禄芝冷笑一声过后,将女人推出怀中,不耐烦地催促道:“好了,赶紧下车吧,一会儿那两个护卫闯进来了。”
“可我……”
杨银花还想说些什么,不过那俩护卫谈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似乎有意提醒……
她咬着下唇,看了一眼男人,低声道:“那你一定要好好的,你放心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的,我也会叫我哥哥帮你……”
严禄芝闭上眼睛,不耐烦地摆摆手。
杨银花有些伤心:“……”
但外面的护卫已经来到马车旁,容不得他们再说什么。
她只好匆忙理好头发,从车厢里出来。
此时的天色明亮,从幽暗的车厢里走出来,杨银花被夕阳的光线晃得有些不适应。她蹙眉眯起眼睛,又抬手挡了挡阳光。
她双脚踩在地上时,微微踉跄了一下。
杨银花下意识地抬眸看向面前的护卫……
当对上他们嘴角那抹戏谑的笑容时,她一张脸瞬间爆红。
其中一个护卫操着粗糙的嗓门,扬声道:“姑娘,都已经心满意足了,还站在那里作何啊?”
杨银花这回连耳根子都红了。
双手紧紧抓着裙摆,后退几步,站在路边。
护卫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车,扬起鞭子照着马屁股狠狠抽了一下。
马儿嘶鸣,飞奔而去。
转眼之间,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一抹尘土挥洒在空中,呛得她睁不开眼睛。
杨银花捂着嘴巴,咳嗽几声,依旧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马车的离开,直到看不见一丁点的影子。
她转身往城门方向走去。
刚刚才和严禄芝同房,双腿酸软,一直打哆嗦。
可这里又没有马车经过,只能紧咬着牙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不知道为什么……
从载着严禄芝那辆马车渐渐离开,她的心里一直空荡荡的。
是担心他在军营里吃苦?
还是……
担心他不会回来?
杨银花抿了抿唇,悄无声息将眼泪擦掉。
约莫过去了一炷香的功夫,从城门的方向又驶过来一辆马车,杨银花看了看,往路边靠了一点。
结果,那辆马车一路飞奔,来到她面前时,却停下了。
杨银花挑眉,有些不解。
下一刻,杨银山从车厢里走下来。
男人一双如寒冬凌冽的眼眸直射,大步来到妹妹的面前,二话不说,扬起巴掌狠狠打下去。
‘啪’的一下。
这个巴掌声清脆响亮,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杨银花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虚弱的身体如柳叶一般随风落下,倒在地上,白嫩的脸上瞬间印上一个鲜红的巴掌。
“哥——!”
杨银花重重摔在地上,好半天才撑起身体,一只手捂住脸,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做什么?你居然打我!”
杨银山脸上也没好到哪去,青紫不堪,此时双目怒睁,咬牙切齿道:“你他娘的别叫我哥!”
“我没有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妹妹!”
杨银花从地上爬起来,点头道:“好!你说没有就没有!”
话音落下,她绕过男人,继续往前走。
杨银山怔了怔,转身拉住妹妹,推搡着:“你干什么去?”
杨银花一把甩开他的手,仰起头看着哥哥那张脸,冷笑道:“你不是说我不知廉耻吗?是啊!我现在已经是严禄芝的人了,我回家收拾包袱,马上去他家,我自己上门!”
“你……”
男人听见妹妹说的这些,脑海里轰得一声瞬间炸开,又是扯过杨银花的肩膀,扬手再次狠狠地抽下去:“贱货!”
“你以为严禄芝是什么人?是好人?”
杨银山喘着粗气,俯身看着地上的妹妹,五官扭曲,扯着她的衣领怒骂道:“你好好看一看我的这张脸?你之前不是好奇是谁打的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是严禄芝!”
“是严禄芝你懂不懂!”
杨银山将妹妹扔在地上,狠狠咬着牙,这一句话从唇齿之间用力碾压过才能说出口。
“我千方百计把林娇介绍给严禄芝,为的是什么?为的还不是一个平坦的官途?结果倒好,哈哈哈哈……林娇聪明,压根儿没看上严禄芝,还想方设法把他送进军营为奴!”
“可是你呢!跑这儿来跟他私定终身!还把身子给了他?你怎么这么贱!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妹妹!”
杨银花傻了眼:“……”
他看着妹妹的表情,冷冷一笑:“现在才看清真相?”
她无声地摇摇头,喃喃道:“不……不可能,严公子不是这么说的,他会回来娶我的!”
杨银山面对冥顽不灵的妹妹,实在是恨得不行。
一把扯过她的肩膀,在车夫的注视下,将她塞在车厢里。
然后和车夫吩咐一声回城。
车夫把马车调转方向,原路返回。
……
马车里。
杨银花忽然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杨银山一双手狠狠地攥着,若不是现在不合时宜,他非要打死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他没好气道:“林娇!”
“林娇告诉你的?”
杨银花扬唇嗤嗤的冷笑出声:“哥,你还没反应过来吗?我们都被林娇耍了!”
“是她告诉我严禄芝被抓,是她逼我选择,也是她故意出现在县衙门口,一步一步推着我来到城外……”
说到这里,杨银花冷冷一笑。
然后挑眸,看向杨银山,开口道:“不止我,还有你……”
杨银山怔住:“……”
脑海里回想起方才在县衙门口,和林娇交谈的那一幕。
之前,他遇到严禄芝之后,就暂时离开了县衙门口。
在县里转了一圈,打听了几个人,才了解了具体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