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漫长,岁月不答。
温秋因为身体原因早早地就睡下了,剩下白枕舟一人在院子里守着火炉熬中药。
浓浓的烟味儿散发开来,夹杂着丝丝风雪有些呛喉。
白豫扣开门,白枕舟刚煎完药将中药汤倒进瓦罐里封存。
“豫叔。”
他淡淡叫了一声,将身后的椅子拉出来让白豫坐。
“你妈休息了?”
“嗯,喝完药睡下了。”
小花不知什么时候从院墙上一跃而下,勾着尾巴在雪地上印出一串儿梅花印。
“喵~”
它蹭了蹭白豫的裤腿,辗转一圈儿来到白枕舟脚边,他伸手摸了摸小花的脑袋。
小花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掌心,似乎在为白日里的鲁莽道歉。
“这些日子……你们过的很辛苦吧?”
白豫凝望着他,眼中衬着院子里钨丝灯泡的昏黄灯光,夹杂着丝丝泪花,在低头间被风雪的冷淹没。
“还好吧,苦心志磨筋骨的日子都经历过了。”
白枕舟这话说的还挺乐观,他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夜晚,那些痛苦的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在寂静的夜晚仰头看着星空冥想。
“以后还走吗?”
白豫拿出钥匙,指尖触碰到玉珠子传来一丝丝幽凉。
“不会了。”
白枕舟这句话说的比温秋坚定的多。
“不出国留学了?”
他想了很久这个问题,以前的他一直以出国留学为目标,经过这件事情后,他想通了,出不出国不重要,因为他找到了真正信仰的东西。
趁着青春年华,别再辜负喜欢的人了。
“以前我一直想出国留学,现在想法不一样了。”
白枕舟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有了不一样的光芒。
“以前自负心高气傲,经过一些事情后才知道身边之人才最为珍贵。”
白豫认真听着他讲话,今晚上来是想和他谈心。
“是啊,你现在还年轻,不像我们这些老骨头,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一眼看不到头的日子最难熬。”
白豫感叹人生无常,妻子去世后他再未娶,一手将南乔带大,南乔就是他的命,他往前的希望。
南乔走后的那段时间,他深夜失眠,家里没有南乔的身影让他很不习惯。
心里非常想她,想着她在学校过得怎么样?会不会被人欺负?学习能不能跟上?
却又不敢打太多的电话,觉得自己会叨扰她。
“什么时候复学?”
白枕舟转过头看着他,一脸的不可相信。
“我打电话问南乔了,她都告诉我了。”
白枕舟心中沉闷,没想到南乔会告诉豫叔。
“还不知道。”
“你就这样一直瞒着你妈?”
“她现在身体不好,这种小事没必要告诉她。”
白枕舟表面说的云淡风轻,其实内心乱作一团。
“这是小事吗?”
白豫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为了照顾温秋,他做到了休学的地步,可想而知那段日子过得有多么的艰难。
他不知道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子是凭借着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这支零破碎的家。
“小舟,别怪豫叔叔话多,你是个好孩子,现在一切都要以学业为重,豫叔叔可不想看着你过早的养家。”
“现在有豫叔在,可以照顾你妈,下学期抓紧时间回去复学。”
白豫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只能偏袒向他复学的理由才能借口照顾温秋,这也不会让白枕舟觉得反感。
“豫叔,南乔会生气的。”
白枕舟聪慧,怎么会不知道白豫话中的意思呢?
这些年看着白豫作为邻居照顾他们母子,心里犹甚感激。
他也知道豫叔想要照顾母亲,可是……南乔会生气的吧?
“南乔不会生气。”
白豫告诉他,南乔小时候没有母亲,一直依赖温秋的照顾,心里早就将温秋当作母亲的那道影子放在心里。
“南乔从小就没有母亲,母爱对她来说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一直以来……她都将你妈妈当作母亲消失的那道影子。”
“你别多想,豫叔只想要你早点复学,现在好好读书,以后才有更多的选择。”
白豫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豫叔,南乔最近还好吗?”
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忍不住想问上一句。
“听她的语气,挺好的,怎么了?”
白豫其他话也不好说,只能如实相告。
南乔在电话里的语气很开心,但是不是真的开心就不得而知了。
“我惹她生气了。”
他一向稳重,只有在南乔的事情上才变得患得患失,心绪紊乱。
“等她回来,你们好好谈谈吧。”
他不再多言,他成年了,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去解决。
“阿嚏!”
南乔拉紧围巾一个喷嚏差点呛出鼻涕来。
“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刘谦江刚坐下就听见南乔打了一个大喷嚏。
“没事,就……鼻子有点儿痒。”
南乔往另一边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
“睡一觉就到北城了。”
刘谦江以自己的经验告诉她。
“可能吧。”
南乔微微笑了笑,继而将头摆正注视前方。
刘谦江兴奋的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南乔直直的简单回答,能少说一个字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聊上几句刘谦江自讨无趣的闭上了嘴巴。
南乔感觉挺尴尬的,也觉得自己这冷漠的态度对刘谦江确实不对,她以为自己也能做到像白枕舟那样冷漠,却知道根本不行。
“你住镇上哪儿?”
南乔突然主动发问,刘谦江立刻接上了话。
“永安小学街南面的小巷子里。”
“我之前小学就在那上的。”
南乔转过头看了看他,继续说道:“那儿有一家小卖部,五毛钱的神厨小福棒和猪宝贝是我的最爱。”
刘谦江听到这儿眼睛都发光了。
“是不是一个老太太在卖?”
南乔转转眼珠子回答道:“嗯,偶尔会有年轻老板。”
“那小卖部就是我家开的。”
刘谦江说这话将南乔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啊?那你小时候很幸福吧?”
有吃不完的零食是小时候最幸福的事情。
“嗯,还好吧。不过我们家不准我吃零食。”
刘谦江将这句话做了无限延长,立刻给南乔摆谈起小时候偷吃零食挨打的事儿。
不知不觉的迷迷糊糊中,她为眯着眼睛睡着了,刘谦江也停止了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微红的脸颊如油画里的女子,刻在心里挥之不去。